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體罰
作者:為我撩人      更新:2022-05-09 16:20      字數:4357
  084.

  一九六四年的春節江舒瑤依舊是在部隊度過的, 本來今年有打算趁著寒假帶孩子回江家一趟, 正好有方芳表姐這個幫手, 四個孩子都大了些, 但是因為敵特的事情又推遲了, 隻能等到暑假或者下個寒假再回去, 一九六六年她是不打算出部隊的, 那個時候太過混亂,江舒瑤隻想窩在部隊裏安安生生過自己的日子。

  不過幸運的是因為這次敵特事件是她先發現的,郝援朝參與其中, 兩人都記了一筆功勞,甚至她這先發現的人,後來審訊又出了力的人功勞比郝援朝更大, 部隊在敵特事件結束之後給她發了一等功的勳章, 批準她入黨。

  這實在是個好消息,江舒瑤都很擔心未來的十年動蕩會波及到他們這個小家庭, 現在有了這樣的功勞又能入黨, 那真的是一道強勁的護身符。比起這個, 因為為了穩定軍心不能聲張而沒辦法開會表彰她確實是不在意, 有實際好處就成, 誰愛出風頭啊, 她還害怕出了這個風頭萬一不幸有漏網之魚盯上她呢。

  悶聲發大財,江舒瑤在這個年代就想明哲保身,其他都是虛的。

  言歸正傳, 一九六四年的春節方芳表姐沒有回家過年, 跟著江舒瑤他們一塊兒過了,年前依舊是各種忙碌,到大年三十那天都在整治吃的,豐盛的菜肴擺滿了餐桌,萍萍安安兩小隻也跟著上餐桌了。

  虛歲三歲的兩小隻這一年來成長得非常快,身高發育是一回事,小腦袋也跟著發育了,都有自己的小想法,在乳牙長得一半的時候就鬧著要吃大人的食物了,啥都想試試,對這個世界好奇的很,還會有自己的想法,說話也越來越利索,一套一套的惹人發笑又惹人疼愛。

  嬰兒床已經關不住這兩隻了,郝援朝又自己打了兩張小床,離地麵很矮,有欄杆的那種,讓他們晚上自個兒睡覺,不可以跟大人睡,當然這個大人特指他跟江舒瑤,要是他們跟方芳表姐或者鐵柱樹根一塊睡郝援朝是沒意見的。

  然而有了自己想法的兩小隻沒那麽聽話,他們就想跟著江舒瑤一塊睡,每天泡完小腳丫子就直接蹦躂到江舒瑤他們床上,賴著不走,還會撒嬌,脾氣來了還和郝援朝互懟。

  “萍萍安安,你們倆有自己的小床,回自己的床上睡覺。”

  “不,我要跟瑤瑤碎。”萍萍扯著江舒瑤的胳膊不放手,白嫩嫩的小臉表情靈動。

  安安也抓著江舒瑤另一個胳膊不放,“跟娘睡。”他的普通話要比萍萍標準多了。

  “不行。”郝援朝擺出嚴肅臉,“你們三歲了不可以和大人一塊睡了。”

  “我昨天還跟表姨碎。”萍萍毫不害怕反駁,她平時沒少騎在郝援朝脖子上作威作福玩,一點都不怕他的嚴肅臉。

  “娘說我兩歲。”安安在年紀上做文章。

  郝援朝聽到這話驀地想起當年樹根那句‘二叔我是六歲的孩子’,眼皮跳了跳,這話咋聽著這麽糟心呢,真不愧是親兄弟嗎?

  不過,還是不行,道理講不通就動手,郝援朝要使用‘暴力’把他們倆抱走。

  萍萍安安跟郝援朝鬥智鬥勇多了,看他這神色已經有了預料,萍萍一咕嚕地站起身來,藕節小手臂插著腰,肥嘟嘟地小肚子挺起來,三頭身站出了一米八氣場,義正言辭,“聊好(老郝)你再不講大梨(道理),抱我走,我就不梨你鳥!”

  安安抱緊江舒瑤的胳膊,“跟娘睡跟娘睡,爹你走,你寄己睡。”

  “對!你寄己碎!”

  郝援朝:……

  #要講道理還是打孩子?#

  #不成孩子太皮太熊想揍人是咋回事?#

  #現在打包送人還來得及嗎?#

  總之,和鐵柱樹根這兩個乖巧的娃對比,萍萍安安這兩隻哪怕性格迥異,但是很多時候都讓郝援朝覺得自己更年期、啊呸,是熊脾氣要跟著起來啊,尤其是晚上睡覺他們妄想當電燈泡的時候!

