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作者:
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086
外頭寒風迎麵吹著, 即使陽光籠罩在人身上也仍舊覺得寒涼刺骨, 寧茴一上了馬車就抱著自己的小毯子不撒手, 青丹給內裏的暖爐添了些炭, 掀著簾子看向外頭幹淨的長道, 問道:“少夫人, 你還沒說咱們去哪兒呢。”
寧茴瞥了瞥顯示屏上的路線, 琢磨著該怎麽開口。
“平春有什麽好玩的地方麽?”
青丹青苗倆趁著這幾日她臥病在床是做足了攻略,聽她問起當即說道:“城中飛燕塔居高臨下能一覽平春,少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她探頭外瞧, 指了指遠處的尖頂有展翅飛燕,於環閣屋院中脫穎而出的高塔,“你瞧, 就是那個。”
寧茴彎著眉眼一笑, 最終拍板,“就去這兒了。”
能一覽平春確實是個好去處。
齊州平春除了製扇的工藝外就數著這飛燕塔聲名遠播, 大衍乃至於南羅都再也找不出比它更高更精致的塔來, 塔頂繞飛燕, 塔身纏佛蓮, 就連每一層每一處的簷角都精美絕倫。
這塔建於前朝, 曆經風霜雨雪, 哪怕幾經修葺,也擋不住歲月的痕跡,一踩在木質樓梯上, 腳下便吱悠吱悠的作響。
青苗嚇得腿肚子打顫, 緊緊地拽著青丹的袖子,生怕這地方突然間就塌陷下去了。
寧茴一個人在前頭健步如飛,抓著扶手噔噔一會兒就上一層。青苗在後麵看得目瞪口呆,“少夫人你慢點兒!”
她話音恰恰落下,前頭的人影又遠了些,緊接著楚笏三兩步追了上去。
青丹青苗對看了一眼也忙跟上,她二人氣喘籲籲的到了頂層,迎麵而來就是從大開窗口貫穿而來的一陣夾帶著水霧氣的冷風。
冬天少有人會到飛燕塔來就是因為風大,青丹本來因為跑了這麽跑了這麽一趟渾身暖烘烘的,被這麽一吹竟是又覺得周身發涼了,她怕寧茴又著了寒氣,忙道:“少夫人,莫要站在風口上。”
寧茴應了一聲,看了這邊窗又換到另一邊,“青青草原,你對一下路線,看看是在哪兒啊。”
涉及到十二萬,青青草原正經起來,板著一張大肥臉很認真地劃拉屏幕上的路線圖。寧茴沒有打擾它,抓著窗沿靜靜地俯瞰著整個平春城。
“找到了!”青青草原握著木棍指著前方,“沒有錯,就是那兒!”
寧茴循著它的小木棍子看過去,“哪兒啊?”
青青草原努了努嘴,“顏色不一樣的那地兒,隔得也不是很遠,看到沒有?”
它這麽一說寧茴就瞧見了,伸手指了指那處,問著旁邊的人道:“楚笏,你知道那是什麽地方嗎?”
楚笏雖然來過平春但也不算熟悉,就這麽看她也不大能分得清放下,搖了搖頭道:“屬下不知道。”
倒是旁邊一位擺著小案作畫的書生往那頭瞥了一眼,笑道:“夫人是外地來的吧?那處是茶花園,我昨日過去了一趟,如今正是好時候,平春冬日沒有梅花,就那處的茶花開得好呢。”
聽見茶花二字寧茴搭在窗沿上的手又抓緊了些,笑著與那書生道了謝,扭頭與青丹青苗還有楚笏道:“左右無事,我們就去那兒走走吧。”
今日本就是出來玩兒的,青丹青苗自是沒有異議,楚笏聽那書生說了一番話卻是細眉一動,看著寧茴雙唇囁嚅了兩下想說些什麽,見她興致頗高默了會兒還是沒有開口。
算算時間世子這會兒應該也在茶花園那邊吧。
從飛燕塔到茶花園不過小半個時辰,寧茴靠坐在馬車上恍惚間十二萬巨資好似正在對著她揮手,她有些小激動摟抱著自己的小毯子,想著再加上這十二萬空間綠化值又會有一個質和量的飛躍就忍不住滿臉帶笑。
青丹給她倒了杯熱茶,說道:“少夫人怎麽那麽高興呢?”
寧茴捧著暖熱的茶杯,對著她眨了眨眼睛,“你猜啊。”
青丹笑道:“奴婢可猜不出來。”
兩人說話間馬車已經慢悠悠地停了下來,寧茴踩著下馬凳落了地,入目的便是緊閉的木門和及至肩頭高的籬笆柵欄,透過竹條間的小縫隙隱隱能窺見裏頭的一兩片綠葉。
這個時候楚笏已經敲了門,等了一小會兒木門被人從裏頭拉開走出來一位鬢發夾雜著白絲的男人。
他穿著褐色的布衫,看到門前站著的楚笏愣了一下,隨即衝著她做了個揖,“楚侍衛怎麽這個時候過來?”
