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看著在遠處平地上不知道在忙活什麽的阿暗和阿夜，終是忍不住好奇，上前兩步，複又退回來，看向柏梓琬，“主子，阿暗他們到底在……”

  “噓，”未等她說完，柏梓琬轉頭，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指了指前方，道，“別說話，等下你就知道了。”

  聽到柏梓琬這麽說，芸香疑惑地眨了眨眼，看向另外幾人，除柏梓男和阿靈外，素言和蕭何臉上均是茫然。芸香正要問阿靈，卻看到蕭何向自己搖頭，她點點頭，不再繼續發問，心下越發好奇起來，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遠處兩人，主子到底要送少爺什麽禮物？

  柏梓男轉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柏梓琬，而後一笑，意味深長。柏梓琬像是對身旁之事毫無察覺，靜靜看著遠處，置於身前的手微微握緊，看似平靜從容的神色中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阿暗說他們已經試過幾次，但是沒有親眼所見，她還是不能真的放心。這東西不是兒戲，不能出一丁點差錯，而且她製作的法子是依著父親當年說的寫下的，難免有所擔心。

  又過了一會兒，阿暗奔過來，拱手道，“主母，東西已經準備好了，”

  “我知道了，讓阿暗小心些，別傷著自己。”柏梓琬囑咐道，又跟其他人道，“把耳朵捂起來。”

  阿暗答了聲是，跟阿夜打了一個手勢。隻看到阿夜從衣裳裏取了什麽東西，俯下身，一簇火苗竄起，而後看到阿夜飛身過來，站在一旁，神色嚴謹地看著遠處。

  “砰”的一聲巨響，芸香、素言、蕭何三人下意識將頭偏向一側，待回頭朝前方看去時，隻見阿暗阿夜方才待過的地方，此時已是塵土飛揚，濃煙滾滾，空氣中飄蕩著一些刺鼻怪異的味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柏梓琬抿唇一笑，看了其他人一眼，先一步往那邊走去。

  濃煙漸散，麵前赫然出現一個足有一米之深的大坑。芸香、素言頓時瞪大眼，不約而同地看了柏梓琬一眼，麵麵相覷。饒是向來從容不迫的蕭何，也因著眼前的發生，詫異地睜大眼。

  “主子，這是怎麽回事？”似是想起什麽，芸香一步過去，指著阿夜，道，“這坑是你剛剛弄的？是了，我剛剛好像看到火苗，你是不是點了什麽？難倒是你和阿暗阿靈剛剛搬來的東西？”

  阿夜下意識看了柏梓琬一眼，點頭，目光幽深，麵冷如霜，一言不發，直視前方。

  那是什麽東西，威力如此之大？芸香慢吞吞轉過身，看著大坑，暗自吞了吞口水。

  “阿琬，剛剛那聲爆炸聲，也是由那些東西發出來的？那……那些是什麽東西？”

  看到素言神色中的震驚，柏梓琬微微一笑，淡淡道，“火藥。”

  回到將軍府已是傍晚，陽光不再熾烈，細碎的金光輕盈灑下，給人溫暖，卻不會灼傷人。柏梓琬坐在石桌前，兀自拿起一塊百合糕咬下一口，看著西邊的落日，天際邊那一抹殘陽，似是在綻放自己最後一抹美麗，最後一抹溫暖，異常奪目鮮豔。

  可惜……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再美好的事物，都無法一直保留下去，一如她和弘毅之間。

  經曆的冷漠、爭吵、疏離、生死，掙紮，在她以為他是她的良人，可以令她依靠時，因為葉欽，將她所有希望集體打下十八層，可是，這一切是誰的錯？弘毅？葉欽，還是她？

  “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突然的說話聲嚇得柏梓琬一驚，看到是柏梓男，她怪嗔道，“哥哥怎麽走路都沒聲音的？嚇我一跳。”

  這丫頭，明明是她自己不知道在想什麽想的出神，這會兒反而怪起他來了。柏梓男失笑地搖搖頭，在她對麵坐下，看了一眼四周，道，“芸香他們怎麽沒在這裏？”

  柏梓琬倒了碗茶遞過去，道，“我不喜歡身邊總跟著人，所以打發他們下去了。再說了，素言還好，芸香畢竟已經是蕭何的妻子，得讓他們多些單獨相處的機會不是，免得他們倆背後罵我這個主子不人道。”

  “主子又胡說八道，”芸香鬆了蕭何的手，過來道，“奴婢幾時在背地裏罵過您了？”

  “既然是背地裏，我如何知道？”看到芸香陡然沉下來的臉，柏梓琬擺擺手，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跟著我，難倒還聽不出來我是在開玩笑？”

