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114
  韓家二房沒有繼承家業, 但手裏也有些鋪子, 雖說比不得大房卻也過得去。宅院不大勝在別致, 沿牆邊種著好些藥草, 園子裏處處都飄著清新藥香。

  寧茴隨著韓二夫人一路直接去了正院兒, 廳前已經擺好了茶點。

  兩人落了座, 剛開始還有些陌生尷尬, 你一言我一語地問了好過後便也就漸漸放開了來。

  韓二夫人說著說著便憶起了早年好些事兒,不免感歎一聲,“這時間過得真快, 一晃十幾年就過去了。”

  依稀記得三娘還是個不大的姑娘,轉眼她閨女都嫁人了。

  寧茴含著笑,一邊聽她說話一邊附和兩句, 外頭卻是傳來略有些耳熟的聲音。

  “母親。”

  自外頭走來的人身穿著簡單的襦裙, 發上簪著紅玉玲瓏釵,麵容中上氣質卻是卓然, 寧茴盯著外頭有些詫異, “韓大夫?”

  韓意蘭倒是平靜些, 笑著道:“不曾想夫人便是母親口中的那位寧表姐。”

  寧茴也彎了彎眸, “真是巧了。”

  “怎麽的, 你們倆什麽時候還見過麵了?”韓二夫人麵露疑色, 一把拉過韓意蘭的手拍了拍,詢問道。

  韓意蘭毫不隱瞞地將治病之事盡數說了,韓二夫人聽聞臉上笑容又多了些, “原是如此。”

  韓意蘭日常和各種病人打交道, 練就了一身說話的本事,總能適時地挑起話題,叫這前廳氛圍一刻也不曾冷下來,本來隻打算過來瞧瞧順便送個禮的寧茴愣是多留了些時刻。

  將近午時,韓二夫人拉著寧茴留她用飯,“都這個時候了,用了飯再走吧,也不差這一時半刻的。”

  寧茴本要應下,一邊的青丹卻是暗暗拉了拉她的袖子,“少夫人,你忘了,早時和世子約好了,中午去城中的燕回樓用飯的,這個點兒那頭怕是正等著呢。”

  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韓二夫人和韓意蘭兩人都離得近,倒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這便不好再留人了,韓二夫人笑道:“既如此待有了空閑咱們再另找時間吧。”

  寧茴邊往外走邊小聲問青丹道:“裴郅什麽時候說了要去燕回樓用飯的?”

  青丹扶了扶她的手,“今晨起身的時候啊。”

  聽她這麽一說,寧茴細想了想,腦子裏還真微浮出了點印象。

  馬車從韓家門口路過,因為怕裴郅久等,速度有些快,守在老宅子門口等著迎人進府的婆子丫鬟甚至都來不及做出反應,眼睜睜地看著那馬車消失在街頭。

  韓家裏正是熱鬧,老夫人坐在上首,特意穿了前兩日剛裁的織錦新衣,花白的發髻上是新打的金簪子,這從頭到腳除了手中的拐杖盡數煥然一新,滿是皺紋的老臉上也難得堆了幾分真切的笑。

  韓意梅攬了丫頭的活兒在旁邊伺候著,盡心盡力地討她歡心。

  “祖母,那寧表姐怎的還沒過來?果真是個沒規矩的,再怎麽地也應該先來拜見祖母的。”

  韓老夫人深以為然,但這麵上卻是不顯,張嘴還斥了她兩句,“就屬你話多,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韓意梅委屈得緊,卻也不敢頂嘴,她比不得韓意蘭有資本有底氣,婚事還得仰仗著這老太婆。

  “老夫人,老夫人!”穿著灰褐色褂子的婆子急竄竄地跑了進來,不等上頭人出聲兒喘了半口氣就說道:“人走了!”

  韓老夫人猛然睜大了眼,瞬間拔高了聲音,“走了?!”

  她有些不大相信,老臉上的紋路隨著怒氣升騰又加深了些,“就這麽走了?!”

  那婆子回道:“走了,出了二爺府上的門乘了馬車直接就走了,奴婢們攔都攔不及。”

  韓老夫人被氣了個倒仰,“好一個外孫女兒!真是她韓瑜心的好閨女!”

  桌上的茶碗果碟被砸了一地,堂中下人個個都戰戰兢兢,韓意梅立在邊兒上盡量減小自己的存在感免得成了出氣包。

  韓老夫人拄著拐杖走來走去,心裏頭的火氣是怎麽擋都擋不住。

  好啊,好啊,這當真是不把她這個外祖母放在心上的,跟她娘一樣,都是混賬貨!

  “老夫人你消消氣,沒得氣壞了自己身子。”

  嬤嬤勸了又勸,韓老夫人這才漸漸收斂了些坐回了椅子上。

  她渾濁的魚目珠子轉了轉,冷哼了一聲,轉頭吩咐人道:“去,叫人跑一趟,把二房的意蘭和三房的意竹都叫來。”

  “老夫人這是……”

  “我那好外孫女兒不來見我,那我這老婆子就親自去見見她。”

  …………………………

  平春城的燕回樓離飛燕塔極近,是城中最大的酒樓,寧茴到的時候齊商已經在外頭候了些時辰。

  寧茴推開雅間閉著的房門往裏瞥了瞥就看見側坐在窗邊的裴郅,他今日穿了身白色的交襟袍子,外罩著霜色暗花大氅,這樣清雅的顏色眼瞧著和往日真是大不相同。

  “愣什麽神?”裴郅與她招了招手,“怎麽這般晚?”

