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和螢火蟲
作者:棠酥      更新:2022-05-09 16:13      字數:6450
  聽到知青們的聲音,程遙遙尖叫道:“這邊這邊!他們欺負知青!耍流氓!”

  謝三以一敵六, 臉上背上眼看著挨了好幾下, 程遙遙心急如焚,叫得嗓音沙啞。

  就在這時, 一個騎自行車路過的軍裝男青年跳下車, 衝入戰局,一腳踹開從背後偷襲謝三的小流氓。

  知青們眨眼間也殺到跟前, 不由分說就跟小流氓們混戰成一團。小流氓才六七個人,已經被謝三撂倒兩個, 剩下的眨眼間也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徐小軍被踩在地上嗷嗷直叫:“媽的, 你們敢欺負我們貧下中農!“

  “呸!敢欺負我們知青,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一個穿海魂衫的男知青用力踢向徐小軍。

  卻被軍裝男青年攔住:“把他交給公安, 不要動私刑。”

  程遙遙隻顧著看謝三。謝三額角有細血絲流淌下來, 眉宇間的戾氣還未全部褪去,像極了程遙遙第一次見他時,那副殺氣騰騰的模樣。

  程遙遙心驚肉跳地盯著謝三的傷口:“痛不痛啊?”

  程遙遙白嫩的眼圈泛著紅,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謝三周身的戾氣漸漸沉下去, 低聲道:“沒事。”

  這時,幾個男知青都紛紛關切道:“這位同誌, 你……你沒事吧?”

  眾人這才看清楚程遙遙的臉, 呼吸都為之一滯, 剛才還喊打喊殺的知青們瞬間像被上了籠頭的馬, 嗓音都放柔了, 唯恐驚到程遙遙。

  程遙遙往謝三身邊靠了靠,這下意識的動作令謝三心中湧起驚濤駭浪。她渾然不覺,隻用那雙嬌滴滴的桃花眼看著眾人:“謝謝你們。”

  “應該的應該的。”男知青們隻剩下傻笑,主動跟程遙遙自我介紹:“我叫趙大勇,我們是壩上村的知青!”

  另一個男知青道:“我叫周濱,我們這一波兒是桃庵村的!”

  程遙遙道:“我們是甜水村的。”

  趙大勇欣賞地看著謝三:“這位哥們兒也是知青?身手挺好啊!”

  正說著,又衝過來一撥人:“誰欺負我們點的女知青了?!”

  沈晏帶著幾個男知青也衝了過來,身後跟著上氣不接下氣的韓茵和程諾諾。

  姍姍來遲的沈晏擠開眾人,走到程遙遙身邊:“遙遙,聽韓茵說你被小流氓欺負了?沒事吧?”

  程遙遙隻想對他翻個白眼。

  趙大勇挺看不上地道:“你們怎麽回事啊?讓女知青單獨在街上?要不是這位哥們和我們幾個,女同誌要受欺負的你知不知道?”

  沈晏被熊得臉都綠了,下意識開口辯解:“我……”

  “誰在這裏鬧事?!”一陣威嚴的嗬斥聲響起:“都給我把手舉起來!”

  臨安縣城公安局。

  臨安縣的治安一向好,今天卻是滿滿當當擠著人。謝三趙大勇周濱和沈晏被當成領頭的抓了起來審訊,程遙遙也被單獨帶到一間屋子裏做筆錄。

  一個30來歲的女公安坐在程遙遙對麵,還給程遙遙倒了一杯水,公事公辦道:“說吧,,今天又是怎麽回事兒?”

  程遙遙跟這位女公安是老熟人了。原主長得實在美,每次進城都招蜂引蝶,引得一幫小青年為她打架。在女公安看來,程遙遙實在太不安分,不像個正經姑娘,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程遙遙雙手捧著水,迫不及待地道:“公安同誌,剛才幫我打架的那幾個人真的是見義勇為!,是那幾個小流氓先調戲我,他才...”

  女公安打斷程遙遙的話:“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隻要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們,我們會把事實調查清楚的。”

  程遙遙隻好忍耐下來,把事情經過都講了出來。她口齒伶俐,著重強調了小軍要打自己,謝三千鈞一發之際解救她於水火之中,自己還光榮負傷的事。

  女公安也是女人,氣憤道:“這幫小流氓,光天化日就這麽囂張,必須得嚴懲!”

  程遙遙垂下眼睛,濃密的睫毛掩住那對多情的桃花眼,紅紅眼圈,泛白的櫻桃唇,看著簡直我見猶憐:“公安同誌,這件事都怪我,我就不該跑到街上,如果不是我就不會惹出這些事了。剛才那幾位同誌都是見義勇為,為我出頭才打架的,要是連累了他們,我心裏怎麽過意的去呢?”

