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出來，談小天去了千裏俱樂部。

  今晚馬場的股東有個大聚會，為孫盛送行。

  衙內的老子不日即將高升，離開東海，老頭子不放心衙內，決定把他流放出去，目的地基本確定在西南幾省。

  為此孫盛還和家裏吵了一架，可小胳膊擰不過大腿，老頭子像如來佛，五指山重壓下，孫衙內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這之前孫盛征求過身邊要好兄弟的意見，去哪裏好一點，另外，老頭子的意見是不讓他當警察了，讓他換一個職業。

  當時談小天給出的意見是去川省，西南幾省中就數川省條件最好，委屈不了衙內。至於職業，說什麽的都有，談小天勸他進教育局。

  孫盛不解，問他為什麽？

  談小天的答案是現在咱們哥們有盛茗大愛基金會，如果你從事教育行業，這些哥們可以通過基金會在當地給你蓋幾個希望小學，幫你積累政績。

  孫盛當時便一口答應了，連連稱讚談小天夠意思，真正為他著想。

  談小天到的時候酒宴已經開始了，二十六個股東都到齊了，就連郝建於彤都從燕京趕回來為衙內送行。

  孫盛灌了好幾杯酒，哭的像個王八蛋一樣，就連身邊那兩個鄭剛特意為他準備的車模都無心搭理了。

  “我這一去，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我要是想你們怎麽辦？嗚嗚嗚，跑到那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找人陪我喝酒都找不到。”

  談小天進門時，恰好看到這廝眼淚鼻涕長淌，這把談小天樂的，還從來沒見過衙內這麽哭過。

  這些紈絝裏，談小天和孫盛算是玩的比較近的。

  兩人愛好一樣，打槍騎馬喝酒，孫盛屬於順毛驢，別看他平時囂張慣了，但要是摸透他脾氣，這個人還是很值得結交的，真誠不做作，講義氣，一旦認準你，就會對你掏心掏肺。

  談小天的很多事都是孫盛幫忙解決的。當然，談小天也沒虧待他，每次都給了他足夠的好處。

  兩人既是酒肉朋友，又有利益上的牽連。

  “小天，你怎麽才來，我還以為你不送哥們了呢！”孫盛真是有點喝多了，上去抱住談小天，哇哇大哭起來。

  談小天嚇了一大跳，“你這是怎麽了？”

  其他人異口同聲，“衙內舍不得腳下這片熱土。”

  海紅端著杯走了過去，“別耍賴，這杯酒你得喝完。”

  孫盛回過頭，叫了聲紅姐，撲過去又開始抱住她不鬆手。

  餐廳裏亂糟糟的，大家知道孫盛是真情流露，誰也沒攔著他，今晚讓他使勁作一把。

  談小天坐到齊俊彥身邊，“老齊，衙內走的時間定下了嗎？”

  “過完元旦，他家老頭催得緊。”

  “連年都不在這邊過完嗎？”談小天大概能猜出孫老頭的意思，他離開東海後怕孫盛在這裏胡作非為，所以要把他從這裏調走。

  不愧是領導，想的就是周到。

  “老齊，我之前和衙內說好了，他到那邊以後，我打算去捐建幾所小學幫他撐場麵，這工程給外人也是給，不如交給你來做，我還能放心一些。”

  “去川省嗎？”齊俊彥有些猶豫，“齊氏建設沒出過東北，那邊的情況不太了解。”

  “那你想想，盡快給我回話。”

  齊俊彥一拍桌子，“不用想了，衙內也是我哥們，給哥們捧場必須算我一份，我就去川省走一遭，說不定就能打開川省市場了呢！”

  談小天點了根煙，“老齊，醜話我可跟你說在前麵，錢我會給足你，但你必須保證把樓給我蓋的結結實實的，你也知道我是老師，在乎這個。”

  “你放心，我就當給自己蓋房子了，絕對保證質量。”

  “好，走一個。”