  “這玩笑一點不好玩兒，主子以後還是少說的好，免得少爺和奶娘說奴婢對您不敬。”芸香依舊沉著臉。

  柏梓琬氣悶，這丫頭平常可不是這樣的，這會兒怎麽反倒一本正經教訓起她來了？“好了好了，是我的錯行了吧？倒是你們倆，不是讓你們出去走走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這時候街上都沒人了，何況天色已晚，就回來了。”芸香道，“主子，少爺，一會兒晚膳想吃什麽，奴婢好吩咐廚房準備。”

  柏梓琬看了柏梓男一眼，道，“不用刻意讓他們準備什麽，隨便些，跟往常一樣就好。”

  不過說話間的功夫，再抬頭往西邊看去，那抹殘陽已然不複方才的豔紅，周邊的天漸漸暗沉下來。

  “阿琬，哥哥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哥哥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麽會製作火藥？”柏梓琬輕抿了一口茶，看著柏梓男，道，“對不起，我不能告訴你。”一旦說出如何會製作火藥，勢必會牽扯出她的來曆。

  “那，你製作那些火藥是因為五皇子？”柏梓男道，“你想將那些火藥運到戰場上？”

  她曾和葉欽約定，不管將來大周國和天旭國會發生什麽事，他們都不會插手，更不會利用自己所知來扭轉乾坤，如今，她卻食了言，隻因她無法對自己的丈夫的安危置之不理。

  “是。”

  “值得嗎？”天旭國雖然有鐵甲兵，但是若是將火藥運到戰場上，天旭國必定潰不成軍。

  自是知道柏梓男話中含義，柏梓琬垂了垂眼瞼，道，“他的所作所為確實令我寒心，但是造成這樣局麵的我也有責任，如今他傷勢未愈，我無法對他坐視不管。”

  “阿琬，你當真愛上他了嗎？你該知道，他無法給你所要的一切，甚至連夫妻間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還要繼續留下？隻要你想，奶娘他們定能帶你離開。”

  柏梓琬微微一愣，而後道，“我不知道我的是瞞不過哥哥，若是幾個月前，我或許還能毫無顧慮的離開，現在……我走不掉了。”

  “為什麽？因為我和父親嗎？”柏梓男緊緊鎖住柏梓琬的眼，道，“阿琬，你不該為了我們放棄自己所要的東西，你是我妹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我希望你是幸福的，你懂嗎？”

  “我懂。”柏梓琬點頭，道，“我留下不止為了你和爹爹，更是因為……”看到不知何時站在月洞門前冷眼看著自己的人，她不由得住了口。

  元弘毅過來，霸道地將柏梓琬一扯，禁在懷中，挑釁地看著柏梓男，微微笑道，“她是本皇子的妃子，沒有本皇子的同意，任何人休想將她帶走，即便是死，她也隻能是本皇子的鬼！”

  “是嗎？”柏梓男緩緩起身，直視元弘毅的眼，回以微笑，說出的話卻仿若寒冰，道，“我也說過了，阿琬是我的妹妹，不管是誰欺負她，我，柏梓男，決不讓他好過。”

  他倒要看看他如何不讓他好過！元弘毅冷冷一笑，轉頭，俯身狠狠吻上她的唇，一隻手死死勒住她纖腰，讓她無法動彈，另一隻手則肆無忌憚地在她胸上胡亂揉捏。

  柏梓琬隻覺腦中轟然一響，他在做什麽？看到他眼睛中的得意，再看到柏梓男冷下來的臉，他是故意的！他故意當著哥哥的麵吻她，好以此激怒哥哥。狠狠咬了他一口，費力推開他，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元弘毅，你這個混蛋！”心下鈍痛，這就是她所愛的男人！他怎麽能如此待她？

  看到柏梓琬眼睛裏的怒氣，元弘毅皺了皺眉，心下懊惱，他剛剛在做什麽？他竟又對她用強，並且還是當著她的哥哥的麵！然，想著她和葉欽之間的關係，內疚頓時蕩然無存。

  他撫著自己的臉，笑看著柏梓琬，“愛妃這是做什麽？你不是很喜歡我這樣對你嗎，這會兒怎麽又……”

  “元弘毅，你……”柏梓琬厲聲截斷他，顫抖著手指著他，而後諷刺一笑，“哈哈，我明明知道，卻又明知故犯，是我太傻，是我太過愚蠢，竟相信你會真心待我。”

  她的眼睛裏像有東西頃刻崩塌，笑聲盛滿哀傷，元弘毅心下一緊，“阿琬，我……”

  “別碰我！”柏梓琬條件反射地避開元弘毅的手，退開一步，冷冷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我的心因你而複活，如今，也是因你而死。”說罷，大步往院子外麵跑去。

  她可以接受他任何懲罰，甚至對她視若無睹，但決不能容忍他用這樣的方式來侮辱報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