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驚，許是沒想到他會如此說，紛紛看向柏梓琬，像是在等她的回答一般。

  “老人家……”五皇子妃身份尊貴，豈能紆尊降貴給一個乞丐老兒做吃食？

  “無妨。”柏梓琬攔住欲上前的何路，臉上依舊噙著笑意，道，“我給您做吃的，但是您得跟我進去才是，難不成您想在這裏吃？我扶您起來可好？”她伸出手。

  老者愣愣地望著她，有一時的恍惚，隨後旋身站起來，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塵，抬手一揮，催促道，“不是說要做東西給我吃嗎？走走走，老頭子我已經餓得不行了。”說罷，撥開人群大步往裏麵去。

  看到健步如飛地往將軍府去的身影，眾人又是一愣，而後笑指著老者點點了，紛紛離去。

  “阿琬姐姐……”小虎子從芸香懷裏跳下來，張著手臂歡呼著奔過去，腳下倏然一停，他瞪大眼，一瞬後，突然回身，抱住芸香，小腦袋直往她懷裏鑽。

  “小虎子，你怎麽了？”看到跟著柏梓琬一塊兒進來的老者，芸香站起身，困惑道，“主子，這老頭是誰？”

  老者麵色一沉，用鼻子哼了一聲，背著手走到桌前坐下，瞪著芸香，“目無尊長，沒教養！”

  芸香父母雙亡，最不恨的便是別人說她沒教養，而老者剛才的話無疑是戳中她的痛處。也顧不得身份尊卑，芸香將碗重重放在桌上，指著老者，正要發難，被柏梓琬攔住。

  “芸香，你去看看有沒有熱水？有的話叫人送些過來，沒有的叫人燒好了再送過來。”柏梓琬走過來，將小虎子拉倒懷中，輕聲哄道，“小虎子別怕，爺爺不是壞人。”

  “這小孩是誰？他怎麽了？”

  柏梓琬解釋道，“這是小虎子，是我前幾日剛認來的弟弟。小虎子前些日子受了驚嚇，見不得陌生人。老人家莫要見怪。”見芸香站著不動，她不由道，“站著做什麽，還不去。素言，你去外麵成衣店給老人家買身幹淨的衣裳回來。”

  “主子，這……他到底是誰啊？”

  “好端端的給我買衣裳什麽？”

  兩人聞言不約而同地看向柏梓琬，同時出聲，眼睛藏著如出一轍的不解和困惑。

  柏梓琬失笑一下，吩咐芸香道，“你隻管按我說的去辦就行。”又跟笑看著老者，道，“老人家，您瞧，您身上的衣裳已經髒了，是不是該換身幹淨的才對。”

  她話音剛落，老者豁然站起身，冷冷一笑，目露嘲諷道，“讓我換衣裳是假，怕我弄髒你的地方才是真吧？是了，五皇子妃身份尊貴，哪能要你親自給我老頭子做吃的。啊，我知道了，我方才故意賴在你家門口不走，又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要你做吃的給我，你丟了麵子，懷恨在心，才故意讓我進來，讓丫鬟買衣裳給我，好偷偷藏好針來暗害我老頭子是不是？我說怎麽這麽好心答應給我做吃的，原來是存了這等心思。果真，知人知麵不知心。我看你這女娃麵善，沒想到心腸這麽壞，居然忍心對一個身無分文年老身衰的老頭子下狠手。”

  柏梓琬也不辯駁，等他說完了，倒了一碗茶遞過去，笑臉盈盈道，“方才曬了那麽久的太陽，這會兒又說了這麽多話，老人家一定口渴了吧，先喝杯茶潤潤口，放心，這茶裏沒毒。”說著，又倒了半碗一飲而盡。

  方才還不覺得，聽她這麽一說，還真覺得渴了。老者接過茶碗放在嘴邊，眼睛閃過一抹精光，換做別的姑娘，即便不被他那番話嚇著，也該動怒了，沒想到她穩如泰山鎮靜自若，好像什麽發生一般。

  “我與老人家素未蒙麵，又無冤仇，我又怎麽會暗害您？而我讓您洗澡換衣裳，也並非害怕您弄髒我地方，隻是希望您一會兒吃東西時能有一個好心情。”

  聞言，老者一愣，“倒是我老頭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我老頭子現在這給姑娘配個不是。”

  “老人家快起來。”柏梓琬連忙扶住他，道，“您是長輩，阿琬是小輩，豈有讓您行禮的道理？”

  “主子，熱水已經送到隔壁屋去了。”芸香站在門口回稟道，狠狠瞪了老者一眼。

  “老人家，您跟芸香過去洗澡，等洗完澡就有吃的了。您若是不肯洗我也不會勉強，不過若因此影響了您的食欲，您可別說我做的東西難吃。”柏梓琬笑嘻嘻說道。

  老者一愣，隨後指著芸香，“我不要這個丫頭跟著，我怕你不在她會害我。”

  “我還不想侍候你呢！”芸香癟嘴，跟柏梓琬福身道，“奴婢去叫小六子過來。”

  柏梓琬點頭，看向老者，“芸香心直口快，沒有惡意。若芸香有什麽地方得罪老人家，我替她給您賠個不是。”說著，起身向他福了一下。

  老者眼睛裏多了一些讚賞，不驕不躁不慌不忙。“如此，我老頭子就不跟她計較了。隻不過奴不教主之過，姑娘還是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丫鬟，免得禍從口出。”

  柏梓琬愣住，待回過神來，屋內隻剩下自己和小虎子，他剛剛什麽意思？芸香的話並不過分，他如何這樣說？是隨口一說，心裏不快，還是……另有深意？

  “小姐……”

  柏梓琬陡然回神，跟素言道，“素言，你將衣裳送到隔壁屋。”又跟芸香道，“芸香，你看著小虎子。”

  “小姐，你當真要親自給他做吃的？還是讓我或者芸香去吧。”素言提議道。

  “既然答應了就一定要做到。”柏梓琬氣鼓鼓走到桌前坐下的芸香，跟素言小聲道，“你看芸香現在的樣子，我怕讓她做吃的，她會忍不住在飯菜你放砒霜。”

  兩人一同出去。

  左邊的屋子隱隱傳出些水聲，柏梓琬停住腳，朝那邊看去，那老者雖然衣衫襤褸，性格古怪，眼睛裏卻藏著精光。她不認識他，直覺卻告訴她，他身份非同一般。特別是他幾次看向自己的眼睛，讓她覺得奇怪，裏麵除了震驚，似乎還藏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