  寧茴自覺地坐到他對麵,握著筷子回道:“去了一趟二舅母家。”

  裴郅輕嗯了聲,給她舀了碗湯,“人也瞧過了,該回去了吧?”

  山茶花到手,寧茴自然沒什麽意見,“跟你一起走麽?”

  “自然。”

  兩人用完飯也沒急著離開,商定好明日去取山茶花後日一早離開後就坐在窗邊的小榻上,裴郅抱著她,瞧她捂著嘴打嗬欠眼淚汪汪的模樣,臉上淡淡,瞳孔裏卻是不禁泛了些笑意,“吃完就想著睡,你是豬嗎?”

  寧茴懶得理他,畢竟她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這些天吃了睡睡了吃整天無所事事,這不是豬是啥呀,反駁的話根本沒有辦法恬不知恥地說出口嘛_(:з)∠)_

  居然沒有炸毛?裴郅有些詫異。

  見她確實來了瞌睡精神不濟,點了點光潔的額頭還是帶著人離開了燕回樓。

  裴郅來時也坐了馬車,他和寧茴去了前麵那一輛,青丹青苗猶豫了會兒還是避開上了另一輛馬車。

  車廂裏隻他兩人,她靠在他懷裏自尋了個舒適的位置半闔著眼,裴郅怕硌著她遂將那發髻上的釵環都卸了,連盤著的長發都給她散了。

  寧茴摸著自己的頭,睜開迷蒙的雙眼,“你幹嘛?”

  裴郅親了親她額角,“沒什麽,睡吧。”

  馬車搖晃著很容易入眠,她是睡的香了,裴郅卻是精神極好,他每日事忙少有午睡的時候。

  有些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了,午睡是,懷裏這個人亦然。

  他垂著眼眸,羽睫顫如蝶翼。

  半晌方才輕歎了一口氣,昨日就應該再問問,還有些時候到底是多久,憋久了也是很難受的。

  溫涼的手心緊貼著她微紅的臉蛋,眼瞧了許久到底還是忍不住親了親那如櫻花初綻的雙唇。

  寧茴有些難受地輕哼哼了,視線有些模糊,隱約看見他如三月桃花醉人的眼睛,唇上有些酥麻的癢意,她不禁伸手抵著他的胸膛往後推了推,“裴郅……”

  那人低壓嗓音輕應了一聲,動作卻是沒停,輕齧著唇瓣趁她說話的時候進一步加深了吻。

  寧茴呼吸不暢,緊緊地攥著他的衣襟,眨了眨水濛濛的眼睛,不大明白裴郅最近為啥老親她,都說了現在還不能生崽崽了!

  裴郅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麽,半支起身子,眉眼間慣染的霜雪早便散了個幹淨覆了些許暖色,就連身上的冷寒都消匿了大半,他微挑了挑眉又將人往上摟了摟。

  嗅著她脖頸間的清香,啞著嗓子附耳低聲道:“就親幾下。”

  現在不能生崽崽還不能叫他多親幾下嗎?

  一路攀爬到今天,他裴郅什麽時候這樣委屈過自己?

  寧茴渾身發軟,有些呆愣愣地輕哦了一聲,散下來的頭發微微蓬鬆,毛絨絨軟乎乎的樣子。

  “世子,到……?!”

  馬車方才便已經停了,在外頭等了一會兒都不見人出來的齊商以為裏頭睡著了,掀開車簾子準備給他家主子提個醒兒。

  話剛出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口,那張棱角分明的臉憋得通紅,完了完了,這下完了,一不小心壞他家世子好事兒了!

  果不其然,裏頭的人抬起頭,眉宇冷厲的很,眼刀一掃嚇得齊商連忙丟開簾子蹦了下去。

  楚笏從後頭過來,看他一副被火燒屁股臉紮刀的樣子有些納悶,“你沒毛病吧?”

  齊商抹了一把臉,“現在沒有,但估計等一會兒可能就有了╥﹏╥。”

  楚笏:“??”這怕不是個智障!

  這兩人嘀嘀咕咕的說著話,裏頭裴郅理了理寧茴散亂的長發,取了自己的披風將人半包著,方才拉著人下了馬車。

  他眯著漆黑的瞳眸,臨進門前那半是煩躁半是冰冷的視線差點兒沒把齊商戳穿。

  出了一身冷汗的齊商抱著劍站著門口,寒風颯颯間衣袂飄飄,他比對著相攜進去那兩人的今時往昔,終究是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嗬,男人啊……”果然不是好東西,變得真是賊他娘的快!

  楚笏抽了抽嘴角,“……”這果然是個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