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曲池不曲
作者:海風兒      更新:2022-05-30 11:21      字數:3172
  曲江池,位於長安城東南隅,最早是秦代的離宮,漢武帝時辟為禦苑。

  隋朝修建大興城,將曲江納入城池,唐朝更是大規模營建,使得曲江池碧波千畝,芙蓉園宮殿連綿。

  韋扶風也知道曲江池和芙蓉園,長安城的一處盛景。

  聽說進士及第之時,成群結伴的在曲江池大擺筵席,飲酒慶祝,謂之為‘曲江流飲’,讀書人最向往的盛事。

  但當他們抵達了曲江池,卻是大失所望,想象中的宮閣連綿,碧波垂柳,花色人影,景色綺麗沒有見到,見到的是滿目瘡痍,殘垣斷壁,空氣裏彌漫著腐朽煙氣。

  韋扶風和二女無語的麵對,十個屬下隻是好奇的東張西望,沒有什麽遺憾可惜的心境,他們多是經曆過戰亂的逃難者,又是底層平民,不會有貴族或文人的心態。

  “走吧,我們去附近的居坊走走。”韋扶風遺憾說道,他沒說要在附近買宅院,隻怕附近居坊的境況遠不如新昌坊。

  ......

  過午,韋扶風離開不久,他的準嶽父李驥回來了。

  李驥是太常博士,基本沒有實事可做,但他日日堅持去太常寺應卯,近午步行回家。

  回到家中,宗室女出身的夫人溫言問候,李驥和顏相對,夫妻二人一向和睦,夫人非常尊重李驥,從不埋怨李驥在官場混的不如意。

  不過今日夫人有了氣悶,嘮叨道:“老爺,適才十四娘的郎君來了。”

  “哦,在那裏呢?”李驥立刻敏感的回應。

  “帶十四娘出去了,太不知禮儀。”夫人不悅道。

  “夫人沒有說什麽吧?”李驥忙追問。

  夫人一怔,道:“妻開始拒絕十四娘出去,讓仆婦傳話告訴,小郎君說即將出征河東,請求能夠與十四娘出去,妻允許了十四娘出去。”

  “出征河東?”李驥皺眉意外道。

  “怎麽?有何不妥嗎?”夫人不安道。

  李驥扭頭,溫和道:“近日聽說一事,小郎君的祖父奪取了金州,......。”

  夫人驚訝道:“竟然能夠奪取金州,任職了金商都防禦使。”

  李驥點頭,道:“此事父親大人沒有在心多思,當初小郎君來求金州長史,明顯的存在異常,聽說是杜相爺,舉薦小郎君的祖父為金州刺史。”

  “這麽說,大人沒有給予金州長史,小郎君的祖父轉求了杜相爺。”夫人說道。

  李驥點頭,歎道:“我勸過父親結交地方勢力,結果隻給了縣丞應付,失策呀。”

  “也不算失策,奪得了金州,未必能夠守成。”夫人說道。

  李驥點頭,道:“你吩咐外麵,小郎君回來,請進來見我。”

  夫人回應,轉身走去門口吩咐一下,轉回輕語道:“十四娘與小郎君的親事還未合婚書。”

  “那無妨,親事是小郎君的伯祖做主,韋相爺斷不會為了小輩親事出爾反爾,有損名聲,而且我們與小郎君的父母也論了親家。”李驥回答道。

  ......

  臨近黃昏,韋扶風一行回到了李磎府前,走一走的結果是失望,曲江池附近的居坊不但成了貧民窟,而且人少蕭條,長安城因為戰亂,流失了太多人口。

  門仆恭敬的請韋扶風入內,聽得是準嶽父有請,韋扶風無法離開,隻好入府,走去了以前的客廳,這一次準嶽父沒在。

  不過很快李驥就來到了客廳,準翁婿友好見禮問候,落座。

  李驥開門見山的溫和問道:“聽說你參與征討河東?”

  “是。”韋扶風點頭承認。

  “若是征討河東,扶風軍的戰力堪用嗎?”李驥關切的問道。

  韋扶風微怔,道:“後輩隻是輔助朝廷討逆,非主力,事不可為,唯有走避。”

  李驥點頭,道:“吾不懂軍事,隻願你能夠安歸。”

  “謝叔父關心。”韋扶風恭敬回應。

  李驥點頭,道:“其實你不應該討逆河東,軍力應該用於守護金州。”

  “守護金州?為何?”韋扶風神情不解反問。

  李驥一怔,道:“你的祖父奪取金州,成為了金州刺史。”

  韋扶風一皺眉,神情若有所思,忽點頭道:“原來祖父大人是有心進取金州?”

