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2347
  橘杏站在雪地裏腿抖得厲害, 裴昕兀自思量著一動不動, 她好半晌才壓下心頭的慌張吐出一口氣來, 連著聲兒叫道:“小姐?小姐?”

  裴昕回過神應了一聲, “怎麽了?”

  橘杏回道:“外頭冷, 咱們還是回院子去吧。”本來就天寒, 暮風淒淒, 方才再被世子嚇了這麽一遭,她如今是心頭都涼的厲害,隻望著回去灌一碗熱湯才好。

  “橘杏, 下次在這麽莽撞就自己去管家那兒領罰。”裴昕目光平靜的看了她一眼,這才舉步踏上鋪了一層薄雪的小道上,月白色的裙角搖搖曳曳。

  橘杏心裏委屈, 跟上她道:“四周並無丫頭奴仆, 奴婢陡然一見那副場景難免驚詫。”

  “你還委屈上了?”裴昕撣去對襟邊兒的雪花說道。

  橘杏忙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覺著驚奇, 剛成親那會兒少夫人鬧得多厲害啊, 再瞧如今, 這對比著裏頭的那些個事兒, 差別著實大了些。”

  六月天的時候還要死要活呢, 還未翻過年頭就你儂我儂了。

  裴昕沉下了臉, 斥道:“這事是你該編排的?”

  橘杏到底跟了她好幾年,這一聽便知是動氣兒了,忙閉了嘴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風中帶枝頭雪落聲, 沙沙作響。

  裴昕看著堆落在腳邊的白雪, 慢幽幽地歎了一口氣,當真是世事難料啊。如今看來,到底還是她寧茴命好,萬事無憂。

  主仆三人回到院子裏,裴昕照常坐在書案前提筆抄寫昨日未完的佛經,煉心又練字。

  不過剛寫了兩句,外頭便有婆子來報說是東邊兒院二夫人使了貼身婢女夜竹過來。

  裴昕頭都沒抬一下,一心盯著紙上墨字,與那婆子說道:“沒空,不見。叫她沒事兒別隔三差五的叫人往我這兒來,叫她閉門思過的是祖母,不願去她院子的是兄長,我幫不著她,也沒心思跟她扮什麽姑嫂情深。”

  裴昕愈見成熟穩重,但是一旦對上柳芳泗這個二嫂還是有些按捺不住性子,冷嘲熱諷也是常事。

  如今這世上,她唯一在意的也不過兄長一人,柳芳泗?就差把綠帽子給她哥哥戴嚴實了,可就別指望著她能給個好眼色了吧。

  那婆子猶猶豫豫還沒走,她這才抬了頭,冷聲道:“看什麽?還不去回話。”

  眼看著人退了出去,裴昕擱下手中毛筆,略帶譏諷的笑了一聲。

  如今這樣,自作孽罷了。

  ………………

  寧茴回到西錦院兒脫掉外頭的大紅色鬥篷便鑽進了小榻上的被子裏,半捂著頭。

  裴郅坐在邊沿伸手將被子扒開,將人拉了出來,不解道:“你這是做什麽?”

  寧茴扯著腰間的襳褵,手指頭在上頭繞過來繞過去纏了好幾轉,低埋著頭悶聲道:“沒什麽,就是、就是……”

  “就是什麽?”裴郅看著她發間的梅花玉簪,捧了她的臉起來,入手燙呼呼的,溫度莫名有些高,再看臉上發著紅,一片淺淺的胭脂色,漂亮得就像是天邊晚霞。

  指尖在上頭撚了撚,又輕托過來親了親,耳邊的輕語溫柔繾綣,“怎麽不說話?”

  寧茴撲進他懷裏,不大好意思地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仰著頭小聲道:“下次還是不要在外頭親親了,被人看見怪不好意思的。”

  裴郅頓了頓,抿著笑道:“哦?那今天這事兒怪誰呢?”

  寧茴癟了癟嘴,“怪我。”怪她定力不穩,怪她沒有經受住誘惑,怪那美色該死的惑人!

  想到這兒她突地一愣,直起身道:“不對不對,該是怪你的。”

  轉瞬就把鍋甩到了裴郅身上,她還又點了點肯定了一下自己,這不怪她呀,她隻親了那麽一下下啊。

  裴郅聞言又看她那副樣子,頗覺好笑麵上卻不顯,順著她的話問道:“先動的不是你?如何能怪到我身上的?”

  寧茴眨了眨眼睛,長睫蹀躞好似蝶翼輕顫,輕咬櫻粉色的下唇。

  她伸了手上去,兩隻食指戳了戳他的臉,微彎的眸子裏水潤明亮,“還不是怪你生的太好看了,我能有什麽辦法呢。”言罷還似有感慨地歎了口氣。

  裴郅揚了揚眉,抓住她動來動去的手壓了下去,連著手臂都一道圈了起來,他俯身下去,兩額相碰,輕笑著不出聲兒。

  寧茴也跟著笑,抬著下巴又湊上去親了親他的雙唇。

  青丹端著小廚房熬好的燕窩進來,他倆人鬧了一陣後已經半躺在了榻上。

  她笑著將漆紅托盤放下,端出了翠玉碗。裴郅從寧茴手裏將自己的頭發抽了出來,半拉半抱地叫了人起身下榻去用些吃的。

  寧茴握著瓷勺在碗裏來來回回地攪動了好幾下,剛吃了沒幾口春桃便從珠簾子後頭探出腦袋,說道:“世子,齊侍衛在外間說是有事稟報。”

  裏間到底要比外頭暖和些,裴郅不大想動,更不想出去,用了一口燕窩頷首道:“叫他進來吧。”

  春桃很快便去外頭叫了人,不過一會兒齊商就撩著簾子火急火燎地走了進來,他似乎跑得有些急,這大冷的天兒額上竟是還滲出了些細汗。

  寧茴有些好奇,裴郅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放下手中的勺子慢問道:“說吧,這麽慌慌張張的是做什麽?”

  他微蹙了蹙眉,總不能是衛順妃那頭出了什麽事兒吧?

  裴郅心思快轉,齊商聞言忙拱手快速回道:“世子,樹不見了!”

  “樹?枇杷樹?”

  齊商又道:“是啊,就是那棵你特意叫屬下挖回來,從閬陵搬回京都的那個枇杷樹,屬下把它安置在院子,方才過去一瞧那賊偷兒連片葉子都沒留下,簡直好大的膽子呐!”居然敢跑到他們國公府來偷東西,還偷樹,本事大啊。

  寧茴自覺地不摻和這個話題,默默地端起自己的碗,小口小口地往嘴裏送,耳邊是裴郅一如往常的冷淡聲音。

  “沒人偷,我送人了。”

  齊商愣了愣,表情一滯,頗有些一言難盡道:“送、送人了?!”

  裴郅點頭,“是啊,怎麽,你有意見?”

  齊商緊抿著唇,搖了搖頭歎道:“世子,你真的好摳啊。”京都街道邊兒一抓一大把,一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枇杷樹居然也能拿去送人,這也能送的出手?也不知道是誰有如此的‘榮幸’。

  裴郅麵帶譏諷,“……嗬,你一個老光棍懂什麽?”

  寧茴也很是不大讚同地看著齊商,說道:“齊商,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你這是汙蔑,裴郅明明很大方。”隨手就是十萬二十萬,他明明大方哭了好嗎,誰說他摳她跟誰急!

  齊商有些無助地摸了摸後腦勺:“……”他難道說的不是實話嗎!

  夫妻感情好就能睜著眼睛說瞎話,顛倒是非黑白嗎?少夫人,我齊商果然還是看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