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很吃驚。

  談小天是個商人，商人都是逐利的，可他卻為了一個大學同學，肯花幾千萬美元，這樣一個重感情的人，是怎麽在腥風血雨的商場走到今天的？

  “談總，你沒開玩笑？”他坐直了身體，鄭重其事問了一遍。

  “我怎麽敢在陳董事長麵前開玩笑，隻要陳董事長點頭，十萬噸的集裝箱船，我可以馬上給船廠下訂單。”

  “這個……”陳楓生性謹慎，雖然條件很誘人，但他有自己的主意，思忖良久，他慢慢搖著頭，“談總，瓊島航運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有很多股東，還有國資，裏麵的關係錯綜複雜，談總的心意我領了，下次到瓊口來，我好好招待談總。”

  他就隻差把拒絕寫明在臉上了。

  什麽是油鹽不進？什麽是軟硬不吃。

  陳楓在官場商界浸淫三十多年，早已心如鐵石。

  劉勇豪已現怒色，他沒想到陳楓連自己的麵子也不給，這讓劉首富如何能忍。

  還沒等他發火，談小天又說話了，“這樣啊，看來我是和瓊航無緣了，可惜了，這麽好的一家企業。陳董事長，我還有個不情之請，我想在瓊島買些地產，您對瓊島一定非常了解，能不能給我指點一下迷津。”

  陳楓的眼睛眯了起來。

  像他這樣的人，當然不會以為談小天是閑著沒事說這些話的，其中必有深意，隻是他現在還想不出談小天到底要幹什麽？

  “指點迷津不敢當，不過我手下倒是有幾個對這方麵有研究的人，談總需要，明天我就讓他們去拜訪談總，不知道談總準備購置多少地產，能先透露一下嗎？我好提前和他們打個招呼，做好準備。”

  談小天一仰脖，幹了一盅酒，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100億。”

  隨後他麵對那三人的驚詫目光，又補充了一句，“RMB，不是美元。”

  劉勇豪和陳楓還好，畢竟都是首富級別，百億雖然多，但還不至於讓他們忘形。

  陳茂輝可就徹底不淡定了，他是三芽水果大王，零零碎碎總資產加起來也就兩三個億，平時住大別墅，有好幾座山，走到哪裏都受人尊重，自我感覺很不錯。

  可是此時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自己和頂級富豪的差距，那幾乎就是一道鴻溝，不，一條銀河。

  他和談小天還有劉勇豪、陳楓這樣的人隔著一條銀河。

  劉勇豪稍微有些激動，但他掩飾的很好，他敏銳的聽出了談小天的潛台詞。

  “小天，好大的手筆，你是不是聽說什麽了？”

  談小天隻是笑，不說話。

  陳楓表麵鎮定，心裏其實已經開了鍋，“談總真是讓我們這些老年人望塵莫及，明天我讓人去找談總。”

  酒宴散去，劉勇豪和陳楓先走了。

  留在門口送走客人後，陳茂輝一把拉住談小天的手，“小天，你，你，你可別亂來，瓊島就是房子不值錢，當初92年瓊島炒房留下的惡果現在還沒完全消失呢，你現在還能看到當年留下的爛尾樓……”

  “放心，伯父，我有分寸。”談小天拍拍他的手，一臉的高深莫測。

  “難道……”陳茂輝當然不會真的認為談小天是一時熱血，“小天，你是從燕京來的，是不是高層要對瓊島有什麽大動作了？”

  談小天點了支煙，抽了一口後，逼格滿滿的望著三芽透澈的星空，“伯父，你問我也不會說的，有些事，是不能說的。”

  陳茂輝好像明白什麽了。

  ******

  “老劉，你要去哪兒？”

  劉勇豪怒氣衝衝在前疾走，陳楓在後麵緊追。

  “別跟著我，從今往後，我沒有你這個朋友。”劉勇豪回頭，怒目圓睜。

  “老劉，我向你承認錯誤，你別走的那麽快，我都要追不上你了。”陳楓氣喘籲籲，“至於生這麽大氣嗎？我不是說了，如果談小天想打官司，我願意提供幫助。”

  劉勇豪猛地站住，回頭大罵，“咱們都是玩鷹的，你就別說那些糊弄鬼的話了，黃家這件事如果打官司能解決，談小天犯得上求你。他為了求你幫忙，把那麽重要的事都透露出來了。你少揣著明白當糊塗，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這個人不可交，跟談小天比差遠了。”

  “談小天才多大，血氣方剛，我畢竟快60了，不想惹麻煩，我們確實不能比。”陳楓抓住機會，一把拽住劉勇豪，“來，我們先坐一下，早知道你這麽維護他，我說什麽都不會說剛才那些話了。”

  “你放屁，我一見你就說了，這件事你要當成我的事來辦，可你的態度太讓我寒心了。”

  “好，好，我錯了。”陳楓把劉勇豪按住，“我問你，談小天最後說的話會不會是假話，他真會拿出百億來瓊島買地？他是不是有什麽消息？”

  “我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劉勇豪現在真的是不想搭理這個陳楓。

  “老劉，隻要你告訴我實情，談小天的事我管定了，隻要不做違法的事兒，讓我幹什麽都行。”

  “真的？”劉勇豪現在已經不信任陳楓了。

  “一諾千金，絕不反悔。”

  劉勇豪的氣這才算消，“他有沒有消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譚家的女婿。”

  陳楓一驚，“那個譚家？”

  劉勇豪一瞪眼睛，“廢話，燕京城還有幾個譚家？”

  “怪不得，他一定是從譚家那裏得到了準確的消息。這個談小天，為了同學，竟然能做到這一步，真是……太不像商人了。”

  劉勇豪冷笑，“小天重情重義，至情至性，不像你，唯利是圖。”

  陳楓苦笑道：“好了，你就別奚落我了，明天，咱們再見談小天一次，這一次，讓他做主。”

  “這還差不多。”

  ******

  深夜，瓊海椰奶廠的門衛室內，一場熱鬧的酒局正在進行中。

  黃家老二黃根水、老三黃根金帶著工廠七八個工人，圍著一張辦公桌喝酒，桌上擺放著花生米，幾樣鹵菜，幾瓶白酒已經見了底，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酒精的味道。

  黃根水端起酒碗，“來，來，大家再喝一口，這段時間辛苦大家了，再堅持幾天，放心，答應你們的加班費一分錢都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