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

  曾翔先喊了曾嫂一聲, 又對梅甜甜笑了下, 神情不太自然, 像是不知道怎麽跟人打交道, 一副老實拘謹的樣子。

  他說還有事, 曾嫂在他的催促之下上了車。

  梅甜甜輕歎一聲。

  目送著車子開走, 轉身回家。

  *

  小麵包車裏。

  曾翔上車就問：“媽, 她給你包紅包了沒有？她那麽有錢，不會這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吧？”

  “包了！”曾嫂拿出牛皮紙袋，感慨, “我之前做飯沒空，還沒看袋子裏有多少錢。不過這麽重手，應該不少。我這主家人很好, 不小氣。”

  “那你趕緊看看。”曾翔露出一絲笑意, 聲音都高了一些，“有了錢, 我們就可以多買點東西存起來, 以後不怕日子過不下去！我這一路過來, 看到那些上班族穿得人模狗樣的到處竄就想笑, 也不知道他們在瞎忙活什麽。我看, 他們以後肯定沒我們過得好！”

  曾嫂忙著點錢, 沒聽他在說什麽。

  數完錢，曾嫂眼眶紅了：“梅小姐給了我五萬多，這是多發了半年工資, 她可真是厚道人。”

  “才五萬？”曾翔擰起眉頭, 神情不忿，“昨晚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他們家又是捐煤礦，又是捐錢的，怎麽輪到你就隻給五萬？對別人那麽大方，對你這麽小氣，我看那梅小姐就是隻白眼狼，你這幾年白對她好了！”

  虧他剛才還對她笑了！

  曾嫂剛想說點什麽，曾翔又不耐煩地開口了：“算了算了，有總比沒有好，你把錢給我，我晚上再去買點東西放家裏。”

  “對了，媽，你不是說有內部消息，蕭山別墅這一塊比別的地方要安穩，以後就連當官的都要住在這裏嗎？我跟豔紅在這邊租了個安置房，以後我們也住這邊，你多跟梅家走動走動。”

  曾嫂覺得不是很好，可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好。

  兒子說要錢去買物資，這肯定是對的，不然現在不買，以後拿錢擦屁股嗎？擦屁股都嫌髒。

  兒子說搬到這附近來住，肯定也是對的，相比其他地方不知道什麽情況，住在蕭山別墅不遠的地方，活命的機會大啊！

  可是，心裏怎麽就有點不得勁呢？

  這種不得勁，等到曾嫂跟著曾翔走進他租的安置房，一進門見到衣服鞋子尿不濕和吃過的泡麵盒子到處亂丟，房間裏響徹孩子“哇哇”的震天哭聲之後，變得更加具體。

  王豔紅聽到門開的聲音，立馬抱著小兒子從房間裏竄出來，一見到曾嫂就眼睛一亮：“媽，我快搞不定你寶貝孫子了，你快來幫我搭把手。妞妞還沒有吃飯，我還要哄她呢，真是一刻都不得閑！”

  曾翔生了兩個，大女兒三四歲了，小兒子是二胎政策開放之後好不容易懷上的，如今才五個月不到，還在喝奶。

  曾嫂還沒放下手裏的行李箱，懷裏就被塞了一個“哇哇”直哭的孩子。

  小孫子哭得快背過氣去，一張小臉漲紅的。

  曾嫂心疼得不行，按著經驗拆開孩子的尿不濕一看，發現這塊尿不濕不知道多久沒換了，髒得厲害。她連忙給孩子洗幹淨換了尿不濕，拍著他的背輕輕哄著。

  好不容易孩子不哭了，曾嫂把孩子交給王豔紅，好騰出手收拾收拾自己的東西，就發現行李箱已經不在門口了。

  “豔紅，我的箱子呢？”

  王豔紅在房間高聲回答：“媽，你箱子我給你放房間來了，正準備給你清東西，收拾收拾呢。”

  曾嫂走到房間一看，發現自己的箱子被丟在地上，大開著，裏麵的東西被翻得亂七八糟，一點也沒有所謂的“收拾”的痕跡，倒是她的一個金鐲子正被王豔紅帶在手上。

  王豔紅咂了咂舌，眼睛都被金光閃花了。

  “媽，你可真是發財了啊，我都沒帶過金鐲子呢！你借我帶一晚上，明天就讓曾翔拿去抵錢吧！眼看著日子都過不下去的，還帶什麽首飾啊，還是糧食要緊！”

  這話也對，曾嫂就算心裏有點不舒服，還是點了點頭。

  王豔紅眼珠子一轉，扯著曾嫂的衣角問：“媽，那梅家是不是特別有錢？他們家裏糧食衣服什麽的沒少囤吧？我們以後要是沒吃的了，他們怎麽也要接濟我們一點兒，好歹你伺候了他們家大小姐四五年呢！”

  “說什麽呢？我隻是個做保姆的，人家給我工資就是個好主家，我不能要求那麽多，哪來那個臉？”

  “媽，你就是太迂腐了，不知道為自己打算！”

