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中篇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5      字數:3040
  他聲音低柔, 寧茴聽著, 心坎兒都癢乎得厲害, 親了親他唇角, 眉眼彎彎, 軟聲道:“裴郅也是寶貝呀。”

  她環著他的腰, 移了移腦袋, 雙眸清澈明亮動人,臉上紅意未散,仍帶了些赧意, “是寧茴的寶貝。”

  裴郅呼吸一滯,與她抵額蹭了蹭,“裴郅是誰的?”

  她抬著下巴又去親他, 回道:“是寧茴的。”是她的。

  他低低笑道:“對, 是你的,你一個人的。”

  離國公府還有一段路, 寧茴說了一通話有些乏了, 窩在他懷裏, 動都懶得動一下, 困意襲來, 又打起了瞌睡, 裴郅眼瞼半掩著闐黑的眸子,微翹的唇角一直都沒落下,指尖輕撫著她的額角, 一下一下地輕撚著散下的碎發。

  揚起的簾角下灌了幾縷風, 微有點兒涼,他隨手扯過披風將人罩了起來,這才也半闔了眼養神。

  因為路上耽誤了一陣,到國公府門口已是將近未時,裴郅抱著人回了院子,坐在床邊靜靜地看了她好一會兒,臨走前戳了戳她的臉,見人皺著眉哼哼兩聲才順了順袍子大步往外去。

  手穿過垂簾時回頭又望了一眼。

  輕笑了笑,要是能把他夫人變得小小的揣在心口帶走就好了,他定然往哪兒去都揣著她。

  然這般心思想想也就作罷了,太子怕是已經在等著他了。

  太子確實已經等了好一會兒,待他上了馬車,兩人便一道去了定王府。

  定王府現在很是熱鬧,定王半死不活地被拉回來,渾身是血,將車板都染透了,驚得府上人方寸大亂。

  屋裏圍了一堆人,接到消息從外頭趕回來的樓扇和江側妃站在門口都能聞到裏間逸出來的濃重血腥味兒,兩人對視一眼,舉步入裏,就看見怔怔站在離床不遠處的裴昕。

  樓扇掩著鼻,斥她道:“挨那麽近做什麽,礙手礙腳的耽著太醫行事。”

  裴昕確實是被這場景嚇著了,雙腿發軟,由橘杏攙扶給樓扇屈膝請安,樓扇懶得多理她,隻皺眉盯著太醫動作,到後頭她也有些看不下去,幹脆轉身出了屋子。

  江側妃和裴昕跟在後麵,這定王府裏地位最高的三個女人各自立在一處,靜等著消息。

  江側妃壓低聲音,“王妃,你說王爺會不會……”

  樓扇卷著帕子點了點唇角,“這話你得問天,得問地,得問裏頭的太醫,問我?我哪兒曉得啊。”

  她擰眉有些煩躁,看吧,作到自己身上了,有那個誌氣沒那個命有什麽用?

  她說話也帶了些火氣,江側妃識相地不擾她,轉頭與裴昕道:“裴姐姐,你方才瞧王爺怎麽樣了?”

  裴昕看了她一眼,“王爺會沒事的。”

  江側妃:“我是說你剛才離得近,瞧見情況怎麽樣沒?”

  裴昕別過頭不說話,江玉菱輕哼一聲,略是嫌棄。

  三人就這麽僵持著,直到太醫洗淨了雙手出來,聽到那句性命無憂時皆是舒了口氣。

  裴郅和太子趕了巧,他們到王府門口,定王剛好痛醒過來。

  他二人奉命查辦此事,揮了揮手,直接叫屋裏伺候的人都退下了,裴郅尋了個地兒半靠著,太子則是不緊不慢地移了個圓凳在床頭邊坐下,抬了抬暗藍色的袍子。

  定王滿麵猙獰,雙眼充血,紅得駭人,用力地齜磨著牙齒,咯咯作響,“陸……琅!!”

  太子一笑,“三弟,你這是疼昏頭了,竟是明目張膽地叫起孤的名字來了。”

  定王被他這悠閑的樣子氣得七竅生煙,怒極之下,喉間不禁發出謔謔之聲。

  “是……是你們!”

  後頭的那夥身穿夜行衣的人,是他們,一定是他們!

  太子心情甚好,大方點頭應道:“是我們,如何?三弟,孤與你準備的禮物還中意嗎?”

  定王當然不中意,他好不容易才等到昭元帝出宮的機會,隻要出了城門,便自有他下手的時機,他當然不是想刺殺昭元帝,昭元帝若真是死了,那也不過是為太子做嫁衣,他的想法很簡單,以身救駕,隻有如此他才有重獲聖心的機會,即便不能如意再回朝堂,也定然可以從中獲利。

  沒想到非但未能如願以償,反而遭這兩人將計就計,算計淪落如此境地!

