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溟羽取出腰間的玉佩，緩緩遞過去。柏梓琬呆若木雞，看看宮溟羽，又看看他手裏的玉佩，半晌，她才無意識般取出自己那麽隨身攜帶的玉佩，慢慢遞過去。

  曾聽芸香說過，這玉佩淩芷晴早準備好的，柏梓琬和柏梓男出生後就一直戴在脖子上，玉佩算不得名貴，隻是一般的碧玉，原型，一麵刻著海棠花一麵則刻著他們各自的名字。

  柏梓琬自小不喜歡佩戴首飾，所以即便在借用了柏梓琬的身體，她還是無法改變，但為了不讓奶娘起疑，她借口將玉佩取下後仍一直隨身攜帶著，卻沒想到……

  看到柏梓琬突然揚起的嘴角，宮溟羽道，“這塊玉佩是我出生後娘親自給我戴上的，這些年我一直形影不離的帶在身上。娘曾說將來我若有了妹妹，她也會給妹妹戴上相同的玉佩，這樣別人看到玉佩就知道我們是兄妹。”

  “你的意思是，我說你妹妹？”柏梓琬道，“單憑一塊玉佩一幅畫像就斷定我是你妹妹，是不是太武斷了點？你該知道，這樣的玉佩隨處可見，方才在百蝶穀我也說了，世上之人千萬，即便長得相似，那個人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所尋找的那個人。”

  淩芷晴雖然隻是柏鴻泰的姨娘，但按著芸香說的有關淩芷晴的為人，斷不會背著柏鴻泰生下別的孩子，何況奶娘也從未說過他們還有一個哥哥。“我雖然和你娘長得很像，但是我不是你的妹妹，你認錯人了。”

  “等下，”眼疾手快地抓住轉身欲走的柏梓琬，宮溟羽旋身擋在她麵前，“你說的沒錯，單憑一塊玉佩和樣貌的確不能證明你就是我的妹妹，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希望你能如實回答。”

  “什麽？”看到他此時看著自己的眼神，不知怎的，柏梓琬竟隱隱有些不安。

  “你娘叫什麽名字？是不是叫淩芷晴？”

  淩芷晴？他莫非當真是她，不，是柏梓琬和柏梓男的哥哥？不對啊，如果他真的是淩芷晴的兒子，他就應該是柏鴻泰的長子，應該在將軍府，而不是在這裏。

  莫非……

  “阿琬，還好那晚我沒有傷到你，不然我怎麽對的起娘？”手慢慢抬起，拂過柏梓琬的臉頰，宮溟羽狀似喃喃自語道，“阿琬，你是我的妹妹，可為什麽柏鴻泰是你的爹！”

  看到宮溟羽眼睛裏赫然出現的殺意，柏梓琬本能地退開一步，“你難道不是爹的兒子？”心裏的疑問衝口而出，便看到對麵那雙看著自己的眼，眼神驟然冷了幾分。

  “我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兒子？你知不知道，我恨不得將他五馬分屍碎屍萬段挫骨揚灰！若非他，娘怎麽會死的那麽慘？阿琬，你是娘的女兒，難道忘了娘是如何被她折磨而死的嗎？”

  五馬分屍、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柏梓琬渾身劇震，究竟是什麽原因才令他說出如此狠毒的話？等等，他剛剛說……柏梓琬道，“你說娘是被爹折磨而死的？”

  “難道不是？”宮溟羽反問，然不等柏梓琬回答，他又繼續道，“我已經知道當年那場大火幕後真凶就是柏鴻泰，阿琬，你是柏鴻泰的女兒，我可以原諒你，但是……”話鋒突然一轉，他雙拳緊握，咬牙切齒道，“我絕不會放過他。總有一日我會讓柏鴻泰給娘陪葬！”

  “什麽大火？什麽真凶？你說清楚，這一切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柏梓琬上前抓住宮溟羽的手臂。

  回想柏梓男每每看向柏鴻泰時的眼睛裏恨意，難道宮溟羽說的都是真的，柏鴻泰是那場所謂大火後的真凶？柏梓男因此而恨他？可是不對，若柏鴻泰真的是真凶，奶娘絕對不會坐以待斃。何況，所有人都清楚淩芷晴是被潘氏暗中下毒害死的。

  仿佛又回到那一日，那日母親和奶娘帶他去了市集，給他買了風車，晚膳奶娘給他做了最喜歡吃的五香雞肉。和往常一樣，玄衣回了自己屋子，而他，邊摟著娘睡覺邊聽母親和奶娘說話，那時候他剛滿五歲，根本聽不懂母親和奶娘說了什麽，但是能和娘母親奶娘在一起，他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這一切，這一切都因為柏鴻泰的一把火徹底毀滅。

  他不知道那晚究竟發生了什麽，醒來已經是三日之後，不是在小木屋裏，身邊陪著自己的也不是母親和奶娘，隻有玄衣一人。

  “玄衣……”

