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香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聽到柏梓琬這麽說，很是詫異，但是她一向對主子言聽計從，而且看到梓琬麵色不對，心下雖有疑惑，仍舊一麵小心翼翼扶梓琬從車上下來，一麵催促蕭何趕緊去附近看看有沒有馬車。

  “等下，”元弘毅撩起簾子從車裏下來，走到柏梓琬跟前，“上車吧，一路行來都沒怎麽看到農家，你讓蕭何這時候去哪裏找馬車。”

  躲開他伸過來的手，柏梓琬讓開一步，腳踩到石子上險些絆倒，“蕭何，你還愣在那裏做什麽？沒聽到我的話嗎？還是你要我自己去找馬車？”

  “站住！”

  “誰叫你停下來的，趕緊去！”

  “我叫你站住，蕭何你敢走！”

  一個是自己從前的主子，一個是自己現在的主子，他們鬥氣，自己去無辜遭殃，蕭何一臉苦惱左右為難，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恨不能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芸香不解，素言更是不明所以，主子（阿琬）平常挺善解人意的，即便生氣也絕不會遷怒其他人，現在，看著她怒火中燒鳳眼圓睜的樣子，明顯是在借蕭何撒氣。

  芸香素言雖有心相勸，卻又擔心弄巧成拙，隻得耐心等候，祈禱兩人能早些消氣。

  “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元弘晉笑看著元弘鈺，“我不管你來這裏的目的是什麽，剛才說那些話又是什麽目的，看到嫂子因為你和五哥生氣、為難，你難道就沒有一絲後悔？”

  元弘鈺好像沒聽到元弘鈺的話一般，目光複雜地在怒目而站的兩人之間來回穿梭，少卿，他勾唇一笑，替下馬車，走到兩人中間，“好了好了，剛才是我不對，我道歉，阿琬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蕭何，你到底去不去找馬車？”

  這一次，元弘毅不再阻止，卻見元弘鈺叫住蕭何，笑嘻嘻看著柏梓琬，“這裏雖然是郊外，景致倒是不錯，而且今天天氣正好，風吹著也不冷，就這麽回去你當真不會後悔？再說了，你現在已經五個月了，要是現在打道回府，你可要再等上六個月才能出來了。”

  柏梓琬側頭瞪著元弘鈺，用鼻子哼了一聲，她其實並沒有真的生氣，隻是擔心繼續下去兩人會鬧得一發不可收拾。即便真的有氣，這會兒也因為他“引，誘”而消失殆盡。

  看到柏梓琬臉色有所緩和，元弘晉趁機說道，“十一弟說的沒錯，難得遇上這樣的好天氣，就這麽回去豈不可惜，而且……自從來了臨江城，每天都在軍營裏，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昨兒聽五哥說今日要跟嫂子出來郊遊，我這才逮住機會將軍營裏的事交給其他人，嫂子不會讓弘晉失望吧？”

  看到他眼神中的期待，再看其他人也是一樣，元弘毅雖然依舊冷著臉，眼神卻不似剛才那樣冷冽。她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他們既然都這麽說了，她自然是騎驢而下。

  “要我不回去也行，除非你們倆答應不再吵架。”手指在兩人之間一劃，柏梓琬道，“如何，答不答應？不答應我就是用走也要走回去。”

  芸香、素言、蕭何、小六子，恍然大悟。

  元弘鈺跟元弘毅極快地看了對方一眼，雖都是心有不甘，恨不能將對方好好揍一頓，但又因為有相同的在乎，於是點點頭，答應了。

  元弘毅跟元弘鈺言而有信，真的不再吵架，但也不多看多方一眼，各自冷著臉盯著車外。

  “五皇子，將軍，到了。”趕車士兵在一處略顯平坦將馬車停下，跳下來，撩起車簾道。

  元弘毅下一步下了馬車，小心翼翼扶著柏梓琬下來，元弘晉和元弘鈺緊跟其後，與此同時，芸香、素言、蕭何、小六子從另一輛馬車下來。

  “你們倆先進車裏的東西取下來，然後去撿些柴禾回來。”元弘晉打手一指兩個趕車的士兵，命令道。

  看到兩人從車裏拿出來的雞鴨，柏梓琬詫異，“你們該不會打算中午在這裏吃吧？”

  “有何不可？”元弘晉一笑，“文人雅士不常說‘以天為廬，以地為家’，這四周的風景雖不算極美，卻令人心曠神怡，今兒我們也想學學那些文人雅士，席地而坐，對這著青山綠水吃吃喝喝。”

  他一名武將，竟能說出這番話來，著實讓柏梓琬小小吃了一驚，然而想著他另一個身份，又絕對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理所當然，於是點頭同意，心裏想著卻是不論一會兒他們如何說，自己都不會答應動手。

