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有前景？”楊子明笑了，“我來問你，你在網上售賣配件的價格和現實比是貴是賤？”

  “網上成本低，售價當然要比現實便宜。”

  “那我還耗費巨資建這個計算機市場幹嘛？給你的網上商城當倉庫？自己和自己競爭？”

  “這個……”楊子意撓撓頭，他覺得大哥說的不對，可具體哪裏不對，他一時又說不清楚。

  “我再問你，你做成的這三筆買賣，買家都是哪裏人？他們用什麽形式支付貨款？”

  “都是附近上學的大學生，在網上看到商品照片後，見麵交易，一手錢一手貨。”

  “那你這個網上商城豈不是隻能局限本地買家？”

  “將來隨著網站影響力的擴大，會吸引外地買家的。”

  楊子明步步緊逼，“那如何交易？讓買家來盛天？亦或是先貨後款，或是先款後貨？如果保證雙方交易的安全性？”

  “這個？”楊子意思索了一下，“我們可以仿效易貝，引入評價機製，先款後貨，如果買家沒有收到貨，可以給賣家一個負麵評價……”

  “那是米國，這是華夏，兩個國家的傳統，購物習慣，甚至信用體係都不同，你覺得咱們國家人們的道德體係能維持你這個網上商城的運轉嗎？不用多，隻要有1%的老鼠屎，你就得關門。”楊子明句句如刀，說的楊子意啞口無言。

  “大哥，讓我再想想，一定有解決辦法的。”

  楊子明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別想了，在這裏，網絡隻不過點綴，是錦上添花，別在這上浪費太多時間了，集團現在事情很多，你過來幫我。”

  如果這番對話被談小天聽到，他一定會大吃一驚。如果楊子意繼續把這個網上三好街搞下去，說不定華夏第一個支付係統就會提前幾年誕生。

  可惜這世界沒有如果。

  ******

  金天一部，瘦秋恭恭敬敬將一隻內存條送到談小天麵前，“老板，按照你的吩咐，我在網上三好街買了這隻內存條，賣家叫楊子意，他親自給我送到東大門口的。”

  談小天瞥了眼內存條，隨即目光又轉到電腦屏幕上，網頁的頂端有五個大字“網上三好街”，下麵是比較粗糙的商品頁麵，一個個方格中有圖片，有簡介，賣的都是計算機配件。

  這個楊子意確實是個人才，不愧是留美的高材生，這才是1999年，就被他鼓搗出了電子商務網站。

  我要不要也搞一個，順便再把支付係統建立起來？

  談小天思索了半天，最後決定還是放棄。

  這麽龐大的一個工程，憑自己手裏現有的這幾個蘿卜根本無法實現。前世人們隻看到馬爸爸的風光，誰又能想到風光背後數不勝數的艱辛呢！

  更關鍵的是，前世沒聽過這個網上山好街的網站，說明它的壽命不長，隨著千萬夭折的網站一道，殞滅在時光長河裏了。

  咱就別幹吃力不討好的事了，自己有幾斤幾兩還是清楚的，等將來有錢了，隨便投資幾個有前景的公司網站，坐享紅利才是先知者該幹的事。

  這些複雜的事還是交給人傑們去開疆辟土吧！

  談小天想通了這點，展眉一笑。

  12月31日，山好街，不，整個盛天，甚至整個華夏都陷入了迎接千禧年的狂歡中。

  所有的飯店、KTV、網吧、娛樂場所都被年輕人占領了。這一晚，注定無眠。

  談小天帶著海紅，還有313的兄弟們喝了一頓酣暢淋漓的酒，酒後回到東大。

  此時的東大已經成了歡樂的海洋，所有在校的學生都湧到操場上，一個巨大的倒計時鍾早已立好，千百人不懼寒冷，擠在一起，無數雙眼睛一齊望向鍾盤，期待那萬眾歡騰的一刻。

  談小天看看周圍，高岩和何雨欣、何玉柱和烏仁圖婭，李顯和劉琦，黃阿龍和左茲，黨愛群和……他自己，張滿不在，吃過飯後自覺回網吧值班去了，張明軒，大概又去陪他的寂寞子夜去了。

  自從那天發現張明軒的秘密後，談小天便留意上了，讓網管黑了張明軒的icq號，隻可惜張明軒並不怎麽上網，從那晚過後，他隻登陸過三次，每次都不超過十分鍾，網管也沒找到什麽有用的信息。

  談小天隻能作罷，暗自祝福他一切平安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操場正中那塊巨大的倒計時鍾上，談小天趁著眾人不注意，悄悄退了出來，一個人走向教育學院的教學樓。

  誰，還沒有點秘密呢？

  此時的教學樓一片黑暗，就連最愛學習的人都出去看熱鬧了，談小天悄悄上了樓。

  學生會辦公室的門被鎖，輕輕一推便開了，屋裏也是一片黑暗。

  在這沉寂的黑暗中，一個背影立在窗前，猶如一朵盛放的幽暗之花。

  那人察覺到了談小天的進入，低聲說了句，“抱我！”

  談小天向前幾步，伸出雙臂，從後麵抱住了黑影。

  兩人的頭挨在一起，一起遙望操場上的燈火通明和人山人海。

  哎……

  一聲充滿了惆悵的歎息從黑影口中發出，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響。

  談小天心如止水，腦中飛快閃過兩世記憶，潮來潮去。

  這一年，一位姓馬的人傑在錢塘創立了阿裏，一位同樣姓馬的人在深市創立了騰訊，天涯也在這一年成立……

  這是一個英雄輩出、精彩絕倫的年代。

  懷中的女子動了一下，“你在想什麽？”

  談小天說了句大煞風景的話，“我在想今後我能掙多少錢？”

  哄……

  外麵的人群發出巨大聲浪，十，九，八，七……

  人們開始倒數，女子也輕聲念出一個個數字，隨後閉上了眼睛，似乎在祈禱什麽。

  一字出口後，歡愉的聲浪再次席卷校園，1999過去了，2000年來了。

  叮鈴鈴……

  談小天懷中的手機響了。

  女子冷冷的掙脫開，轉身，絕美的容顏麵對著談小天，兩道目光像刀子一樣死盯著談小天的臉。

  談小天看看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按下了接聽鍵。

  “小天，新年快樂！”

  “班長，新年快樂！”

  “我剛剛在和同學倒計時，你在幹嘛？”

  “我也一樣。”

  “你那邊好安靜啊！”

  談小天推開窗戶，將手機探出窗外，狂呼的聲音和風一起吹進了話筒。

  “聽到了，好了，不說了，同學喊我了，你，好好的。”

  電話掛了。

  許久，黑暗中絕美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下半年我會去米國留學，我爸幫我聯係的，本來我還在猶豫，聽完你這個電話，我下定決心了，謝謝你！”

  再次沉默。

  “對不起！”

  一句跨越兩個年頭的對不起讓女子淚飛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