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Ⅲ—一顆心不變遷
作者:sawady      更新:2022-05-12 05:44      字數:3960
  “嚴氏後人今天在長島酒店舉行私人晚宴,期間他們帶來的家族傳世珍品也一一亮相,尤其是一塊據傳是雍正親賜的玉佩,最為引人注目,玉佩經曆近三百年,依然通體透亮,上麵刻著的‘禛’字清晰可見,無疑就是雍正帝的名諱。。。”

  在我看到電視畫麵上放出的那張玉佩的照片,我腦海裏的記憶就像突然被什麽擊中一樣,心也是猛烈一跳,我握著遙控器調高了聲音,聽著報道上說的這些,直到再也無須聽下去,我隻知道,在那一刻,我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曾經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過去,如果那塊玉佩確實是真的話。

  隻要我去現場看了,一切就都會真相大白了!

  “喂喂,你幹什麽,我還沒批準你出院呢,喂。。。”

  “不用了,我沒事,床位你留著給別人吧!”

  我急急換上了一套灰藍色的禮服,勉強遮住了身上的疤痕,趕到了路口攔車,隻是知道越是焦急的情況下越是很難攔到車,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是晚上八點。

  “麻煩你,長島酒店,要快!”

  夜晚穿梭的杭州城區,燈火璀璨耀眼,車如流水,我一再地平複自己緊張的心情,卻又忍不住的在腦子裏翻來覆去,想象著一切的可能,嚴氏,玉佩,胤禛。。。這一個個名詞,和一個個影像都跳出了腦海,躍然於眼前,讓我再難真正平複心緒。

  下了車,已經八點四十,我大概已經不知道怎麽去習慣城市裏的交通擁擠和長時間的焦灼等待,拖著行李箱,找到了宴會廳,隨即提了步子上前,卻在進門的一刻被人攔下。

  “小姐,麻煩你出示邀請卡,謝謝!”

  糟了,我根本就沒有邀請卡。

  我鎮定了下思緒,笑著應道:“不知道是不是走的太匆忙,我忘記拿了!”

  “那麽,麻煩你告知一下姓名,我們幫您查看一下!”

  還是糟糕。。。

  我眉頭緊起,咬了咬牙關,隨後鎮定道出,他們便開始翻查起了來賓名單,看著他們逐條地查閱,我在心下鼓足一氣,當下便決定趁此機會闖進去。

  “喂,小姐,不好意思,名單上沒有你的名字,你不能進去!”他們及時將我攔住,場麵十分尷尬。

  “怎麽會沒有,你們一定是漏了!”

  “對不起,沒有這個可能,小姐你不在邀請人之列,所以你不能進去!”

  這麽說來,就是沒商量了!

  “如果我一定要進去呢?”

  “如果小姐執意不肯聽勸,我們隻能叫保全請你出去!”

  說罷,心下隨即躥出一股衝動,情急無奈之下,也似乎下意識地覺得自己還在古代,鬆開了手便準備硬闖進去。

  這時兩人見狀大為震驚,在被我三兩下便撂到一邊之後,保全在他們的呼叫下幾步便趕了過來,跟著是陸續有來,一時間在宴會廳門口的走廊裏,打成了一片。

  “住手!不要再反抗了!”對於這幫保全,他們的招數可以說是小兒科,然而我忘記了他們有更厲害的武器。

  我還停留在空氣中的手,此刻漸漸放下,身後便是一把槍對住了我,還有聞聲出來觀看這種稀奇場麵的看客們,此時正在議論紛紛。

  “我叫你舉起手,聽到沒有!”我轉過身,鎮靜坦然,卻是無所畏懼地對上了槍口,對上他們驚慌的神情,當然我也很清楚,如果我再亂動,他很可能會因為驚慌而開槍。

  “太祖姑婆?”突然一個奇怪的稱呼從人群的前方走了出來,看去,陡然一震。

  看著眼前這個禮服修身的體麵男子,我的心就快要跳出胸腔,不禁微微詫異,嚴大哥?