  偏偏這個時候江舒瑤就一旁樂嗬嗬地看他們爺三個鬥智鬥勇,跟睡前小消遣似的。

  而在餐桌上,那也是要自己使筷子使勺子,常常把自己吃的滿臉是飯包,還摔了好幾次碗,幸好是專門做成木頭的,不然家裏多少碗都不夠他們摔。

  今年春節也早早洗完澡了,冬天是沒有‘遊泳池’待遇的,小木盆就得了,遇到天氣十分寒冷還會迅速給擦個身子了事,不過春節時候上天好像總是很給麵子,氣候都會變暖起來,洗澡可以仔細搓搓,就著艾草黃薑熬成的水從頭到尾洗一遍,洗掉汙穢和‘黴氣’,換上新做的漂亮衣服美美地過春節。

  這麽小的娃娃,都知道穿新衣服愛美了,還知道跟著哥哥們去串門說吉利話討紅包拿果子零食。他們倆是有記憶起就待在部隊的,又被寵愛著,半點不知道怕生,哥哥們帶著哪家都敢跟著去,看到見過或者熟悉的人萍萍還能似模似樣地問好說句新年好。

  兩個娃長大好皮膚又白又嫩,還吃的圓潤潤的,瞧著就養的好,大家都喜歡胖娃娃,還是穿的跟年畫似的紅豔豔,喜慶得很,別說嫂子,就是男人們看見了也歡喜,大方的就算不熟還給個壓歲錢呢,當然就是瓜子果子也是收的最多的,早早地把江舒瑤給他們做的小布袋裝滿了,連口袋都被塞滿了。

  但是萍萍安安後來都不高興,因為有的嫂子見他們長得好愛摸他們的臉蛋,下手還沒個注意,小孩子臉嫩,臉蛋都摸疼了,尤其是那力氣大手又粗糙的嫂子,更是沒個輕重,回來一看可把江舒瑤心疼壞了。

  “乖啊,下次我們去個幾家就不去了。”平時兩小隻有江舒瑤和方芳表姐看著,江舒瑤在這方麵又是個注意的,對方芳表姐也強調過的,就很少有人會摸孩子的臉蛋,偶爾摸一下也會注意力道。但是這過年時候人多眼雜的,一群孩子四處跑,也不知道跑到哪些人家去了,半點不講究的,把孩子臉都摸紅了。

  萍萍點頭,“不去,不給摸,我幾組(記住)了。”意思就是記住是誰摸她的臉,以後就不去了。

  安安卻笑,把他的小布袋往江舒瑤手裏塞,“給娘,好吃的,還有錢,買肉肉娘吃。”

  他跟過江舒瑤去買菜買糖,知道錢能買東西。

  江舒瑤被暖的不行,抱著他親了口。

  萍萍看見了也把布袋子遞過來要親,左右臉頰被親了一大口才高興了,眼睛亮晶晶的,瑤瑤親她可真美滋滋呀。

  不過親完後安安卻鬧著要換衣服,他覺得口袋被塞滿了零嘴不幹淨,身體不舒服。

  這小家夥的小潔癖真的是隨時發作啊。

  玩鬧了一個白天,晚上困得快,比平時休息的時間還早就上床了,不過因為要守夜,零點的時候會有鞭炮聲,四處都是劈裏啪啦太大聲,江舒瑤怕他們嚇到就讓郝援朝搬了他們的小床到客廳來睡,大家夥兒也算是一塊兒在一起守夜了。

  零點過後鞭炮聲響起果然是嚇醒了,好在江舒瑤他們都在早把人抱在懷裏了,醒來後看見江舒瑤他們也不怕了,懵了好一會了眼神才清亮過來,沒了睡意,問江舒瑤他們外麵響的是什麽,是打木倉嗎?平時驢蛋他們就會扯這些打戰的事,兩小隻常跟他們混第一反應都往這方麵猜了。

  江舒瑤給解釋了一遍,特別強調不能靠近這鞭炮也不能玩,不然會怎麽樣怎麽樣,讓他們都記住了。這才問他們餓不餓,剛好吃點兒餃子湯圓再睡,當然,很可能是暫且睡不著了,看他們眼神是越來越清明,基本沒睡意了。

  這邊守夜都有吃餃子和湯圓的習俗,因為家裏是吃鹹口甜口的都有,兩種都做了,掐著點下鍋的,出來剛好趕上零點能出鍋吃。

  飽腹不宜睡覺,也就是吃個意思。

  吃完後讓早困了的鐵柱樹根先去睡,也沒讓方芳表姐陪,她看起來也困得很,就郝援朝和江舒瑤兩個,一人抱一個娃哄哄,也當消消食,把他們哄睡了,這才去休息。

  自然,真正休息前還是胡鬧了一通的,明兒不用上班也不用走親戚見客,晚期完全不是問題——前提是睡前把門鎖好別讓兩小隻進來叫人。

  他們睡醒後見不到江舒瑤或者郝援朝都會跑到房裏喊人的,這習慣郝援朝扭了好幾次都沒扭過來,隻能多了睡前鎖門的習慣,能不讓兩小隻堵到被窩裏時是光溜溜的,日子真的很艱難了。

