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梅甜甜的電話, 李飛語氣很差。

  “我這裏有點忙, 你有什麽事就快說, 我隻給你兩分鍾時間。”他根本不耐煩應付她。

  梅甜甜很無語。

  忙？

  隻給兩分鍾時間？

  她分明聽到李飛身邊有女人軟語輕笑的嬌媚聲音, 有行酒令的聲音, 還有勁爆的音樂在狂響。這種情況下說忙, 應該是忙著找樂子。

  她沒做糾纏, 平靜說道：“我找你沒別的事，就是來跟你談分手的。”

  “你是來搞笑的吧？大半年沒見麵，專門打個電話來分手, 你以為我會挽留你嗎？我去！這都末世了，以後小爺我想要什麽樣兒的女人就有什麽樣兒的……”

  李飛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然後手機裏就傳來一陣“嘟嘟嘟”的聲音, 他把電話給掛了。

  梅甜甜雙手一攤，對王婉珍道：“好了, 分手了。”

  李飛那些糟心的話, 她根本沒往心裏去, 難不成人要跟狗計較嗎？

  從李飛話語中泄露的信息看來, 李家早就知道末世要來的消息, 隻是沒有跟梅家說, 根本不在意梅家的死活。而梅家包括梅甜甜自己，也壓根沒想起來還有李家這麽一個所謂的“未來親家”，倒是扯平了。

  這場所謂的聯姻像是一場鬧劇, 現在也算是無事一身輕。

  這件事也給了梅甜甜一個不大不小的教訓, 提醒她以後要三思而後行，就算要聯姻，也要找一個靠譜的人才行，不然惡心自己就算了，還連累家人為她操心。

  梅建國氣哼哼的。

  他見不得有人凶自己女兒，又覺得跟李飛那種小混蛋理論太掉份兒，一張臉臭臭的，拍了拍梅甜甜的肩膀：“你是最好的小姑娘，以後絕對能找到一個對你好的男孩子。找不到也沒關係，反正我們有那麽多吃的，以後給你抓幾個小白臉回家養著！”

  知道家裏有很多“寶藏”，梅老板又活潑起來，有點飄了。

  “你瞎說什麽呢？”王婉珍拍了梅建國一記，又瞪梅甜甜，“以後你少給我動點歪心思，知道嗎？不準再拿自己的感情開玩笑，家裏也不需要你犧牲什麽。也不準跟你爸說的那樣強搶男孩子……要搶，也要搶個清清白白人品好的，還不能搶多了，最多搶一個……”

  梅甜甜忍不住“哈哈哈”。

  這對沒有節操的夫妻！

  她知道王婉珍在擔心什麽，不過就是怕她再一次用自己的婚姻做籌碼換取利益。

  但在末世，情況真的不一樣。

  之前她隻需要李家的渠道資源，而資源並沒有善惡之分，隻有利用得好或者不好的概念，所以哪怕李飛是個渣男，她也能容忍。

  可是，在末世之中如果想找一個人強強聯合、守望相助，對方人品的重要程度甚至超過能力。真要找一個人品爛的，說不定會坑了自己。

  說到不能動歪心思，不知道怎麽的，梅甜甜腦海中竟然閃過沈戰的樣子。

  沈戰能力很強人品應該也不錯，最主要的是……帥！要是以後真需要跟人聯手，她也許可以用那晚的事要挾一下他……畢竟在普世觀點中，男女發生不可言說的事情是女生比較吃虧，雖然她沒那麽覺得，但並不妨礙她以此做做文章。

  如果到時候沈戰還有良心這玩意兒，或者他還喜歡她的話，應該會很容易談妥。

  ……不，不能這樣！

  想到這裏，梅甜甜又一敲腦袋，很快否定了這個在一瞬間滑過腦海的邪惡念頭。萬一有那天，她無論打誰的主意，也不能打沈戰的。

  畢竟，她要的隻是冷靜理智的公平交換，而沈戰……從他的眼睛看進去，他的一顆心仿佛都是燙的……

  她舍不得糟蹋那一份熱誠。

  也不敢。

  以誠待誠，以惡對惡，是她的行動準則。

  *

  同一時刻，沈戰麵無表情地站在摩天大樓32層，點了一根煙。

  從這個角度朝下看，川流不息的車流在稀薄夜色中匯聚成一道光帶，汽車跟積木差不多大，人比螞蟻還要小。

  他忍不住想，站在大樓頂層俯瞰，會不會更能體會到上帝操控人間的優越感？

  是不是因為距離太遠，感情太淡，根本不懂人世間的愛恨情仇，所以蒼天才會無情漠視這一切，把這一切輕易用一場災難來顛覆抹除？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而他，作為浩劫中一個尚且不知道能不能自保，更別提去保護他人的渺小凡人，在這時刻好像也根本沒資格想太多。

