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
作者:藿香菇      更新:2022-05-09 16:44      字數:3281
  青青草原肺都快炸了, 大肥臉緊貼著界麵眼看著又大了一圈兒, 它瞪著兩隻眼睛上火的厲害, 大聲道:“崽, 踹他!”踹死他, 踹他下三路!

  寧茴緊緊地抿著唇, 真怕自己笑出聲來。

  裴郅捏著她的下巴把她別過去的臉扳正了回來, 桃花眼裏興味更濃了些,緩聲道:“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夫人真是好心性好定力。”

  寧茴憋了半天總算是那一股湧動的笑意給活生生地憋回去了, 臉都給憋紅了,“沒有……”

  她說著話,雙手抓著裴郅的手腕兒想把人推開, 裴郅紋絲不動, 眼瞅著她那好像染抹了一層淺淺胭脂的臉,指尖一動, 抬手捏了捏, 這才直起了腰身雙手背在後頭輕撚了兩下, 手上沾惹了她嫩白皮膚上的熱意, 內裏的涼氣似乎也散了些。

  裴郅離遠了些, 寧茴便捂著自己的臉拉了小榻上的軟枕橫在身前, 細眉擰著,認真道:“你說了這麽多,我一句都沒聽懂。”

  裴郅心知她這是想打死不承認好渾水摸過去, 他也不車軲轆扯這些, 又坐回到位置去上,無所謂地抿了口茶,“聽不懂便聽不懂吧,心知肚明就好。”

  寧茴揉著手裏的軟枕不看他,埋著頭一個勁兒地瞅著枕麵兒上的富貴竹花紋。

  他下巴微抬,似笑非笑。

  說了一通話裴郅便靠在榻椅上微瞌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麽,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寧茴沒事兒做幹脆把幾上的那一疊橘子全部拉到了跟前,吃東西打發時間。

  “青青草原,你還在生氣呢?”

  青青草原從挖的坑裏蹦出來,狠狠地瞪了榻椅上的男人一眼,氣嘟嘟地沒有說話。

  寧茴一邊吃著橘子一邊在心裏逗它,青青草原心情沉重半天都沒能露出一個笑容來,它氣惱地拍了拍屁股下的土地,眼珠子卻還是一個勁兒往裴郅身上使,企圖用視線把那人戳出個窟窿來。

  寧茴樂得不行,要不是礙於旁邊有個裴郅,她差點兒就撐不住樂嗬嗬地笑出聲來了。

  寧茴手上不停嘴巴也不停,橘子一個接一個,那酸味兒叫裴郅的眼睛都不舒服的厲害,他緩緩坐直了身體,冷看著側麵又往嘴裏塞了一瓣橘子的寧茴,想叫她住嘴停下,到了喉間轉了一圈又突覺不大對給咽了回去。

  他眉眼沉沉,謔地站起身來,在寧茴滿臉的不解茫然下掀開披風大步繞過堂前的屏風走了出去。

  正在和楚笏打嘴仗的齊商迎了上去,詫異道:“世子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不是說找少夫人有事兒嗎?

  裴郅眼尾一顫,動了動唇角吐出一個字來,“酸。”光聞著那味道酸得他牙都快倒了。

  齊商:“??”

  裴郅和齊商就這麽走了,青丹青苗相繼走進屋去,高幾的台麵兒上已經堆了不少青色的橘子皮,兩人啊了一聲近前去收拾,捧著青皮勸道:“少夫人可少吃些吧,這橘子聞著都酸的厲害,狠了勁兒吃小心鬧肚子。”

  寧茴把手裏剩下的半邊放回桌上,下榻去洗了手,捂著嘴打了個嗝,連連擺頭,“不吃了,不吃了,是挺酸的。”

  外頭天色微暗,前院兒的宴席早就開始了,寧茴聽著春桃說今日成婚的盛況和柳芳泗那嚇人的一台台嫁妝,用了晚飯又去看她種在外頭的花草去了。

  顯國公府今夜熱熱鬧鬧,賓主盡歡,安陵郡主暫居的府宅卻是一片沉鬱。

  安陵郡主落水傷了身子,連著幾日都沒什麽大的起色。

  雙麵繡團花的青色幔子後頭時不時就傳來幾聲咳喘,屋裏間藥味兒濃厚伺候的幾個丫頭都覺著有些發悶,隻是郡主受涼的厲害,萬不敢將窗子支開,隻得微屏了氣強忍著。

  “郡主,該喝藥了。”鶯兒親自煎好藥端了進來,將托盤放在床邊的小矮桌上,撩起了靠頭這半邊的床幔掛在鎏金的彎鉤上。

  床上壘了兩床棉被,嫌不夠暖和又還往裏塞了幾個暖爐子,安陵郡主縮在裏頭,雙頰發紅渾身發軟,呼出的氣息自己都覺著滾燙得厲害,她睜開眼,在鶯兒的攙扶下裹著被子靠在軟枕上,疲倦地斜歪著。

  她發烏發幹的雙唇動了動,又咳了幾聲,避開鶯兒舀了藥汁遞過來的勺子,伸出手直接把那滿滿的一碗藥搶過來一飲而盡。

  那藥分明苦的不行,她卻是眉頭都沒皺一下,鶯兒慌忙遞了蜜餞過去。

  安陵郡主一口含在嘴裏,將深至咽喉的苦味驅散盡了才又將另外準備的藥丸子咽了下去。

  外頭穿著深褐色菱花褂子,梳著簡單發髻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將鎏金獸形香爐的蓋子揭開,往裏抖了一勺子蘇合香進去。

  安陵郡主定看了會兒,又轉了目光環視屋內,驚然發現盡是些陌生麵孔,她眯了眯眼,摸著有些難受的嗓子開口道:“鶯兒,這些人都是哪兒來的?”

