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以暴製暴
作者:為我撩人      更新:2022-05-09 16:19      字數:3340
  047.

  這次打架事件以鐵柱幫樹根報仇, 其他參與孩子上門道歉為結果。

  因為鐵柱把陳保家也打破腦袋了, 所以就不存在雙方醫藥費賠償問題, 陳政委在過了那一瞬間的火氣後, 再看到樹根已經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帶血跡的毛巾和染了點血的衣裳前襟, 對比陳保家額頭那點兒血, 一下子就覺得理虧了, 甚至回去後又抽了陳保家一頓,覺得陳保家過分了。

  大晚上的,隔壁陳保家的哭嚎聲清晰地傳進來, 樹根頭暈早早睡了,鐵柱聽得隔壁的動靜卻有些惴惴,不太敢麵對郝援朝。

  “二叔……”客廳裏, 鐵柱頗有些坐立難安, 因為郝援朝的臉色是緊繃著的。

  “你知道錯沒?”

  他的語氣很嚴肅,鐵柱很少在家裏看到這樣的二叔, 他心裏一下緊張起來, 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南溪村的時候, 那個時候被二舅娘照顧, 他深刻體會到了對他和弟弟妹妹來說, 失去父母到底代表著什麽, 所以在那時,麵對要來接他們回去照顧的二叔,鐵柱心裏是不安害怕無助多於能被收養照顧的欣喜的。

  而如今, 他的不安又浮了起來, 二叔不高興了?是因為打架還是因為他砸了陳保家?還是覺得他們給他帶來麻煩了,會後悔收養他們嗎?

  鐵柱的腦海在那瞬閃過很多不好的念頭,但同時又想起這段時間二叔二嬸對他們四個的照顧,比以前他爹娘照顧也沒少多少,甚至更加富足安穩,是親爹親娘都沒給過他們的,不止是在物質上,還有其他方麵,他還不能很準確地描述出這種特殊是什麽,可是他能感受得到,二叔和二嬸跟爹娘是不一樣的,也跟栓子還有其他孩子的爹娘是不一樣,這種不一樣是好的方麵,換句話來說,鐵柱覺得他和弟弟妹妹們過得比軍區其他有爹娘的孩子差不了多少甚至更好。

  這樣好的二叔二嬸會因為孩子打架這種小事而覺得他們是麻煩是累贅嗎?

  鐵柱惶恐不安的心多了幾分鎮定,不過麵對這麽嚴肅的二叔,他還是覺得挺怕的,“我,我不應該砸陳保家嗎?”

  很顯然,這樣的回答證明他心裏多少不覺得這是錯的,隻是有些怕郝援朝而已,但是這怕更像打架的孩子麵對‘嚴父’那種怕。

  這個認知讓郝援朝多少有些心理安慰,起碼這孩子表現出來的不是怕被當作麻煩的害怕,能這麽回答,是把這個家當作自己家了。

  也不逗他,直接道,“對,你不應該砸陳保家。”郝援朝沒等他反駁繼續道,“當時陳保家他爹在,你就這麽個小孩子,當著他爹的麵用石頭砸陳保家,是沒認清雙方實力的懸殊,相當於以卵擊石,是很蠢的行為,萬一激怒了他爹,他爹人品又不好,那你不是送上去給人宰的?”

  鐵柱一愣,完全沒想到郝援朝會說出這種話來,他以為二叔要跟他說教,怎麽感覺是讚成他砸陳保家的行為,隻是要選個好時機,趁人不在再打?

  “可,可是陳保家他爹是陳政委,而且栓子他爹也在。”鐵柱腦袋稍稍轉彎,把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當時他雖然頭腦發熱很衝動,但是並不是真的沒有半點考慮,陳保家他爹雖然在,但是陳政委平時是個看起來很和善的人,而且跟郝援朝交好的詹叔叔也在,他肯定會護著他的,有了這兩重保障,他才那麽迅速地衝上去,出其不意砸了陳保家。

  郝援朝聞言側目,不過很快又道,“能考慮到這點還行,但是你得知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求人不如求己,戰場上寄托別人會照顧你是很蠢的,最重要是自身要強大。”

  “以後每天早上提前起來早訓,訓完再去上課。”

  最後,叔侄倆的談話以郝援朝斬釘截鐵的決定落下帷幕。

  而鐵柱回去睡覺的時候還懵懵懂懂感覺三觀有些在重造,二叔啥意思,他是認同他打架還是怎麽回事?啥又叫知人知麵不知心,求人不如求己?

  直到不知不覺睡著前鐵柱都沒想透這些話,但確實是有什麽不一樣了,好像心底落下了新的種子,以後會慢慢萌芽,再長成參天大樹。

  “你對孩子說了什麽?”郝援朝要對鐵柱進行叔侄對話,江舒瑤是不參與的,有些時候這種‘男人與男人’間的談話,對一個孩子的成長來說是不可缺少的,哪怕一個母親能夠負擔孩子的衣食住行,也內心足夠強大像男人,但是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母親並不能真的完全代替父親的角色。當然反之亦然,所以江舒瑤並不反對他們叔侄倆說些‘悄悄話’。

  郝援朝就把剛剛那些話轉述給她聽,沒有隱瞞這‘悄悄話’。

  江舒瑤看他,“這樣會不會把孩子教歪?”