  大年初一滿地鞭炮,吸取了上一年春節的教訓,鐵柱和樹根是不敢再玩鞭炮了,不管是擔心炸傷人還是擔心被發現後要加訓吃素,他們都慫了慫了,栓子驢蛋咋找他們都不玩,還是做乖乖仔,陪弟弟妹妹玩兒吧。

  郝援朝見他們這麽乖,反倒是自己挑了個安全的地方帶他們玩了幾次了,一邊玩還一邊給介紹玩鞭炮的注意事項一二三,順便表揚他們一頓。

  可把鐵柱樹根給樂到了。

  當然,兩小隻還小是不敢讓他們玩這個的,看見都不給看見,免得這兩孩子不知道以為好玩傻傻跑去玩了,把自己手給炸到了咋辦。還是等大一點再說,如今教他們知道鞭炮的危險性,要遠離這危險才行,越是過年熱鬧時候,越是要把孩子看緊。

  這個道理有不少人明白,但是也有不少人不上心的。

  大年初三的時候,隔壁的陳保家跑了出去把小孩子點燃扔掉的鞭炮撿起來,在所有人反應不過來的時候被炸到了手,當場就嚎啕大哭了。

  這是址城軍區繼去年鞭炮傷人事件起,又一起鞭炮傷人事件,但是跟去年不一樣,今年這事件是陳保家自己撿鞭炮傷到的,很多人都親眼看見了,誣賴不了別人,扔那個鞭炮的孩子也很無辜了。

  陳政委和趙月如都鬧不起來,反而還覺得十分丟人,因為這事陳保家是傻子的話題又在部隊流傳開來,各種編排都有,聽的陳政委跟趙月如是心裏窩火,當天在隔壁江舒瑤又聽到罵聲。

  大過年的,忙忙碌碌,誰沒個錯眼的時候?

  江舒瑤真覺得怪不了陳春草兩姐妹,尤其是陳春草,今年都輟學照顧陳保家了,平日裏對這個傻弟弟旁人都看得出來是盡心的,趙月如罵她嫌棄傻子弟弟真的是很冤。

  可這是家務事,旁人還真的管不來。

  好在他們也知道現在這是過年,沒鬧得太厲害,罵了幾句也就消停了。

  而炸傷了手在外‘丟人’的陳保家到衛生所包紮好手之後便被關在了屋裏頭,除了住的近的能聽到點動靜,其他人在部隊是很少看見他了。

  在這個年代,不,或許說在任何一個年代,傷了腦袋的人總是很難生活下去的,被關起來這條路是大多數人會做的選擇,沒人願意自己的孩子出去讓人嘲笑欺負,也沒人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丟臉讓他們當家人難堪,不管陳政委他們是出自什麽理由把陳保家關在家裏,沒有一個人覺得是不對的,甚至就衝陳保家出來露臉那一下的白白胖胖,他們還覺得陳政委一家是真的善良慈愛,有這樣的家人是陳保家的福氣,沒有被磋磨還被養的白白胖胖的。

  這樣的福氣來自什麽,也有了或好奇或不懷好意盯上了趙月如的肚子,如果趙月如一直不能生,傻子這福氣沒準會一直持續下去,畢竟是唯一的男丁,哪怕傻了也不怕得不到好。但要是趙月如能生,這就很難保證了。

  而隔壁越發頻繁傳過來的中藥味似乎在證明,陳保家這福氣很有可能會一直延續下去。

  從一九六二年到一九六四年,滿打滿算一年多的時間,隔壁的藥味沒有一個月是停過的,但是趙月如的肚子卻沒一天是鼓起來的,到現在她都沒有要懷孕的跡象,明眼人對她暫且不懷孕的理由都不相信了,就是她自己在陳保家傻了後半年內,也不再對陳政委掩飾了,甚至還跟人打聽哪裏有厲害的老中醫了。

  西藥吃了沒效果,趙月如寄希望於中藥,哪怕中藥到現在都沒吃出效果來,她還是堅定認為是自己沒遇到厲害的老中醫。她覺得隻要她堅持吃中藥,找到合適的藥方,那遲早是能懷上的。

  趙月如她真的是求子心切了,這年代不能生對一個女人來說就是最可怕的病,尤其是在家裏隻有前頭妻子留下來的一個男丁,而這個男丁還傻了的情況下,在不懷孕她覺得她的婚姻都會出問題。

  於是求子心切而不得的趙月如越發暴躁了,不止是家裏的繼女,連她班上的學生都開始遭殃,頻頻被體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