  鶯兒還未啟聲她身後的中年婦人便屈膝回道:“聖上聞郡主臥病,特意遣了奴婢等人近身伺候。”

  不及安陵郡主做出反應,她板著臉又道:“奴婢姓文,曾在太後娘娘的寢宮當差,後侍奉聖上左右,郡主喚奴婢文嬤嬤便是。郡主這幾日難有清醒的時候,還未來得及與你稟報。原本跟在郡主身邊伺候的那些奴才著實不盡心,奴婢擅自做主盡數打發了,照著聖上的意思,特意在宮中另挑了人來,你們還不來見過郡主。”

  文嬤嬤話音剛落,屋內的侍女小步湊了過來,屈膝起身請安,“奴婢等請郡主安。”

  安陵郡主蒼白的小臉上閃過隱晦的不悅,“你們什麽時候回宮複命?”

  文嬤嬤回道:“聖上並未直言。”

  安陵郡主緊緊抓著身下的被褥,眼眉上覆了冷霜,什麽伺候,分明是專門來盯著她的。

  起來了一趟被窩裏鑽進了不少涼風,安陵郡主哆嗦了一下腦子裏又清醒了些,她望著頂上,在鶯兒就要放下帳子的時候叫了她一聲。

  鶯兒連忙問道:“郡主怎麽了?”

  “病中煩悶,你過兩日親自去顯國公府上一趟請裴少夫人過府來,我想和她說說話。”

  鶯兒應了是,“奴婢知道了。”

  青色的幔子落下隔絕了裏外,安陵郡主側身麵朝著裏扯了扯嘴角,寧茴……真是好得很。

  寧茴可不知道安陵郡主一心一眼兒地惦記著她,睡了個好覺做了個美夢,一大清早就被青丹喚醒梳妝洗漱,吃了簡單的早飯,穿著一身水粉色的交襟裙襦,特意在外頭罩了一件同色的披風,帶著人徑直往老夫人的院子去。

  她來的不算早,正堂裏頭已經坐滿了人,幾個小的叫了聲大嫂,屋裏的說話聲瞬間停了下來。

  寧茴不在意,跟幾個長輩按禮請了安便坐在自己的位置。

  也沒等多久,裴都和柳芳泗夫婦就來了,柳芳泗穿著一身石榴紅洋縐裙,髻上簪著富貴牡丹步搖,跟在裴都旁邊盡顯嬌羞。

  坐在寧茴對麵的裴昕不著痕跡地翻了個白眼,撇過眼去再是不想多瞧一瞬。

  裴老夫人叫了人起,看著堂前的新人笑的慈和,裴朱氏敷了厚粉的臉上也露出了笑,這滿堂的喜氣洋洋裏獨獨顯國公一人格外冷淡。

  他坐在位置看著裴都點了點頭,嘴角弧度都沒丁點變化。裴朱氏抓著帕子的手扣在手心,忍了又忍,末了眼不見心不煩地移開了視線。

  這夫婦二人一番敬茶見禮費了不少時間,裴都溫聲為柳芳泗一一介紹府中各人。

  及至寧茴的時候,柳芳泗拉著裴都的袖擺,麵上笑意盈盈,內裏實際緊咬著後槽牙,她可沒忘記當初在千葉山上清水庵的門前這個潑婦是怎麽對她的。

  慢踱了兩步,嬌笑著看向寧茴狀似疑惑地問道:“怎的隻大嫂一人?大哥怎麽不在呢?”

  她話出口裴都都微微蹙眉,長兄一向不把國公府放在心上,這些場合甚少出席,來敬茶之前他就先給柳芳泗提過,卻沒想到她心裏有底還這般問話。

  柳芳泗又道:“大嫂?”

  寧茴懶懶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問我啊?”

  柳芳泗覷著寧茴,她捂著嘴笑,“大哥大嫂是夫妻,夫妻本是一體,我不問大嫂還能問誰去呢?”

  陰陽怪氣的,空間裏挖坑的青青草原都有些無語,今天這個早上對柳芳泗來說也算是挺重要的日子,果真是能做出在自家親娘的壽宴上給人下藥這樣的事兒來的,也是可以了這人。

  寧茴撚了兩下披風的繡邊兒,掩著唇打了個嗬欠,斜眼看著她,閑閑道:“大概是早就預料到了弟妹你的聒噪,懶得過來受這份罪吧。”

  柳芳泗臉一僵還想說什麽,裴都趕緊拉著人岔了過去,繼續和其他人見禮。

  在座的兄弟姐妹裏除了裴昕不大給柳芳泗麵子有些不情不願地叫了聲二嫂外,其他幾個弟妹們表現的都挺和氣。

  寧茴繼續坐在自己的位置聽著周圍的說話聲暈神,暗想一會兒一定要去拔幾顆草提提精神。總算是挨到了結束,事情一了顯國公叫裴都說話,柳芳泗便想請著姐姐妹妹們去喝茶說話。

  想來是裴都給她說了些什麽,柳芳泗這回湊上來態度好上了不少,“方才是我話多了,大嫂能否給個麵子也一起去吃茶說話?”

  寧茴微微一笑,話卻是冷漠無情,“不能,不給,不去。”她就是這麽有脾氣:)

  說完當真是不給麵子轉身就走,徒留柳芳泗在後頭僵著臉聽著裴昕的撲哧笑聲,一肚子的話全堵在了喉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