  女公安聽了這話,不由得正眼看了看程遙遙,語氣溫和下來:“你這話可說得不對。我們公安是幹什麽的?就是為了保護老百姓。我們要抓的是那些耍流氓的壞分子,而不是把漂亮姑娘都關在家裏,不讓她們上街。”

  隔壁審訊室裏。

  謝三臉上帶傷,神色冷漠陰鷙坐在那兒。沈晏他們都已經被放走,隻有他留在這,被當做犯人一樣審問刁難。

  這時,一個四十來歲的公安敲敲門進來,身後還跟著程遙遙。審問謝三的年輕公安忙站起身:“劉副。”

  謝三臉色微動,緊緊盯著程遙遙。程遙遙給了他一個眼風,轉頭去跟審問謝三的公安小聲說了幾句話。

  那個公安的臉色變了幾番,最後有些尷尬地咳嗽一聲:“原來他是見義勇為,剛才怎麽不早說?”

  謝三神色漠然。他沒有說麽?隻是在他說出身份的一刻起,就被打上了有色標簽而已。

  劉副讚許地對謝三道:“沒想到你成份這麽高,卻是見義勇為的好青年。。”

  程遙遙忙對劉副道:“您能給開一封證明嗎?”

  劉所長愣了下:“證明啥?”

  程遙遙指著謝三的胳膊:“剛才他被那小流氓用棍子砸了好幾下,您看看他的胳膊,還有頭,都打破了。這樣可沒辦法下地掙工分呢。”

  “您幫他開一封證明,證明他是見義勇為受了傷,這幾天沒辦法下地勞動。”

  劉副看見謝三手上猙獰的傷痕,眉頭皺了皺。

  謝三冷著臉,把胳膊往後藏了下:“不用。”

  程遙遙從背後掐了他一把,對劉副連聲道:“您看看,多麽好的同誌啊!光榮負傷了還惦記著勞動!”

  劉副臉色嚴肅的:“打成這樣,不知道有沒有傷到筋骨,有條件的話還是去醫院看看,這幾天就不要從事重體力活了。年輕人落下病根可不是好玩的。”

  所長立刻掏出胸口口袋裏的鋼筆,從桌上撕了一頁紙刷刷寫下幾行證明,還蓋上了大紅公章。

  所長把證明信交給謝三時,還語重心長地道:“現在雖然講究成分,但不是唯成分論。你們這種屬於可以改造好的子女,你今天見義勇為的行為也讓我看出來你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好青年。好好幹,好好表現!”

  謝三胸口湧動著一陣滾燙的東西,仿佛橫亙在胸口多年的塊壘終於有所鬆動。他雙手接過那封信,對所長致謝後轉頭快步走出了公安局。

  程遙遙忙追在他身後:“謝三哥你等等我!”

  知青們都守在公安局外,一見程遙遙和謝三出來,立刻迎了上來。

  知青們互相通報了姓名,他們一撥是甜水村的,一撥在壩上村,一波在桃庵村,都是臨安城周邊,相隔不遠。

  大家都是從天南海北聚集到一起的知識青年,互相一通報姓名和來曆,還有好幾個是同鄉甚至是同校,都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親熱感。

  女孩子們高興自然不必說,男知青們更是勾肩搭背,稱兄道弟起來。

  男人們的友誼可以通過三樣東西建立:喝酒,吹牛,鬥毆。剛才那一場架打得酣暢淋漓,謝三的表現更是讓天生崇尚武力的男青年們欽佩不已,也不管他的冷臉,照樣稱兄道弟。

  趙大勇迫不及地問謝三:“哥們兒,你這身手怎麽練出來的?剛剛踹那一腳太漂亮了!”

  程遙遙偷偷轉眼去看謝三,他臉色淡淡,眉頭卻舒展著,顯然並沒有不耐煩。大部分時候都是趙大勇和周斌在說話,謝三偶爾也回上一兩句,居然相處得挺融洽。

  韓茵和張曉楓一左一右緊緊挽著程遙遙的胳膊,對她噓寒問暖:“剛才真是嚇死我了,你沒吃虧吧?”

  “剛才那流氓想打我呢!”程遙遙愛撒嬌,有人關心立刻順杆子往上爬。

  其他女知青說道:“你們知青點的男生怎麽回事啊?怎麽能讓你們自己出門?多危險!”

