過了幾天。

  康王陳洪在聚賢廳召開門客大會。

  楊順遣人一一通知，很早，一群門客就到齊了。

  昔日客首孟家昌閉著眼睛坐在屬於他的次座上，一言不發。

  而其他人則是熱議連連。

  “王爺把我們叫在一起所為何事啊？”

  “不清楚，那個楊順也沒來，沒人問，不知道。”

  “嗬嗬，咱們這位客卿大人最近可是風光得緊啊，聽說他幫王爺泡妞成功，拿下了花魁趙仙兒。”

  “但不得不說，這家夥寫的那首詞是真絕了。”

  “別亂說，詞是咱們王爺寫的。”

  “好了好了，別冷笑了，一會兒被人聽見，下個月的薪俸給你減半，哭死你。”

  “哎，真看不慣他，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沒到，擺什麽臭架子。”

  “嚴哥，你不是說要搞他嗎？搞了沒？”

  一群人看向大胡子嚴濤。

  然而他卻和孟家昌一樣，閉著眼睛，不答話。

  嚴濤都不說話了，其他人也覺得沒勁了。

  於是隻得紛紛閉嘴，靜待陳洪和楊順到來。

  片刻後。

  兩個人同時出現在聚賢廳的門外。

  眾門客紛紛起身迎接，並高呼，“拜見康王殿下。”

  “不用多禮。”

  陳洪風風火火地走過紅毯，直接坐在自己的王座上。

  楊順作為客卿，則是落於首座。

  威嚴的目光，環顧四周。

  陳洪朗聲道：“今天召集諸位來，主要是想要宣布一件事。”

  “孤，準備納妃。”

  “納妃？”

  此言一出，群情振奮。

  好事兒啊。

  嚴濤當即便站起身來拱手道賀，“殿下納妃，那可是普天同慶的大喜事，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眾門客齊聲跟呼。

  一個個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好像比自己娶媳婦還開心。

  “哈哈，諸位不要恭賀得太早。”

  “本王還未曾宣布王妃人選呢。”

  陳洪掛著玩味的笑容。

  他的眼神落在嚴濤和孟家昌等人的眼裏，無疑有些難以揣摩。

  為什麽會是這麽古怪的眼神？

  孟家昌已經徹底躺平，雖然內心疑惑，但愣是一言不發。

  嚴濤本來不想問，但等了一會兒，見孟家昌不說話，隻得作揖開口，“不知道是哪家女子如此幸運，能得到殿下的臨幸，能入我康王府做王妃，無疑是她天大的福分。”

  “哈哈，如果本王說是教坊司花魁，趙仙兒呢？”

  “趙仙兒，那她可太幸運了！”

  嚴濤下意識就是一句恭維話。

  但轉瞬間，他就回過味兒來。

  和一眾門客跟見鬼似的瞪大了眼睛。

  “什麽？趙仙兒？”

  “一個青樓女子要入我王府當王妃？”

  “怎麽可能？”

  “這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眾門客徹底炸了。

  就連躺平的孟家昌，也都睜開了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陳洪。

  雖然這家夥從來都沒靠譜過，但很難想象，這次居然會做出如此荒唐到極點的決定。

  這是公然挑戰世俗觀念，法理綱常啊！

  “殿下，這萬萬不可啊！”

  孟家昌坐不住了，“趙仙兒即使是教坊司花魁，但也隻是一介青樓藝伶，且是戴罪之身，罪不可赦，乃是徹頭徹尾的賤籍女子。”

  “要是傳出去，恐怕會貽笑大方啊！”

  “是啊。”

  嚴濤也著急地開口，“王爺貴為聖上胞弟，身懷龍血，而趙仙兒身份低賤，別說立為王妃，就算是贖身為妾也是萬萬不配啊，還請王爺務必三思，此事萬萬不可啊！”

  “是啊，要是傳出去，置皇家顏麵於何地啊。”

  門客們你一言我一語。

  陳洪麵色陰沉。

  雖然早就料到了這群人是什麽反應，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聽到他們稱呼趙仙兒一口一個賤籍女子，陳洪還是難以遏製內心的怒火，雙目陡然瞪圓，冷笑責問。

  “萬萬不可？”

  “賤籍女子？”

  “孤，非要娶她，何人能奈何於我？！”

  “是你們？還是那些市井草民？還是文武百官？”

  “就算他們嚼爛了舌根，又能奈我何？”

  “你們以為，孤是在征求你們的意見？”

  “孤意已決，隻是通知你們，讓你們為迎娶王妃出謀劃策而已。”

  “哪裏輪得到你們對未來的王妃品頭論足，指手畫腳？”

  “你們，都活膩了不成？！”

  陳洪大氣不喘，連珠炮似的反問砸得一群門客頭皮發麻。

  他們都能聽出，這不靠譜王爺是真的因為一個青樓女子動了肝火。

  一時間，沒有人再敢開口，皆是耷拉著脖子，生怕觸了眉頭。

  隻有孟家昌，看了看楊順，說道：“楊先生，您貴為客卿，難道沒有和殿下言明事情的嚴重性嗎？”

  “作為客卿，你理應諫言啊。”

  “嚴重性？”

  楊順笑眯眯地看向他：“哪裏嚴重？”

  “戀愛自由，有何不可？”

  “你！”

  孟家昌氣得當場噎住，呼吸不暢，差點一口老痰卡進氣管被嗆死。

  “不知廉恥，不知廉恥啊！”

  “你枉為客卿！”

  孟家昌指著楊順，氣得聲音發顫。

  這時候，陳洪的聲音橫插進來，直接向孟家昌發出了質問。

  “不知廉恥？孟客首，你是在罵孤嗎？”

  “不，小人不敢！”

  孟家昌連忙跪在地上拚命磕頭。

  “小人隻是氣憤於客卿聽之任之，不履行諫言之責。”

  “聽之任之？”

  陳洪冷笑，“客卿隻是支持我，就是聽之任之？”

  “這……”

  孟家昌被他問得啞口無言。

  眾門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盡皆默然。

  雖然都不敢開口說話了，但都在心裏冷笑。

  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謬啊！

  一時間，許多人甚至都萌生了去意。

  之前他們還跟著陳洪，是因為作為王府門客，吃穿不愁。

  但現在，不少人覺得繼續跟著陳洪，隻會把臉都丟盡。

  這種無視法理綱常，無視公序良俗的不靠譜廢物，繼續追隨下去，恐怕得把八輩祖宗的老墳都給氣爆炸。

  “行了，此事無需再議。”

  “孤隻想問問諸位，對於迎娶王妃的大禮，有何好的建議和想法？”

  “……”

  這問題拋出，換來的是良久的沉寂。

  沒有門客答話。

  每個人的眼裏都寫滿了拒絕。

  陳洪見狀，再度朗聲開口，“提出建議被孤采納者，重重有賞。”

  此言一出。

  眾人皆是一愣，緊接著便有門客緩緩舉起了手。

  “王爺，小人有話要講。”

  “王爺，小人也有話要講。”

  轉瞬間，氣氛居然是詭異的活躍了起來。

  陳洪和楊順對視一眼，皆是從對方眼裏看出了幾分笑意。

  楊順更是在心裏暗暗發笑。

  這群貨，真有意思。

  滿嘴的仁義道德，在鈔能力麵前，不也是瞬間真香？

  啥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