  “住手,是一場誤會。。。把槍收起來!”窸窸窣窣地一陣聲音,擋在身前的人都撤了,又聽他轉身落落大方鎮定自然地跟大家說道:“一場誤會,大家不要見怪,請到裏麵繼續用些酒水,謝謝大家!”

  人都散了,帶著疑惑驚訝的眼光,他轉身,我再次細細看去,卻是跟嚴大哥一模一樣,這又是怎麽回事?隻是我更詫異,他叫我,太祖姑婆?

  “讓你受驚了!”他走了過來,溫文有禮,舉手投足間有一絲嚴秋笛的風範,我驚詫,“你認識我?”

  “我,不認識你,不過我見過你!”

  “。。。”

  “你先跟我來!”

  當他領著我,走進宴會廳裏,璀璨的水晶吊燈,流光溢彩的裝飾布置,盛裝行走的嘉賓客人,最重要的是廳中陳列的一個個玻璃櫃台中投放出來的燈光溫和奪目,以及一個個佇立在展覽區裏的古董珍品,圍著它們的人,舉著耀眼的酒杯,言笑晏晏地欣賞交談著。

  待到他將我領進一間獨立的房間,房間裏放著一些展覽用品還有一些未展出的物件畫作等等。

  “你說你見過我,在哪裏?什麽時候?”我站定看了看,隨後向他問起,他轉身笑著看過來,眉眼間的神情和嚴大哥如出一轍。

  “你先坐!”

  看了看,順勢坐下,對於他的動機也並未懷有什麽疑慮。

  “這個,你看一下!”他遞來一張照片,始終溫和的笑容如此熟悉溫暖,我低了低眼,接過湊到眼中,不禁一震。

  照片所拍的是一幅油畫,油畫的表現是一幅全家福。畫中第一排端坐著的是嚴伯父,嚴伯母,第二排是嚴大哥,采芝,我,我?還有胤禛?

  再到第三排,是三個孩子,最左側的這個,應該是繼祖。

  震驚和訝異像潮水般洶湧而來,我的記憶裏並沒有這幅畫的存在,顯然畫中人的樣子看起來也已經不再是停留在記憶最後的年紀,而畫上標注的時間乾隆五年,恰恰證明了這些,卻也讓我更加驚詫,這個時間,已經離開了雍正年,而胤禛卻出現在了畫中,還有畫上的那個我?

  “這個?”我指著畫中那個和我相同長相的人,問他,“就是你的太祖姑婆?”

  “是的!”他點了點頭,答案讓我心中一顫,“他是你的?”我又指著畫中的嚴大哥問起。

  “太祖公,我是他的十世孫,也是太祖姑婆你的十世侄孫!”

  他的回答讓我一時間頭暈目眩,“你覺得畫中人是我嗎?”

  他笑了笑,麵對我的疑問,他又遞來了一本厚厚的族譜,手控製不住內心的起伏顫抖著接過,翻起,直到翻到我再熟悉不過的那章,嚴公秋笛,卻在旁支列出一個不可置信的名字,尹氏蘇瑾?

  竟然是我的名字,不知是不是眼花,此刻卻實實在在地印在了這本陳舊厚重的嚴氏族譜上,而所冠的姓氏是尹,尹四真,是胤禛嗎?

  麵對我臉上寫滿的疑惑,他依舊笑著,指出畫中人所對應的名字。

  心,在這一刻似塵埃落定,一落千丈,久久難以平息。

  那不僅僅隻是一段記憶,更是一段真實發生過的經曆,可是雍正八年的我已經回到了現在這個時代,但是這畫還有族譜,又如何解釋?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明明在這裏,卻會出現在畫中,而你,你的樣子又跟嚴大哥一模一樣?”

  他應了一聲,起身走開了幾步,似是思考了什麽,又轉而說道:“有很多事都解釋不了,既然這幅畫已經存在了,那麽你始終都會出現在畫裏!”

  “你知道些什麽?”

  他點了點頭,繼而說了起來,“在一年前,我在整理家中世代留下來的藏品時,無意間在這幅畫的背麵發現了一封一直隱藏其中的書信,書信上交代了這幅畫的來曆,背景,還提到了一塊玉佩!”

  “就是報道上說的那塊雍正皇帝的玉佩?”