楚笏回道:“茶花誘人清香隨風,聽聞茶花園花開正好,我家少夫人便想著過來瞧一瞧,也不知道李叔現在方不方便。”
被楚笏喚作李叔的男人飛快了瞥了眼旁邊立著的女子,“少夫人?啊,原是世子夫人,沒什麽不方便的,主家在裏間談事兒,你們幾位裏邊走吧。”
沒想到楚笏和這裏的人認識,寧茴有些詫異,但很快她的心神就被裏頭那一片花海盡數吸引了過去。
除了開辟出來供人行走的幾條小道,入目之處皆是茶花,清香繚繞,寧茴扯了扯自己的裙子,估摸著一會兒出去這身上都滿是幽香。
李叔將人帶進來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楚笏隻來過這裏兩次,繞來繞去倒也能大概分清方向。
寧茴看著這一片花直咽口水,“楚笏,這裏的花賣嗎?”
楚笏回道:“賣的,少夫人若是喜歡一會兒叫李叔給你收拾幾株出來便是。”
聽她說賣,寧茴心裏鬆了一口氣,賣就好賣就好,能用錢買來的那都不是問題。
“青青草原,快快快掃描綠化值看看我們的十二萬在哪兒。”
到了具體的目的地路線圖就不管用了,青青草原麻溜地關掉了小屏幕開啟了綠化值掃描,寧茴往哪兒走它就往哪兒掃,一掃一大片。
繞來繞去掃瞄了大半天,這裏麵的茶花不是三十就是四十,最高的也才堪堪一百二,十二萬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寧茴有些鬱悶地繼續到處晃悠,青青草原突然一蹦三尺高,“在那邊,在那邊!宿主快過去!”
寧茴聽見這話眼睛一亮,不由心花怒放。
……………………………………
茶花園深處的小院兒裏勾翹的簷角下懸掛著碎玉風鐸,含著茶花清香的冷風一過,叮鈴鈴地清脆作響。
坐在窗前小凳上的女子外罩著雪青色的大袖衫,捏著紅紙的手細白如玉,紅白兩色兩相映襯著格外明顯,皓腕一轉,剪子落在紅紙上輕輕動了動便沒了一角。
她隻顧著手中的剪紙並未抬頭,“你還是沒有說實話。”
裴郅離了她幾步遠,“我說的都是實話。”
女子動作一頓停下了手裏頭的活兒,抬眼轉看向他,唇角微帶了些笑,“實話?”她將剪子和紅紙放在窗前台幾上的竹簍子裏,拂去身上的紙屑站起了身來,“成晚到底是怎麽死的?”
庭院裏的風鐸又響了起來,裴郅麵色淡淡,“自刎。”
魏雲暖扯了扯嘴角,“為什麽自刎?”
裴郅道:“不知道。”
這對話又回到了開頭,魏雲暖歎了一口氣,“依她的性子是不可能自刎的。”她這個侄女什麽樣的人她是清楚的,那孩子從來都隻會把刀劍指向別人,而絕不可能正對著自己。
“既然你不願多說那便算了吧,總歸都是天定的命數。”
魏雲暖倒了兩杯茶,推給了裴郅一杯,她抿著茶水心中思緒萬千。
魏成晚是她兄嫂膝下唯一的孩子,世人都說她是怕混不吝和拎不清的兄嫂帶壞了孩子才會把她接到身邊親自教養。
其實不然。
她會把成晚帶在身邊全然是想掰正她的性子。
那孩子天生心思重,薄涼寡心的很,極度地以自我為中心,全憑著自己的心思喜惡行事,半點不把他人放在心上,這樣的性子一個不好那便是傷人又傷己的。
可惜啊……
她到底是沒能掰過來。
“你上一次過來還是三年前。”魏雲暖言語溫和,歲月似乎格外優待她,傾城容色非但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淡去反倒愈發成熟動人,“聽說都已經成親了,還是寧家的姑娘?一轉眼你就成家立業了,你母親泉下有知也該放心了。”
裴郅摸著茶盞點了點頭沒有說話,魏雲暖看著他,問道:“消息送到了,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京”
“還有幾天。”
魏雲暖輕輕一笑,秀眉昳麗眼波盈盈。
裴郅漆黑的雙瞳裏靜無波瀾,問道:“魏姨可要我捎些什麽東西回去?”
她撚了撚袖子,微笑道:“我可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也就隻有這一園子的花兒了,你若不嫌麻煩便替我給陛下送幾株山茶花吧,這麽多年了,難為他還記得我,為著成晚這事兒還特意叫你過來跑這一趟。”
裴郅道了聲好,喝著花茶又和魏雲暖說了些話,眼見著時候不早了他方才起身告辭。
魏雲暖也打算出去看看自己的花兒,取了掛在架子上用來遮陽的籬帽搭在頭上與裴郅一道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