  她真不是很懂如何養孩子,除了像萍萍安安那樣的嬰兒,像鐵柱這樣大的孩子她也不知道要怎麽養,尤其是心理健康方麵,每每遇到這種時候江舒瑤都會覺得把孩子養大成人真難。

  她甚至有時候還會在想一覺醒來孩子蹭的就長大了,能像個成年人一樣不用操心多好。當然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在父母眼裏孩子真的沒有長大這一說法,十八歲隻是法律意義上的成年,到時候該操心的還是有的操心。

  郝援朝很是淡定,“養不歪,鐵柱這性子就是要大膽地養,他不像樹根那樣憨吃心大,今晚他敢舉著石頭去報仇我還高興了一下,當哥哥的就是得有這勇氣,不然他要是退縮連報複都不敢那真是懦弱了。”

  郝援朝可真不是聖人,雖然說不到睚眥必報吧,但是肯定不會被人欺負不還手的,自然,他教孩子在教他正直不觸犯法律不違背基本道德的情況下,也會教他受欺負了得還手,弟弟被打成那樣還無動於衷不還手那就不是懂事是傻逼了。

  當然他也不是說一打架就拿石頭砸人是好的,隻是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這做法是以牙還牙,不算失去分寸。若是平時孩子在一塊打鬧大家赤腳空拳他上去就是砸石頭這就不行了,打鬧和打架是有區別的,什麽情況下動什麽手也是要有分寸的。

  像鐵柱那種情況,郝援朝不能說是他錯了,甚至這個做法是可以的,因為要是今晚樹根傷成這樣他沒有反應,哪怕事後有他跟江舒瑤這做長輩的出麵壓著那些孩子道歉討公道,但是孩子其實是不會真的怕的,一時的道歉隻是迫於大人而不是他們孩子,看到樹根流那麽多血鐵柱毫無反應,慢慢地等對大人的那股害怕消失後尋到機會還是會欺負他們,會覺得他們兄弟倆好欺負的。

  畢竟言語比行動,直接和間接完全不一樣。

  大人再生氣都沒辦法直接‘以大欺小’打孩子,而孩子挨爹媽的打本來就不少根本不會怕,本質上,同階級還是對同階級,隻有鐵柱這樣一報複回去,孩子們看到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來自同階段的直接的挨打,他們才會產生害怕心理,不會再那麽輕視鐵柱和樹根。

  像陳保家,在鐵柱砸他那一下之前其實他對鐵柱和樹根真的沒害怕,唯一害怕的是郝援朝和江舒瑤會因為找上門來,而當鐵柱砸了那一下之後,他就是真的害怕鐵柱了,並且為之前的行為感到後悔,甚至擔憂以後來自鐵柱的報複。

  ‘自己的小孩自己管教,大人不能打別人家的孩子’,對孩子來說,他麵對的是同階段的‘孩子’而不是大人,大人再怎麽教訓也比不上孩子親自教訓來得印象深刻。

  “而且鐵柱不是沒分寸衝動的孩子,平時我都擔心他太乖太懂事太安靜,養成女孩子性格怎麽辦,今晚這一下我倒是不擔心了,做男人就是得有點血性,沒血性在這部隊還不得被吃了,哪怕是這個年代,叢林法則也是盛行的。不說把他培養成狼崽子,最起碼不能養成懦夫,這事他沒錯就不用教訓了,以後日子還長,每件事有每件事的處理辦法,比起一次性講一大堆大道理還不如就事論事,慢慢地不用講一堆道理他自己也能明白,操心養歪他,這又不是寫鋼筆字,不小心一筆就毀了。”

  好吧,男人的思考方式可能跟女人不太一樣,江舒瑤決定還是不管,反正也像郝援朝說的,以後日子還長,講一堆大道理妄想一次性教完,還不如就事論事,慢慢地事情經曆多了,道理也就懂了,都在身邊天天看著呢,真沒那麽容易就給養歪了。

  而且樹根被砸成那樣子她也挺生氣的,有那麽一瞬其實她也失去理智想衝動一下幹了鐵柱幹的事。

  所以其實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郝援朝也沒錯,寄托對方人品不如強大自身,做父母的麵對孩子很容易丟失理智啊。

  還是去訓練吧,把身體訓練好了,不說欺負人,起碼不被人欺負,當軟柿子捏。

  看看,咋誰都不搶就搶鐵柱跟樹根的?還不是覺得他們兩個‘寄人籬下’沒父母好欺負?

  江舒瑤看了眼隔壁的位置,忽然覺得趙月如這種大嘴巴在後麵恣意編排人的可惡起來,鐵柱跟樹根‘寄人籬下’‘不受寵’‘好欺負’還不是她踩她捧自己‘真心疼愛繼子繼女’傳出去的?

  丫的,對付這種臉皮厚的人無視和言語真的沒效果,難不成她無視她當她是跳梁小醜的行為真像周小花嫂子說的是好欺負?

  江舒瑤第一次對自己的處理方式產生了懷疑,於是第二天,當她再撞到趙月如在外麵編排他們家時,她一反從前的漠視,過去二話不說幹脆利落先甩了一巴掌。

  然後世界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