  定王渾身顫抖,悲笑出聲,“成王敗寇,我認栽了。”

  太子眯了眯眼,“你倒是爽快。”

  定王偏頭,緊盯著床邊的人,饒是疼得滿頭大汗他也未曾痛呼一聲,咬牙忍痛道:“事到如今,不爽快又能怎麽樣。”他已然是個廢人了。

  太子湊近壓低了聲音,“說得也是,不過三弟你真得感謝孤還惦記著那麽丁點兒的兄弟之情,要不然你今日怕是橫屍當場了。”

  定王僵硬地扯出一絲笑,看起來很是嚇唬人,態度也真是不卑不亢,強忍著鑽心的疼痛,狠咬牙根,一字一蹦地回道:“多謝兄長了。”

  太子笑意微淡,摸了摸腰間玉佩,“三弟客氣了。”

  在定王這兒出了一口惡氣,太子就拍拍袖子上的灰塵準備回宮,出門時候,似有所感地與裴郅說道:“他倒是能屈能伸,若非衛順妃之事,鹿死誰手也未有定論。”

  當初雪災之事叫他吃了大虧,險些一雙腿都廢在那寒雪冬日,叫他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他這三弟可是個有本事的人。

  太子拍了拍裴郅的肩膀,歎道:“兄弟,謝了!”

  太子這謝的自然是衛順妃那一茬子,裴郅揚了揚眉,算是收下。

  兩人一個回宮一個回府,一道出了定王府大門。

  他們這一走,裴昕便端著廚房熬好的當歸補血湯進來,定王怔怔地望著淡紫色的帳頂,目光渙散。

  裴昕坐在床邊的矮凳上,壓住心頭鼻尖的澀意,微有些哽咽道:“王爺,廚房……

  “出去。”

  裴昕強打起精神,“可是……”

  定王眼一閉,不耐大聲道:“出去!”

  裴昕叫他這一聲弄得捧著湯碗的手一抖,湯水濺灑了大半在衣裙上,眼眶微紅,放下碗隨著橘杏出了房門。

  路上樓扇和江側妃與她撞個正著,她匆匆行了個禮,便快步離了去,樓扇甩了甩手裏帕子,似笑非笑。

  主子因為受傷喜怒無常,定王府裏愁雲罩頂,下人們是戰戰兢兢,連笑都不敢露出丁點兒。

  定王手廢了的事也在京都傳得是風風雨雨。

  國公府這頭寧茴睡得久了,剛醒來腦袋昏昏沉沉得很,她扯著被子坐起身,捂嘴打了個哈欠,撐著頭暈乎了會兒,用力眨了兩下眼睛擺了擺頭才稍微清醒些,她正撐著要下床,眼一抬,被圓桌旁照過來的灼灼目光嚇了一大跳。

  她拍著胸口,心有餘悸,驚道:“祖母?你怎麽坐這兒呢?”

  “我往哪兒坐著還得給你報備一下?”

  裴老夫人拄著拐杖就要起身,寧茴忙穿了鞋過去扶她,“哪能啊,隻是你這不聲不響的忒嚇人了。”嚇著她不要緊,嚇到她崽崽就不好了嘛。

  “對了,祖母過來是有什麽事兒嗎?”

  裴老夫人看著她笑,冷哼了一聲,“笑什麽笑,笑得跟朵喇叭花兒一樣給誰看?又不是過來看你的。”

  她頓了頓,往寧茴身上瞅了兩眼,神色稍顯得柔和些,“我就是過來瞅瞅我曾孫子。”

  寧茴皺了皺鼻子,反駁道:“也有可能是曾孫女兒呀。”她笑彎著眼,指了指自己,“就像我這樣的。”軟乎乎的小閨女,多可愛啊,她要天天抱著她,給她穿好多好多漂亮的小裙子。

  裴老夫人聽見她那話眼皮子一抽,嗬嗬道:“哦,那我曾孫女兒這運道可真不好。”

  寧茴不解其意,“嗯??”

  裴老夫人轉到榻上坐下,眼珠子往她那處一轉,滿滿的嫌棄根本不做掩飾,“像你那樣的?你自個兒有幾斤幾兩你自個兒不知道?”還像你這樣。

  哎喲,她可憐的曾孫女兒哎,像誰不好,居然像她那蠢娘。

  青丹青苗不在屋裏,寧茴就自己往外頭隨意套了兩件衣裳,邊係著帶子,邊向裴老夫人笑道:“知道的知道的,我前天剛稱過呢。”

  稱過?

  裴老夫人:“……你拿什麽稱的?”

  寧茴努力回想了一下梓縣莊子裏的那玩意兒是拿來稱啥的,琢磨了會兒,猶豫道:“稱豬的??不知道。”她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從來沒見過,當時覺得新奇又好玩兒就去試了試(*^▽^*)

  裴老夫人:“……”你是豬嗎?!

  老人家拄著拐直戳地,心頭梗得厲害。

  哎喲,她可憐的曾孫女兒哎,你可千萬得長個心眼兒,別隨你蠢娘,要不然這叫你曾祖母我如何能承受得住啊!

  “祖母?祖母?你沒事兒吧?”

  裴老夫人有些艱難地吐出一口濁氣,“沒事……”隻要她曾孫女兒爭口氣,她老太婆就還能再多活好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