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華出了這口惡氣，心裏別提多舒服了，現在看王彩鳳氣急敗壞要讓談小軍動手，還沒失去理智的她忙道：“王彩鳳，咱兩的事咱兩解決，牽扯孩子幹什麽？”

  談小軍站在一邊，眼珠子滴流亂轉，從二叔二嬸一進門他就察覺到這家人的變化。二叔二嬸是打車來的，而且一身的新衣服，說話底氣十足，拿來的年貨也全都是雞鴨魚肉，種種跡象表明，二叔一家確實是發財了。

  這種好機會怎能放過？

  年前，鄰村的二丫就一直讓他給買件羽絨服，可是談小軍兜比臉還幹淨，哪來的錢買衣服？二丫生了氣，已經好幾天不理他了，也不跟他鑽草堆了。

  談小軍正發愁呢，眼下這不就是財神爺上門了。

  談小軍一個箭步蹦上了炕，扶著王彩鳳誇張的大叫，“媽，你怎麽了？是不是心髒難受？”說著，他連使了幾個眼色。

  王彩鳳先是一愣，隨即便明白了兒子的意思，這兔崽子是想訛錢。

  她心裏暗讚兒子腦瓜靈光，雙眼一翻向後就倒，嘴裏還喊著，“哎呦，氣死我了，我的心疼啊！”

  “媽！媽！”談小軍叫的撕心裂肺，演技太過浮誇。

  他二人這番表演從頭到尾都被屋裏的人看的一清二楚，宋春華冷笑道：“嫂子，學聰明了，會訛人了，我也不跟你廢話了，小天，躍進，拿上東西咱們走，我好心拿著東西來看你，你還不領情，這東西我出門喂狗也不給你。”

  如蒙大赦的談躍進拎起地上那堆東西就往外走，現在他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有這出，打死他也不回來拜年了。

  談小軍一見他們要走，急的又從炕上蹦下來，伸開雙臂攔在門口，大叫道：“你們把我媽氣病了，想走沒門，拿醫藥費來。”

  宋春華正色道：“小軍，大人的事你別參合，把路讓開。”

  “不行！”談小軍好容易找到這麽一個掙錢的機會哪會錯過，他臉色猙獰狂吼，“想走可以，東西放下，再拿200，不，300塊錢出來，不然老子讓你們出不去這個門。”

  他徹底撕破臉，跟宋春華說話不自覺帶上了老子。

  談小天過來把他媽攔在身後，打量了談小軍幾眼，“談小軍，你跟我媽怎麽說話呢？馬上賠禮道歉。”

  “我陪你媽的禮……”

  談小軍在村裏張狂慣了，根本沒把談小天放在眼裏，一張嘴就帶媽。

  談小天哪能慣他包，伸手薅住他的衣領，單臂一較力，直接將他甩到外屋地上。

  “談小軍，聽不懂人話是不？你再敢罵我媽一句，我今天就讓你起不來信不信？”

  談小軍從地上爬起來，握緊了拳頭衝了過來。

  談小天微一錯身，借著談小軍的衝勢直接將他來了個漂亮的背摔，談小軍狠狠摔在地上，捂著腰哎呦哎呦叫個不停，果真爬不起來了。

  一見兒子倒地，王彩鳳也顧不得裝死，從炕上跳下來抱著談小軍就開始哭嚎。

  “我們走！”宋春華生怕兒子再動手把人打壞，此時她也有些後悔，拉著兒子丈夫急急忙忙的出了門。

  談煉鋼想攔但最終沒敢攔，眼睜睜看著二弟一家人揚長而去。

  “窩囊廢，看著兒子被他們打屁都不敢放一個。”王彩鳳大罵談煉鋼，三角眼一瞪，“敢打我兒子，我和你們沒完。”

  她站起來就往外走，急的談煉鋼在身後直跺腳，“算了吧！大過年的你不怕別人笑話嗎？要不是你們娘倆想訛錢，人家也不會動手。”