  兩人碰了杯酒。

  東北的天越來越冷，在一場大雪過後，2004年接近尾聲。

  跨年夜的晚上，談小天拒絕了其他邀請，早早回到家，他答應了方錦和譚明嫣，陪她們一起跨年。

  今晚方錦準備了火鍋，上好的羔羊肉紅白相間，碧綠的蔬菜，讓人看了就食指大動。

  照例，談小天和譚明嫣喝白酒，方錦喝果汁。

  這種奇怪的關係維持了好幾個月，但三人誰都覺得很正常。

  方錦回家照顧父親時，譚明嫣從不在這兒留宿，隻有方錦在這兒住時，她才會留在這裏。

  反正別墅夠大，每人一間臥室，互不打擾。

  隻是苦了談小天，三個和尚沒水吃的故事居然以這種形式發生在他身上。

  譚明嫣今晚興致很好，左一杯右一杯和談小天鬥起酒來。

  喝到興起，她脫了外套，隻穿一件薄薄的羊絨衫，兩隻袖子高高拉起，露出白皙健美的雙臂。

  談小天更是隻穿了一件半袖T恤，興高采烈的和她劃拳。

  “一隻小蜜蜂啊，飛在花叢中啊，飛啊！飛啊！”

  方錦恬靜的拄著下巴，看著他們，屋子裏的氣氛非常和諧。

  不長時間，一瓶白酒就見了底，譚明嫣嚷嚷著沒喝過癮，還要再開一瓶，被方錦勸住了。

  說也奇怪，譚明嫣偏偏很聽方錦的話。

  方錦泡了熱茶，準備了水果和各色堅果，三人也不坐沙發，齊齊坐在客廳柔軟的羊毛地毯上。客廳的燈熄了，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麵院子裏的白雪。

  在地燈幽暗的燈光下，白色的世界純潔如童話。

  三人誰也不說話。

  室內茶香嫋嫋，室外白雪皚皚。

  談小天隻覺得心神聚靜，物我兩忘，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耳邊響起方錦的聲音，“明嫣是個好女孩，你準備什麽時候和她結婚？”

  談小天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方錦就跪坐在她麵前，兩隻烏黑的眼眸定定的看著他，目光中有萬縷柔情。

  談小天心中一痛。

  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舍得把自己的男人推給其他女人。

  他低頭，發現譚明嫣早就睡著了，胸脯平穩的起伏著。

  他低聲道：“明嫣是性情中人，真誠直率，而且她救過我，我不會負她，但是她的家庭比較複雜，一兩句說不清楚，我還要再等等。”

  方錦眼中閃過迷惘。她不懂談小天的話。在她看來，譚明嫣是完美的，家世才貌性格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又是全心全意對待談小天，和自己的關係也好，將來他們真結婚了，自己也不用離開談小天了。

  談小天輕歎一聲，伸手摸了下方錦的長發。

  他又怎麽會告訴她，譚明嫣的大姐一直覬覦自己的資產，如果不是有譚明秋和譚明嫣這層關係，她早就像餓狼一樣撲上來。即便是她撮合譚明嫣，也是看中了自己的商業天賦，怕自己被其他勢力看中招攬去。

  從本質上來說，譚明春和邢名沒什麽區別。隻不過邢名是真小人，她是偽君子。

  談小天知道邢名的最後下場，所以並不擔心他。

  可譚明春不同，他隻能通過不斷和她捆綁，將二人的利益緊緊捏合在一起這種方式來化解自己的危險。

  這些話是不可能對方錦說的，除了圖惹她擔心外，什麽忙都幫不上。

  財富到了一定程度，就會遇到這樣那樣的煩惱。

  世人隻看到富豪的風光，又有誰看到他們翩翩起舞的身姿下是燃燒的火焰和雪亮的刀尖。

  “談小天，你為什麽不理我？”譚明嫣突然翻了個身，呢喃了一聲。

  方錦拉住談小天的手臂，放進譚明嫣的懷中。

  譚明嫣緊緊抱住他的胳膊，就像抱住一個毛絨玩具般。

  當……

  屋裏的掛鍾響了。

  方錦抱住談小天的頭，深深的印上一吻。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2004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