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影對著眼前的標靶開槍。

  這是一個頂尖射擊俱樂部，收費很昂貴，當然……對高影來說不成問題。

  有頂尖的射擊教練，加上言喻初本人的指導，經曆了三周時間，高影的槍法已經有了很大進步。當然，他現在打的都是固定標靶，但期中考試開始，敵人就都是移動標靶了。

  根據言喻初的經曆，期中考試的時候，多個考場必然生死廝殺。而且，高影固然可以取得槍械，但其他考場也一樣可能在考試場景內獲得槍械。期中考試一開始，血腥殺戮將不可避免。高影現在學習射擊，已經算是臨時抱佛腳了。要知道，如果和他們在期中考試敵對的是美國地區的考場場景，麵對美國地區的考生，那麽也許對方可以輕鬆搞到槍支。而且到時候，考試場景必然是一個不會讓警察來幹涉的區域。

  “我實在是沒想到，除了鬼魂，我還要提防人類的同伴。既有要將我們除掉的上帝使者，也有和我們一樣你死我活的魔鬼使者。”高影手都快抬不起來，他也是好不容易才開始習慣槍械的後座力。

  言喻初則是看著一旁一樣在學習射擊的朱蓀伶，她的進步，倒是遠超言喻初的預料。

  看得出來，朱蓀伶有著比高影要更強的射擊天賦。

  今天晚上，他們就要回歸考場了。期中考試，很快就要開始了。

  期中考試必定是多個考場進入同一個考試場景，而隻有平均分最高的考場可以生存，其他考場都注定要全體死亡。這殘忍的淘汰率，也注定了考生們肯定會拚命互相廝殺。畢竟，誰也不知道到最後，哪一個考場平均分最高。甚至有時候，考場內部也會展開殺戮，因為考低分的考生會拉低平均分。當然，這種血腥的大逃殺模式也就是在Death級別，到了更高級別，考生的性命就不至於如此廉價了。

  現在，言喻初和高影都在祈禱，千萬不要和F考場進入同一個考試場景。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雙方必定會有一方團滅。尤其是言喻初，對他而言，阿格妮絲是他的女兒。

  “你曾經和我提及過的那個人……”這時候，言喻初趁著高影在換彈匣，說道：“芹夜珣一，他毫無疑問，是芹夜家族的人，東亞地區最古老和強大的靈媒師家族。而他也和你一起進入了賽卡倫監獄，很顯然，他被選中進入，不是偶然。”

  這一點，高影也一樣認同。

  “他……是敵是友？”

  “沒有永恒的敵人和朋友，唯有……”

  高影接了下去：“唯有永恒的利益。”

  “沒錯。”

  言喻初這時候也拿起了槍，對準前方標靶，一槍……就打出了十環。

  “但那說的是國家和國家，個人……並不一定非要以利益為第一準則。”

  “沒有什麽分別。國家，也是人組成的。”

  朱蓀伶也能聽到二人的對話。

  而她高度讚同言喻初的話語。

  是的，對錯善惡，在利益麵前，沒有什麽意義。朱蓀伶在意的從來都不是善惡，而是能否達到自己的最終目的。隻要可以得到永遠的生命，其他都可以退居其次。一切，隻看是否值不值得，而不是應不應該。

  這是她的行事原則，而她也會一直這樣履行這一原則。

  因為，死神從來不會區分善惡來收割生命。

  ……

  夜晚。

  高影，朱蓀伶和言喻初三人在哈德孫河上乘坐遊輪，觀賞夜幕下的自由女神像。

  很快，他們就要回到教室裏麵去了。

  朱蓀伶本以為，自己會在考取麻省理工學院後，才來到美國。沒想到自己第一次來美國，是在這種情況下。這一點，也實在有些諷刺。

  周圍，是幾個正在打鬧的美國小孩，有的穿著印有鋼鐵俠戰甲的衣服，還有的則是拿著美國隊長盾牌的玩具。周圍的大人正在談笑風生，對著自由女神像拍照，看起來是來紐約旅遊的。一切都是顯得如此和諧。

  這時候，那個拿著美國隊長盾牌玩具的小孩不小心撞在了朱蓀伶腿上，那小孩回過頭，說了一聲Sorry。朱蓀伶回答沒關係，而後蹲下身子，問：“你們在扮演超級英雄角色嗎？”

  朱蓀伶平素幾乎所有時間都耗費在學習和苦讀上，幾乎沒有什麽娛樂生活，對美漫自然也不了解。而那小孩發現亞裔容貌的朱蓀伶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於是就說道：“對哦，這是最近新出的電影《複仇者聯盟》……我們等會就要去看這部電影了。”

  “你還沒看過電影，就那麽喜歡裏麵的角色？”

  “這個嘛……”

  朱蓀伶喜歡孩子，加上自己的童年幸福地缺失，她對於普通兒童所可以享受到的正常童年的快樂，總是會有所憧憬。

  “漫威電影宇宙？電影還能這麽拍？”