  王彩鳳充耳不聞，出大門直奔她娘家去了。

  王家堡顧名思義，王姓是這裏的大姓。王彩鳳家是村裏的大戶，她上麵有四個哥哥，被村民稱為王家四虎，從這個外號你就能知道他們平日裏的為人，王彩鳳的蠻不講理也和這種家庭氛圍有關係。

  王彩鳳一進娘家大門，就聽見屋裏傳來喧鬧的談笑聲。還沒到中午，堂屋廚房裏已傳出誘人的香氣，不用問，家裏肯定是來客人了。

  王彩鳳有些心酸，丈夫沒能耐，自家日子過得不好，連帶著自己在娘家也沒啥地位，大年初一，家裏請客吃飯，都沒人招呼自己一聲。

  可眼下不是挑理的時候，王彩鳳敢跟談煉鋼瞪眼，敢跟宋春華幹仗，可回到娘家她可不敢犯渾，因為家裏人人都比她混。

  堂屋裏，王家的四個媳婦正熱火朝天的忙活著，洗菜切菜燉湯，各忙各的。

  王彩鳳匆匆喊了幾聲嫂子過年好，就一撩棉門簾，進了裏屋。

  屋裏，她的四個哥哥正陪著城裏回來的妹妹妹夫喝茶聊天。

  王彩鳳的小妹有福氣，嫁了個城裏人，妹夫姓謝，聽說在山城跟著一個有能耐的老板，在黑白兩道都是跺一腳亂顫的人物。

  經濟基礎決定社會地位，有能耐的自然被奉若上賓，像王彩鳳住得這麽近，卻沒人去請她吃飯。

  王彩鳳蓬頭垢麵的闖了進來，王家老大王大虎就是一皺眉，“你家沒水嗎？大過年的也不說洗把臉再出門，淨給老王家丟人。”

  王彩鳳心裏一酸，撲通一下坐在地上，裂開嘴就開嚎，“大哥，你們可得給我報仇呀！談煉鋼那個弟弟回家了，他那個弟媳婦故意氣我，他家的兒子還把你外甥小軍打了，現在還在屋裏躺著呢！”

  “閉嘴，大過年你嚎喪呢！沒看二妹妹二妹夫在這坐著嗎？你先回去，等下午有空我過去看看。”王二虎眼睛一瞪，一嗓子就把王彩鳳的哭聲嚇了回去。

  “嗚嗚嗚！”王彩鳳由嚎哭轉為抽泣。

  二妹王彩霞看不下去了，起身把王彩鳳拉了起來，“姐，你先起來，他們不管我管，在王家堡咱們姓王的還能讓外人欺負了？”

  王彩霞說話了，王家四虎對視了一眼，都站起身來。

  “既然二妹說話了，那咱們就去看看，我就不信談躍進那個三扁擔壓不出一個屁的家夥能生出什麽厲害兒子出來？”

  “二妹夫，你大老遠從城裏來，讓你看笑話了，你現在屋裏坐著，我們去去就回。”

  王家四虎跟著王彩鳳走了，屋裏隻剩下王彩霞和她丈夫。

  王彩霞嗔怪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娘家哥哥，嫌他們沒見識，但今天是大年初一，他們又把你當個人物，又遞煙又敬茶的，你就不能有個笑模樣？你看看你，一進門臉一板就像我家欠你多少錢似的？”

  “好，好，一會兒再見到你哥，我使勁笑還不行嗎？”姓謝的妹夫站起身，圍上羊絨圍巾，帶上手套，看那架勢想要出門。

  王彩霞奇道：“你幹嘛去？”

  姓謝的穿戴整齊，“去看熱鬧啊！這裏有沒有電影院，有沒有酒吧，幹坐著這麽長時間你不嫌悶？好不容易有熱鬧可看了，咱們過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