  更沒資格去對一個女孩說：我想保護你，我來保護你。

  “沈戰，你怎麽還沒走？電梯到了，你下不下去？”喊聲突然響起，一個穿著粉色短袖，帶著閃亮耳釘的年輕男生一邊按著電梯開門鍵，一邊衝他使勁招手，“走吧走吧，一起走！”

  “行。”

  摁滅沒抽一口的香煙，沈戰背包走進電梯。

  粉色短袖撞了撞沈戰的胳膊，擠眉弄眼地問他：“聽說你這次為了預支獎金，跟強哥撕了一場，差點打起來？”

  “唔……”沈戰含糊應了聲。

  “我說強哥那人吧，他其實也沒啥別的缺點，就是摳，特摳！每次發工資獎金，能拖就絕不提前，預支更像是拿著他的命在地上摩擦一樣，嘖。”

  這次沈戰隻是禮貌性地勾了勾唇角，沒說話。

  強哥知道他的家境，對他很照顧，但戰隊管理沒個章法也不行，他不想強哥為難，拿到預支的錢之後一腳踹翻了辦公室的椅子才走，做出鬧翻的假象。

  “戰哥，晚上你來我直播間跟我一起互動唄？”

  “對不起，這兩天都沒時間。”

  “……好吧。”粉色短袖有點失望。

  這時候留在大樓裏的人不多了，倒是沒有耽誤多少時間。沈戰看著樓層一層層往下，抓著單肩背包的帶子，決定今晚開始掃蕩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市。

  他相信那個人，沒有理由。

  不……

  也許還是有理由的。

  *

  29號這晚，梅甜甜跟父母說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間，躺在床上關了燈，打算好好休息一下。知道末世要來之後，她第一次覺得心裏很踏實。

  像是一隻無腳鳥，終於找到了棲息的地方。

  *

  30號。

  上午，國內各地發布最高級別的紅色高溫預警。

  這天開始工廠停工，學校停課，有專家溫和呼籲群眾多在家中囤積食物和飲用水，盡量在家中不要外出，免得中暑。

  梅甜甜每天都關注天氣，發現每日最高氣溫已經突破了45度，地麵溫度甚至超過了60度。

  這是什麽概念？

  往地上丟一片肉，很快就能烤熟那種！

  有人猜測各地高溫是不是末世降臨的前兆，也有專家出來安撫人心，減輕群眾恐慌。

  與此同時，網上各大媒體不約而同地舉辦各種“末世要來了”，“荒島求生”，“瑪雅預言”等活動。

  活動為期兩天，31號晚上十點就將結束，十一點頒獎。活動要求很簡單，隻是讓參賽者曬一曬自己囤積的物資或其他準備而已。

  無數當紅明星的參與讓活動用最短時間火爆起來，再加上有豐厚的現金獎勵，獲獎名額也很多，導致參賽者非常非常多。

  這些活動吸引了大部分網民的注意力，讓他們減少因為激進言論而焦躁不安的可能，也算是用一種別出心裁的方式提醒他們囤積物資。

  梅甜甜知道，這是官方在刻意引導群眾。

  但同時她也知道，這應該是國家在末世前做的最後一次引導了。

  秉承著財不露白的習慣，梅甜甜是絕對不會參賽的，不過這兩天她也沒閑著。

  她向來習慣盡自己可能把方方麵麵的事情都考慮清楚，麵對末世，這種習慣就變成了總想多屯一點再多屯一點東西。

  然而她發現在外麵買東西越來越難了。

  31號上午，梅甜甜再去超市，發現裏麵擠滿了買東西的人。

  每個人臉上都充斥著焦急、不安、煩躁等情緒，擺放商品的貨架被掃空了大半，收銀台前排著上百人的長隊，不時有人爆發出爭吵，甚至動手推搡，氣氛極為躁動壓抑。

  看到這種情況，梅甜甜隻在超市晃了一圈，然後就退了出來。

  人一直處於壓抑不安的情緒中，很容易出亂子，她不想被牽連其中。

  不過她上午幸運的沒有白忙活。

  她去汽車改裝廠提了加固的福特猛禽，又找到一個還有油的加油站，重金從其中一個負責人手中買到了五百升95號汽油，八百升柴油，分了幾次運回家。

  *

  31號下午，有人匿名在網上爆料，某地發生了團夥作案搶劫的惡行。

  十幾個成年男性拿著鐵棍衝進超市搶東西，造成營業員一死三傷的慘事，配圖上超市玻璃牆被砸碎，無辜者的鮮血流了滿地，觸目驚心。

  雖然帖子很快就被刪掉了，但時刻關注新聞的梅建國還是看到了，告訴了梅甜甜。

  梅甜甜想著上午看到的情況，抿唇沉默了。

  恐慌似乎會通過空氣傳染，仿佛是一瞬間的，有關末世要來的消息再一次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這一次，是壓都壓不下去那種。

  其實誰都不是傻子。

  從26號開始飛機火車就一直買不上票，地方政府的動作，專家模棱兩可的建議和解釋，居高不下的高溫……等等等等，這些都讓被瞞在鼓裏的人迫切想找出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