  “你不知道?”李驥詫異道,他心裏一百個不信。

  韋扶風點頭,道:“不知道,後輩一直在藍田縣整軍,後輩的扶風軍,也從未告訴過祖父。”

  “那怎麽可能?”李驥置疑。

  “不瞞叔父,後輩來自於川南,奉命向皇帝陛下供奉,因為後輩是庶子,所以向皇帝陛下討封了扶風侯,後輩不願家族知道扶風軍,因為後輩擔心,家族長者奪走了後輩的軍力。”韋扶風解釋道。

  明知道是掩耳盜鈴,但必須予以混淆,因為目前需要強詞奪理的混淆。

  李驥皺眉的若有所思,事實上他說起扶風軍是詐語,扶風軍他聽說過,但從未往準女婿身上想,今日的征討河東之言才讓他生了聯想疑惑。

  翁婿的談話不長,韋扶風借口軍務,告辭離開了李府,在城門關閉前離開長安城,乘夜返回了藍田縣。

  送走韋扶風之後,李驥回到廳中靜心思索,結合所知信息予以推論,最後認為準女婿是在胡扯,覺得金州之事與扶風軍有關。

  認定有關,李驥反而理解了韋扶風的胡扯,準女婿是在欲蓋彌彰,有意的與金州之事劃清界限,或許也有暗示之意,暗示李驥保守秘密。

  李驥思索後去見了父親,事關家族的興衰大事,他可以瞞著妻兒,絕不能瞞著父親和二哥,二哥雖然與他意氣不合,但為了家族的利益必須團結。

  在書房,李驥見到了回來不久的父親,告訴了準女婿是扶風軍使,黔中節度使,聽說還是川南節度使留後,並主動讓二哥過來商議。

  李磎聽了神情略顯意外,隨後高聲吩咐門僮去請二老爺,之後沉默的取茶品飲。

  片刻後,職任大理司直的李賢來了。

  李驥主動見禮後,又說了一遍。

  李賢聽了也是神情意外,皺眉的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問父親:“爹,您看這是不是韋昭度的一盤棋?”

  李磎輕語:“韋相爺一向行事磊落,這不像是他的做為,應該是韋相爺的弟弟所為。”

  “爹的意思,韋相爺的弟弟,借助扶風軍奪取了金州。”李賢說道。

  李磎搖頭,道:“扶風軍隻有一千,可能是借助了川南的數千軍力,為父懷疑郡公府是韋相爺的弟弟進襲,嫁禍了楊守波。”

  李賢點頭,道:“好高明的手段。”

  李磎聽了皺眉,李驥變顏道:“若真如此,未免過於陰毒。”

  “對付敵人若講仁義,那是自尋死路,何況是鏟除奸賊的羽翼。”李賢大義凜然的駁說。

  李驥看了二哥一眼,很是無語,他指的是屠殺郡公府,但犯不上為外人與二哥辯駁,不由有些氣悶道:“二哥阻攔給予長史,如今該如何?”

  “我的阻攔沒有錯,我們的底線是不能惹禍上身,乃中庸之道,韋昭度求親,我們應了,韋昭度的弟弟求官,我們給了,故此我們並不理虧,隻是日後回報會少一些。”李賢辯駁道。

  李驥無語,扭頭看向了父親,李磎輕語:“為父有所不解,據為父所知,川南節度使是楊複恭力主置立,楊複恭為什麽重用韋氏族人,而如今韋相的弟弟又在與楊複恭為敵。”

  李賢道:“爹,依兒子愚見,或許是互相利用造成的結果,韋昭度與楊複恭義子達成合作,置立川南節度使,但置立之後,兩者出現了利益分裂,翻臉相向。”

  “胡扯,韋相怎麽可能與楊複恭合作?”李磎嗬斥道。

  “爹莫忘了,韋昭度在西川討逆,所屬有山南西道節度使軍力,聽說王建在西川坐大,麵對強勢的威脅,幾個弱勢就算是敵對,也會迫於形勢暫時合作。”李賢說道。

  李磎若有所思,李賢又道:“爹不必費神猜度,讓人去往了解一下自然清楚,兒子建議三弟去往川南做官。”

  啊?李驥意外失聲的看了二哥。

  李賢回視正容道:“三弟,如今是個機會,你之前主張去往地方發展勢力,若是外放川南,一是能夠獲得高官,二是了解真相,爹知道了真相,才能夠做出最正確的抉擇。”

  李驥皺眉,李磎開口不悅道:“巴蜀戰亂,如何去得。”

  “爹,若是河東討逆失利,隻怕長安再難安寧,讓三弟外放巴蜀了解真相非常必要,三弟的女婿是節度使留後,怎麽也能夠給予嶽父高官,三弟外放川南若是不利,那可以回來繼續做太常寺的官。”李賢解釋道。

  “女又未嫁,這如何使得?”李驥羞惱道。

  “你開不得口,二哥去說,三弟若是去了川南做官,還能夠彌補之前的失誤,表明我們的親近之心。”李賢說道。

  李驥無語的看著二哥,李賢又正容道:“三弟,我真的是為你好,你不能在太常寺做一生的博士,外放川南轉一圈,就能夠獲得官階的提升,回來之後,就算獲得的還是虛官,也比太常博士好聽。”

  李驥尬尷無語,但他確實是心動了,隻是實在無顏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