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我，你會考上一所適合你的大學，考研，留校當老師，然後找一個儒雅的男人結婚，生子，安安靜靜過你的日子……”談小天說這些話時，眼中的愧疚都要湧了出來。

  不僅僅是因為他的花心，而是楚庭的命運因為他發生了方向上的偏差。

  前世，高中時，他和楚庭隻是保持著一種互相有好感的狀態，誰也沒有先走出那一步。

  他當了兵後，兩人便再也沒聯係過。

  楚庭考上了燕京師範大學，之後讀了碩士，留校任教，嫁人生子，一直生活在象牙塔中，無憂無慮。

  可因為他的重生，楚庭原有的生活被徹底打亂，上了燕京大學，進了風投公司，不再是校園裏的與世無爭，而是每天都要麵對爾虞我詐的職場。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也曾在小範圍做過修補，比如暗中安排她進了高日，盡可能的保護她。

  可方向發生偏轉，又豈是談小天一個人能改變過來的。

  更何況楚庭心裏始終恨著談小天，明裏暗裏始終和他作對。

  直到敬臨嘉一事發生，楚庭這才明白她其實就是一個對付談小天的工具。幸虧敬臨嘉暴露得早，如果再拖一段時間，還不知道會引發什麽嚴重後果。

  “庭庭，你的工作能力沒問題，人也聰明，隻是太單純了，在你眼裏，可能除了我，這世界上都是好人吧？”談小天又點了支煙，“那件事之後，我一直想找你談談，可是你的態度……”

  楚庭知道他指的是自己一直躲著他。

  “不如你重新回學校讀個博士，或者找所大學當個老師，那種生活比較適合你。”

  夜色中，楚庭突然看到了光明。

  談小天的話讓困擾她多日的難題迎刃而解。

  可能自己真的不適合以前的白領生活。

  談小天站起身，拍拍屁股，“上樓去吧！看看手術做完了沒有？”

  “談小天，你愛過我嗎？”

  楚庭鼓起這一生所有的勇氣，問了這個問題。

  談小天慢慢轉身，黑暗中的，他的眼眸發著亮光，清澈，無邪。

  不言自明。

  “那你現在還愛我嗎？”

  秋風掠過，花壇裏的植物發出輕微的響動。

  楚庭死死盯著談小天，兩隻小拳頭捏的死死的。

  談小天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庭庭，你和我分開後，我又有了其他的女人，他們中有人為我死過，有人為我洗衣做飯，有人等了我很多年，這些，你能接受嗎？”

  楚庭全身僵硬如鐵。

  她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庭庭，我變了，我和風投的工作一樣，也許都不適合你。”

  “可是我不想你變，我多希望咱們還像高中時那樣……”楚庭慢慢蹲下，雙手捂著臉，肩膀劇烈顫抖。

  談小天走到她身邊。

  “是我錯了嗎？周雲說你這樣的人不會隻有一個女人，我媽說女人不能太強，所有人都認為我錯了，小天，真是我的錯嗎？”

  楚庭仰起頭，小臉上全是眼淚。

  談小天歎了口氣，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沒錯，隻是不適合。”

  月色無聲，楚庭聽到心裏有東西破碎發出的聲音。

  手術做了五個多小時，將近淩晨四點，疲憊的張顯光教授從手術室走出。

  林晚紅和楚庭迎了上去。

  “手術很成功，腫瘤不是惡性的，是個膠質瘤，已經切除了。”

  張顯光一句話，讓林晚紅坐到了地上。

  雖然她和楚強吵吵鬧鬧半輩子，但老夫老妻的感情不是旁人能理解的。

  之前她都是靠意誌強撐著，如今聽到好消息，終於堅持不住了。

  周雲和小魏急忙過去扶起林晚紅，談小天和熊韻把張教授和所有參加手術的人請到辦公室，老李的手下準備夜宵，醫護人員吃了一口東西。談小天讓熊韻安排教授和助手回酒店休息，他和張水留在醫院。

  楚強被送進ICU，他現在麻藥還沒過勁，沒有回複神智。

  談小天、張水、小魏推著擔架床，和楚庭一起把楚強送到ICU門口，再往裏人家不讓進了。

  這一通忙活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天都快亮了。

  在談小天的勸說下，林晚紅和楚庭跟著他走出醫院，在外麵的早餐鋪吃了點東西。

  林晚紅再次千恩萬謝。

  “阿姨，等叔叔從ICU出來，你雇一個有經驗的護工吧！不然光你們娘兩照顧是頂不住的。”

  林晚紅現在就聽談小天的，連連點頭，“小天，請那個教授要好多錢吧？你幫我問問，等銀行開門，我讓庭庭取錢拿給你。”

  “不用了，叔叔這邊也要用錢，張教授那邊是我托了一個朋友才請到的，我也不知道要給多少錢，等我回燕京再說。”

  林晚紅還想再堅持一下，楚庭卻開了口，“媽，錢的事以後再說，醫院這邊還要用錢呢！吃過飯讓周雲陪你回趟家，把爸爸的洗漱用品什麽的取來一些，另外，把我的充電器都拿來，天亮以後，你再給親戚打幾個電話，爸爸得了這麽重的病，總要通知一下的。”

  一夜之間，楚庭就像換了一個人，開始指揮起她媽來，不過她交待的這幾件事全都沒有錯。

  簡單吃過早飯，大家兵分兩路。

  林晚紅在周雲和小魏的陪同下回家收拾東西。

  談小天陪著楚庭回到醫院。

  昨晚他們來的匆忙，很多手續都沒辦理，現在都需要補辦。

  在住院處交錢時，楚庭猶豫了一下，高級單間要300多一天，而普通四人間才50。

  談小天剛想勸她選高級的，被楚庭一眼就瞪了回來。

  “就選這個高級單間。”楚庭拿出自己的銀行卡。

  住院處的工作人員很快算好了賬，“女士，你們是昨晚做的開顱手術，手術費用加上住院押金，你先交10萬吧！”

  楚庭的手尷尬的停在半空。她的卡裏隻有5萬多一點。

  “那我等一會兒再來繳費，我媽會帶存折來。”

  一張黑卡扔進繳費口，“先刷這個吧！”談小天已經做好了解釋的準備，如果楚庭拒絕，他會勸她分清輕重緩急。

  誰知道楚庭竟然一句話沒說，眼看著談小天刷卡按密碼簽字。

  談小天大感意外，楚庭昨晚哭了那麽一回，就像脫胎換骨一樣，自己準備的說辭全都沒派上用場。

  交了錢，談小天還自作聰明的說了兩句，“錢的事你不用著急，先把叔叔的病看好。”

  楚庭慢悠悠的來了一句，“我本來也沒著急啊！是你自作主張交的，又不是我逼你的。”

  談小天挺高興，楚庭還會開玩笑了，這是好事。

  “是我的錯，你能有這樣的態度挺好。”

  “你不是說你變了嗎？我想，我也該改變了。”楚庭望著外麵的藍天白雲，隻覺神清氣爽，父親的病沒有大礙，自己思想上的疙瘩也解開了，這感覺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