  聞言，趴在床榻邊睡著的玄衣猛然驚醒，待看到宮溟羽睜開眼，驚喜地叫道，“少爺，少爺您醒過來了嗎？”

  他不動玄衣為何如此問他，更不懂從不哭泣的玄衣，那一刻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簌簌落下。他張著烏溜溜的眼睛朝四周看了下，疑惑道，“這不是小木屋？我怎麽會在這裏？娘和奶娘呢？”

  一聽這話，玄衣哭得更厲害了，而他不斷追問，“玄衣，娘和奶娘呢？她們去哪裏了？我們不是在小木屋裏嗎？這裏是哪裏？”

  玄衣胡亂擦了下臉，按住激動的他，哄道，“少爺，您受了傷，等您好了我在告訴你夫人和奶娘去了哪裏。”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墨色長袍的男子推門而入，冷冷地看著玄衣，“為什麽要瞞著他？”

  “玄衣，他是誰？”

  “他……”

  “你不用知道我是誰。”男子走到床前坐下，冷眼看著玄衣，“為什麽不告訴他他的娘和奶娘都已經死了。”

  他如何相信男子的話，前一晚母親和奶娘才答應下回去市集給他買冰糖葫蘆，所以他又哭又鬧，吵著要母親和奶娘，最後，男子抱著他去了小木屋，他看到的卻隻是一堆廢墟，而母親和奶娘已經歸入黃土。

  那男子告訴他，他們家發生了大火，母親和奶娘都被燒死了，而他也因為那場火燒傷了臉，毀了容。他哭鬧著要找母親和奶娘，卻被男子扔進一間暗房，關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男子給他送去了吃的，並且告訴他，他必須好好活著，隻有好好活著，將來才能替母親和奶娘報仇。得知是那個男子恰好經過救了他，他視他為救命恩人，他認他做義子，教他和玄衣習武……

  “你如何斷定那場火是爹放的？”

  宮溟羽徐徐張開眼睛，“原本我也不知道那把火是柏鴻泰找人放的，這些年我一直在查當年那場火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你也看到這裏有多偏僻，除了我們在沒有別的人家，直到一年前元弘桀找到我，說當年那場火是柏鴻泰放的，因為他貪圖娘的美色，所以暗下殺手。”

  貪圖美色？以柏鴻泰的身份地位，用得著殺人放火來得到一個女人嗎？若柏鴻泰當真是貪圖美色之人，如何會在意與潘氏的結發之恩？如何隻有淩芷晴一個姨娘？更不會在淩芷晴死去多年後不再納妾。何況這兩年相處，她清楚看著一切，柏鴻泰為人正直，不論如何她都不相信柏鴻泰是那場火後的真凶。

  忽然想起什麽，柏梓琬雙手抓住宮溟羽手臂，“元弘桀？你剛剛說的元弘桀可是當今十王爺？是他告訴你當年那場火是爹所為？”

  “是，就是他告訴我當年的火是柏鴻泰放的。”

  “你現在多大？”

  宮溟羽一頭霧水，“二十三。”

  柏梓琬聞言暗自在心裏鬆了口氣，“你上當了，元弘桀騙了你，那場火根本不是爹放的。”

  “元弘桀騙我？”

  柏梓琬點頭，“我知道你不信，但是你想想，那年你五歲，也就是說這是十八年前發生的，元弘桀和你年紀相仿，十八年前他也不過五六歲，這裏離都城多遠你該比誰都清楚，元弘桀雖然是皇子，但絕不可能小小年紀能來這麽遠的地方？那麽如何知道那把火是爹放的？即便這件事是別人告訴他的，他又如何知道娘是被爹折磨而死的？”

  “可是他拿了證據。”

  柏梓琬道，“元弘桀是皇子，是王爺，偽造一個證據對他來說還不算什麽難事。”

  “你是說元弘桀騙我？不可能！他不可能騙我！他為什麽要騙我？騙我對他有什麽好處？”

  “他當然有好處。他騙你是爹害死了娘，你自然不會放過爹，這樣你便替他除掉了爹，也將他當做恩人，你幾次對我下手，難道不是元弘桀指使的嗎？”柏梓琬閉了閉眼，道，“爹是鎮國將軍，手握兵權，元弘毅雖然已經被廢黜，但是有皇太後在，他又是先皇後親自，恢複身份不過時間而已，你明白了嗎？元弘桀隻是利用你替他除去兩顆眼中釘，我不知道元弘桀是如何知道你的身份，又是如何道娘和你的關係，但是娘不是被爹折磨而死的，娘是被潘氏害死的。”

  瞳孔一收，宮溟羽握緊拳頭，眼睛迸射出一抹肅殺，元弘桀，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接著道，“娘……當真不是柏鴻泰害死的？”

  “不是。”柏梓琬道，“娘雖然不在了，但是奶娘還在，若娘真的是被爹折磨而死，奶娘會不替娘報仇嗎？”

  “那娘是怎麽死的？“

  柏梓琬閉了閉眼，道，“我曾不小心聽到哥哥和奶娘對話，娘是被潘氏下毒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