  王豔紅也不“收拾”東西了，摸著金鐲子出去找曾翔問好看不好看。

  想起在梅家的自在，在再對比現在髒亂的環境和不省心的兒媳婦，曾嫂歎了口氣。

  可怎麽辦呢？

  日子還不是要過下去，忍忍就好了。

  *

  回到家，梅甜甜先看了看火上用瓦罐子煲著的老鴨湯，怕燒幹了水。

  老鴨湯蒸騰起來的熱氣裹著濃鬱香味傳到鼻間，她聞了聞，愉快的將火關小了一點，心裏滿是期待。

  發饞的富貴帶著圓圓滿滿在她腳邊轉，搖尾巴，汪汪叫。

  想到今晚家人就能團聚，梅甜甜就覺得動力十足！

  正好今天買回來的物資還沒來得及收拾歸類，梅甜甜一邊朝著儲藏間走一邊定鬧鍾，打算每隔半小時上來看看火。

  之前曾嫂在，梅甜甜收拾東西的時候多多少少還是避著她一點的，現在家裏沒外人了，她收拾起東西來更加自在。

  *

  晚上八點，一輛軍用越野車朝梅家別墅門口開。

  梅甜甜壓著砰砰直跳的心髒，用最快的速度跑到門口等著，眼巴巴地看著那輛越野車越來越近，杏眸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

  這兩天再怎麽煎熬也隻能用手機聯係，如今總算能團聚了，真不容易。

  車門打開了，梅爸爸和梅媽媽前後下車，兩人神情憔悴，精神看起來不太好。梅甜甜探著身子朝車裏瞄了半天，都沒等到梅曠從車上下來。

  “我哥呢？”梅甜甜問。

  一聽梅甜甜問起梅曠，梅媽媽原本熬得有些紅的眼睛頓時又是一澀，歎了口氣搖頭說道：“先進去再說吧……”

  梅甜甜心裏一慌，有種不好的預感。

  *

  進了別墅，坐在沙發上的梅建國和王婉珍都愁眉不展。

  沒有回家之前，他們一顆心特別煎熬，總害怕呆在海城回不來。現在回家了，想起還在海城的梅曠，兩人心裏更不好過，著急上火。

  “哥那邊究竟怎麽回事？”梅甜甜問。

  “還不是甄珠？！”王婉珍抹著淚，聲音埋怨，“飛機臨著要起飛了，你哥突然接了甄珠一個電話，掛了電話你哥就說要去找她。他說要跟甄珠一起勸她爸媽捐款捐東西，讓甄家一家人都搬到京城來，不去還不行了！”

  梅甜甜：“都這時候了再捐東西，會不會晚了？”

  “誰知道甄家怎麽想的？之前舍不得這個舍不得那個，現在跪著求人都難了！”王婉珍氣得發抖，“你爸好說歹說跟人厚著臉皮多申請了一個名額，讓你哥帶著甄珠一起坐後天最後一趟飛機回來，可也不知道甄家肯不肯，順不順利。一天看不到你哥的人，我心裏就覺得沒有著落，覺得事情隻怕不會這麽簡單。”

  現在是29號晚，後天是31號，4月1號末世就會降臨，像是上天給人類開的一個大型玩笑，回家這事真的宜早不宜晚。

  梅甜甜不解：“我哥之前怎麽不早做打算，上了飛機才鬧這麽一出？”

  王婉珍臉色有些不好看，沒說話。

  梅建國歎了口氣：“也怪不了你哥，你媽怕你哥不肯上飛機，瞞著他末世要來這件事，你哥上了飛機之後聽甄珠說起這事才知道。”

  “你就怪我？你不想兒子回來嗎？”王婉珍反問。

  梅甜甜：“……”

  甄珠是梅曠的女朋友，兩人的感情還算可以，雖然之前分分合合的，但也談了有五六年的時間，不出意外的話，是準備今年五一結婚的。

  梅曠放心不下她，決定去找她也能理解。

  隻是理解歸理解，還是讓人擔心。

  梅甜甜隻能先安慰兩人，勸他們先吃點東西。

  王婉珍擔心梅曠，喝了一碗湯就沒胃口了，梅甜甜勸了又勸，還是沒用。

  家裏氣氛有點沉重。

  沒想到，峰回路轉的，十點鍾的時候梅曠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等梅建國放下電話，他臉上的愁緒一掃而空，笑嗬嗬地說道：“甄家的事情搞定了，明天甄家兩口子會跟著梅曠和甄珠過來，我們要好好招待他們一頓。”

  那就好！

  梅甜甜笑盈盈地拖著梅建國和王婉珍起身，像個要爭寵的小女孩兒，撒嬌道：“現在好了，你們不用擔心哥哥了，來看看我的成果，順便也表揚表揚我吧！”

  她拉著兩人走到地下室，把燈一打開，麵前的一切讓兩人瞬間驚呆了。

  “這，這都是你準備的？”

  “對啊！”梅甜甜眼睛笑成兩彎月牙。

  梅家別墅有三層，地上兩層，地下一層。

  地上兩層是臥房和日常活動區域，地下的這一層原本也分了功能區的，有一個八平方左右的雜貨間，一個三十平方左右的影音室，一個二十平方左右的儲藏間，現在這三間房都被改造成了儲藏間，塞滿了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