  他們來的地方正是上回元弘毅帶她來的地方，有了一年之約，今日也算舊地重遊。較之上次，這裏多了些翠綠，多了份生機勃勃。而她這次來這裏的心情跟上次也大相徑庭，低頭看了下自己隆起的肚子，柏梓琬抿唇一笑。

  “那邊有一塊石頭，要不要過去歇歇？”元弘毅指著不遠處大樹下的石頭，說道。

  隻當沒看到他的臉色，柏梓琬點頭，又吩咐芸香蕭何，“有素言陪著我，你們倆也過去幫幫他們。”

  待柏梓琬坐下，元弘毅說要去別處看看有沒有野物可獵，讓素言陪著梓琬，取了車裏帶著的弓箭和元弘晉往山的一邊去，元弘鈺本想留下，又擔心梓琬餘怒未消，便折了一根樹枝用身上的短刀削成魚叉狀，脫了鞋襪，卷著褲腳去湖裏刺魚去了。

  “沒想到從前對任何人視若無睹的寧清王會因為小姐您有所顧忌。還有逍遙王……他怕是真的對小姐您動了真情。”兩人時，素言還是習慣稱呼柏梓琬為小姐。

  柏梓琬垂了垂眼瞼，看著湖中的元弘鈺，“被兩人同時喜歡並不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接著看向素言，“你似乎對他們很了解。”

  素言點頭，並不瞞她，“主人從不隱瞞我跟玄衣，所以很多事我跟玄衣都一清二楚。”

  “哥哥有你跟玄衣，是他的福氣。”奶娘他們離開已經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何時回來，還有如風……

  “爺也會烤魚？”看到遞到麵前外表金黃，香味撲鼻的魚，柏梓琬吃驚地瞪大眼。

  元弘毅微微一笑，“我從來沒說自己不會。”

  是了，上回他還給她煮了皺。忽然想起一事，柏梓琬道，“那上回我烤魚你為何不幫我？”

  “你沒叫我。”元弘毅回答的理所當然。

  柏梓琬切了聲，轉到另一邊，自顧吃著魚肉，還別說，這家夥的手藝還真是不錯，比其他毫不退色。就算有一天兩人浪跡天涯，她也不愁餓肚子了，可是……他舍得放下這裏的一切跟她浪跡天涯四海為家嗎？

  看到柏梓琬眼神複雜又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元弘毅一臉茫然，“怎麽這樣看著我？”

  柏梓琬搖搖頭，小聲答了句沒什麽，低頭，兀自咬著魚，方才還鮮美可口的烤魚，這會兒卻讓她食不知味如同嚼蠟。

  蕭何拿了些食物過去跟兩個士兵，而後拿了一隻小魚走到另一邊站著；芸香掃了其他人一眼，極快地從架子上拿了一隻小野雞過去塞到蕭何手裏，順便奪走他的魚；素言扯了一隻雞腿走到湖邊，靜靜看著湖麵不知在想寫什麽。元弘晉尋了一處陰涼地，呼呼大睡。

  而元弘鈺坐在不遠處的石頭上，低頭吃著魚，眼睛卻始終在兩人身上流連，她真的對他動情了嗎？他真的能給她幸福，不辜負她嗎？還有他……真的應該對她放心嗎？

  “愛一個人不是非得擁有，有時放手也是一種愛的方式。”想起她曾經跟他說的話，元弘鈺蒼涼一笑，原來，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告訴了他答案，隻是，第一次動心的女子，他如何真的做到放手？

  不經意看到靠左一起分魚而食的兩人，她眉目含笑，再不是平常的蠻橫霸道，他依舊麵冷如水，看向她的眼睛卻寫滿柔情。柏梓琬不禁一笑，轉頭，看到元弘鈺看著自己眼睛，她微微一愣，隨後笑著，若無其事地錯開。

  “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說。”

  “什麽事？”元弘毅抬起頭。

  “你也看到蕭何跟芸香的感情了，所以我想讓他們幹脆成親好了，日子奶娘跟柳姨都挑好了，就在六月初六。”

  聽到柏梓琬這麽說，元弘毅不禁在心裏大鬆了口氣，臉上神色不變，“蕭何跟芸香都是你的人，你來拿主意就行了。”

  柏梓琬氣結，感情她是多此一舉了。“元弘毅，你知不知道有時候你真的很欠扁。”

  “我知道。”

  他知道？！柏梓琬傻眼，接著沒好氣道，“既然如此，也不知道改改，仔細哪天我真的生氣湊你。”

  “好。”

  柏梓琬又是一愣，狐疑地盯著他，“哎，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再說什麽？”這世上還有等著揍自己的人嗎？

  “我明白。”元弘毅握住柏梓琬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隻要你不離開，你要如何揍我都行。”

  什麽跟什麽啊？柏梓琬有些跟不上節奏，愣愣地看著元弘毅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由低頭失笑一下，感情這家夥因為弘鈺的話吃醋了！他對自己難倒這麽沒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