  “是的，小姐姐你要不要也去看看這部電影？這是3D加IMAX電影！”

  “3D+IMAX？”

  “你不知道？”

  朱蓀伶和高影所在的世界是2008年，那時候《阿凡達》都還沒有上映。

  看了看手機，距離回歸，時間倒還充裕。

  她回過頭去，對高影說：“要不要去看看電影？反正我們都聽得懂英語。”

  言喻初搖搖頭說：“我對好萊塢電影沒什麽興趣，你們去看吧。”

  他說的你們，自然就是高影和朱蓀伶。

  高影一愣，說起來，從進入高三開始，他就一次也沒去過電影院，所有時間都耗費在了學習上。

  “勞逸結合嘛，你們去吧。我逛逛紐約看看夜景。”

  朱蓀伶倒是無所謂，她隻是當做消遣而已，去看看所謂新技術的電影。

  “那……好吧。”對高影來說，2張電影票錢根本是小意思。

  一小時後，紐約皇後區某電影院。

  《複仇者聯盟》這部電影的火熱程度相當驚人。高影高考前幾個月，那時候《鋼鐵俠》才剛剛上映。高影買的電影票還附送爆米花，當他拿著爆米花和朱蓀伶進入放映廳的時候，座位基本都坐滿了。

  當電影剛開始的時候，高影忽然意識到……

  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和他母親以外的女性一起來看電影。

  這種感覺……有點怪怪的。

  戴上3D眼鏡，高影第一次看著這種新奇的電影，說：“沒想到現在的電影居然普及了3D技術……”

  電影很熱鬧，特效也相當精彩，當中穿插一些笑料的時候，高影也會開懷笑出聲來。隻是，朱蓀伶卻始終很安靜地觀影，並沒有什麽特別反應。

  似乎……笑容就是和朱蓀伶絕緣的表情。

  電影結束的時候，距離回歸已經沒多少時間了。言喻初也說不需要和他匯合，直接回教室見就行。

  走出放映廳的時候，觀眾們都興高采烈地對裏麵的超級英雄評頭論足，許多人都期待續集。

  “你覺得……電影好看嗎？”受到周圍氣氛的影響，高影覺得和朱蓀伶什麽都不說似乎有些太尷尬了，問出這個問題。

  朱蓀伶的回答是：“挺成功的商業電影，3D視效很壯觀。”

  “你喜歡……哪個超級英雄？”

  “沒有特別喜歡的。”

  就在即將走到電影院門口的時候，朱蓀伶看到周圍的一家三口，那一家三口的父親母親在女兒的兩側各抓住她一隻手，正愉快交流著電影的劇情。

  “媽咪……我好喜歡鋼鐵俠的！你幫我買鋼鐵俠的玩具好嗎？”

  “好好好……一定會給你買的。”

  朱蓀伶的視線立即集中在那一家三口身上，一直目送二人的身影朝著電影院門口而去。而電影院很會營銷，外麵直接就有周邊賣。

  但是，過去一看，那女兒又喜歡上了美國隊長，綠巨人和雷神的手辦，吵著要一起買。結果她的父母發現沒錢了。

  “寶貝，錢不夠了。”母親麵露難色，“這樣，少買兩個怎麽樣？”

  女孩頓時不依不饒起來，吵鬧著要買。

  “可是錢真的不夠了啊，這些玩具都太貴了……”

  “不行不行！我討厭你們！”

  高影發現，朱蓀伶的表情開始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然後，她就邁動步伐，走到了那一家三口麵前。

  “你們還缺多少錢？”

  那對夫婦驚呆了，他們看到朱蓀伶直接抽出了一張一百美元的鈔票。

  “小姐……這怎麽行……”那對夫婦顯然都是很有教養的人，說：“我們不能平白無故……”

  “你們事後給我的賬戶匯款就行。”朱蓀伶隨便編了一個賬號出來，然後，她蹲下身子，看著那個少女，說：“記住，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和自己的雙親一起生活的，他們可以陪伴在你身邊，絕不是什麽理所當然的事情。”

  “謝謝……真的謝謝你，小姐，你真是一個好人。”那對夫婦中的妻子連連向朱蓀伶道謝：“你幫了我們大忙。錢我們一定會馬上匯款給你。珍妮，快點謝謝這位小姐。”

  少女連忙笑著向朱蓀伶道謝，同時向父母為剛才的話道歉。

  這錢是高影給朱蓀伶的備用金。他沒有想到，朱蓀伶居然將錢用在這種事情上。

  走出電影院的時候，高影注意到，朱蓀伶的表情，湧動著一種高影自己也說不清的情緒。

  “我小時候和我父母看的最後一部電影，我記得是《大話西遊》。”

  高影緩緩駐足，看著朱蓀伶。

  “那時候我還太小，沒有看懂。但現在我懂了。什麽是……真正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