  “對,信上提到玉佩在當年太祖姑婆傳給嚴家子孫時,一分為二,一支是嚴公家耀,一支是嚴公家光,不過根據族譜記載,嚴公家耀那一支的玉佩後來傳到了女係後代,也就是到我曾太公那一代,隨著曾太表姑,帶到了方家,再到清末的時候,我祖上嚴公家光這一支的嚴姓氏族去了香港,在民國之後又去了英國,一直到現在,而藏有另一半玉佩的方家在民國末年逐漸沒落,子孫也各散天涯,我覺得信裏提到的這塊玉佩一定有什麽特殊的意義,所以我就打算尋回那另一半,我用了一年的時間,終於找到了他們的後人,也終於能夠將玉佩還原重現!”

  “。。。”這些我都不知道,似乎都與我無關,卻隱隱又覺得好像有什麽牽扯。再回轉思緒,心裏不禁翻起起伏,“我可不可以看看這幅畫,還有,我想知道那塊玉佩是不是就是我想找的那塊?”

  聞言,他點了點頭,隨後將一麵牆上的簾子拉開,是一扇保險大門,打開了保險門,裏麵就是一個密閉的保險庫。

  “就在這裏!”隨著他指向的方向,我顫栗的腳步遲緩邁開,走到近前,那幅油畫真切清晰地映入了眼簾,畫中人的姿態表情和眼睛裏散發出的平和祥靜,立體真實地讓我感覺到我已然置身於此情此景之中,所有的難以置信和不可思議在此刻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肯定。

  久久佇立在前,禁不住淚流滿麵,正如剛才所說的,既然這幅畫存在了,那麽畫中情景就必然會發生了,不管這個故事裏的還是不是我,但至少胤禛他真的放下了始終堅持的權位,肯跟她回歸平靜,已經無憾了。

  “太祖姑婆?”

  我忙擦去了臉上的淚水,轉身看去,他手裏拿著一個檀木雕刻的盒子走了過來,遞給了我,“盒子裏是玉佩,還有那封書信以及一張畫像,我想交給你最合適!”

  畫像?

  我不禁訝異,難道是胤禩送我的那幅?

  我不由顫抖,打開了盒子,展開看去,確實就是我一直隨身帶著的,卻在我醒來後消失不見,但現在又和這塊玉佩一起出現?

  再翻開了盒子裏的那封書信,心又是猛地跳了出來,映入眼簾的字跡太過熟悉,熟悉到已經陪伴了我一生,即便所寫的是繁體,即便我從來不習慣寫繁體,但毋庸置疑的這確確實實就是我的字跡。

  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我竟然會在乾隆五十九年寫下這封信?

  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不可思議,越來越讓人不知所措。

  放下書信,再看去,盒子裏此刻隻剩下安靜躺著的這塊已經一分為二的玉佩,那分裂的紋路,那玉佩上刻著的‘禛’字,早已經深深刻在了腦海裏,即便經曆幾百幾千年,都依然刻骨銘心。

  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拿起它們,隻一接觸的溫度,就已經抑製不住眼中積蓄的淚水洶湧而下。

  緊顫的心緒,壓抑的哭泣和模糊的視線裏,再次合二為一的紫白玉佩,透出的幽幻的光暈,沿著那條記憶深刻的縫隙,逐漸將我籠罩,將我徹底淹沒在浩瀚無盡的時空之中。

  後記: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的黃昏,西郊湖畔的天空被色彩瑰麗的晚霞浸染,那火紅中透出的緋粉更是將湖水染成了鮮豔欲滴的漿果色。抬頭看去,一片散發出奇異光彩的落霞灑在了湖畔的山坳中,不多時便逐漸淹沒在墨綠的山色之中。

  從青草蔓荇間走來的身影,一襲長裙曳地,閃爍著灰藍色的璀璨在玫瑰色的晚霞天幕下,與湖畔這座久曆風霜的涼亭碰撞出了一幅奇異的風景,從開叉的衣裙前擺中踏出的雙足,踩著柔軟的草地走向了眼前那片虛焦的黃昏剪影,一座孤墳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