  “就是。我們點的知青都是集體行動的。”

  大家夥你一言我一語,傳入沈晏耳朵裏,激得他臉紅脖子粗。

  沈晏一向都是眾人的焦點,今天露臉的事兒卻都讓謝三給幹了。看著其他男知青都跟謝三稱兄道弟,女知青們的話更是跟針一樣紮在他的自尊心上。

  沈晏很想辯解自己沒有不管程遙遙她們,可……事情卻又是如此。

  這時,程諾諾嬌嬌怯怯跟在他身邊,輕聲道:“阿晏,今晚……”

  這是他們的暗號。沈晏看了眼程諾諾,夕陽籠罩在程諾諾的臉上,瑩白的膚色被染得斑駁,凸顯出平淡無奇的五官來。

  沈晏嚇了一跳,定睛看去,程諾諾的臉還是白嫩無瑕,眼睛水汪汪地看著自己,裏麵盛滿了崇拜與嬌怯。

  沈晏吞咽了一下,原始的欲望驅使著他,令他沮喪的心情振奮了一些。

  壩上村和桃庵村跟甜水村同一段路,然後知青們就陸續分開了。等程遙遙她們回到甜水村時,天色已經是黃昏了。

  謝三背著他的大筐子,頭也沒回地走了。程遙遙瞪著他的背影,扁了下嘴。

  韓茵道:“你怎麽了?”

  “我腿疼!”程遙遙氣哼哼的。

  韓茵今天跑了去搬救兵,雖然是程遙遙跟她打的暗號,韓茵還是很內疚,覺得自己把程遙遙一個人撇下真是太不講義氣了。現在對程遙遙就格外忍耐:“行啦,誰讓我們沒趕上搭便車。回去我給你打洗澡水,行嗎?”

  “這可是你說的。”程遙遙本來也沒生韓茵的氣,立刻就笑了。

  回到知青點,韓茵幾個忙著拿出自己買的東西,攤在炕上翻檢整理。程遙遙掏出一袋子奶粉和薩其馬放進包裏,趁人不注意偷偷出門了。

  支書一家子居然還沒吃飯。飯桌擺在堂屋裏,飄散出一股青椒炒臘肉的香味兒,看來今天有貴客。

  程遙遙沒料到他們還沒吃晚飯,有些窘:“你們家有客人吧,我改天再來。”

  王翠萍拉著程遙遙的手,親熱道:“沒事兒!來,去堂屋裏說話。”

  程遙遙不肯,最後去了西廂房。

  王翠萍的大孫子栓子才兩個月大,滿屋子奶腥味兒,躺在搖籃裏吐泡泡。程遙遙小心翼翼地抱了一會兒,那孩子衝程遙遙直笑。

  王翠萍樂道:“小人兒也知道美醜哩。讓他多看看你,以後長得有你一分俊就好嘍!是不是啊小乖乖,多看看你這位姨姨。”

  程遙遙抿唇一笑,道:“既然小栓子叫我一聲姨姨,他滿月的時候我也沒送什麽,今天我進城,買了袋奶粉,就當我給侄子的滿月禮了。”

  程遙遙說著,掏出一包奶粉和一包貼紅紙的薩其馬來。王翠萍連聲說著不敢,一直等程遙遙把東西放在炕上了,才虎著臉道:“你看看你,這麽客氣,以後嬸兒都不敢讓你上門了!”

  這聲氣兒已經親熱了許多,以嬸兒自居了。

  程遙遙小臉上露出極為討人喜歡的甜笑:“我偏來!我還要常常來看我家小栓子呢。是不是呀小栓子?”

  小栓子咯咯笑,伸出肉肉手來抓程遙遙垂下的黑發。

  王翠萍也被自家小孫子逗笑了,忙著抓住小栓子的小手:“瞧這小家夥高興的。哎,他媽苦夏,打生下他就沒啥奶水,一直喝著米糊糊。瞧他,看著跟沒出月的奶孩子似的。”

  程遙遙聞言,道:“小孩子可不能餓著!我今天這包奶粉是我爸給我寄的。我寫信問問他,能不能多弄幾張奶粉票來。”

  “真的?!你有門路弄著奶粉票?”王翠萍這回是真激動了,“程知青,你要是能弄來奶粉票,我跟你換,多加幾塊錢都成!”

  程遙遙答應下來:“嗯,我一準兒上心幫忙打聽著。”

  程遙遙的神色很認真,讓人不由自主地相信她的真誠。王翠萍對她的好感也真了幾分,上下打量她:“城裏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瞧瞧你這細皮嫩肉的,每天在田裏曬著,熬得住?”

  程遙遙羞澀地咬了下唇:“我活兒幹得不好,給大家夥拖後腿了。”

  王翠萍“嗨”了一聲:“要我說,是林大富和我家那死老頭子不知道心疼人兒,你一個嬌滴滴的城裏姑娘能幹點啥?”

  程遙遙道:“我……”

  王翠萍打斷她的話:“別說了,嬸兒知道你為啥來。這幾天農忙著,你先忍忍。等過了這一茬兒,我保準讓你換個輕省活計。”

  程遙遙鬆了口氣,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簡單。

  眼看著支書家要開飯了,程遙遙不再逗留,告辭出去。王翠萍送她出門,還在說:“你就留下吃一頓飯,都是家常便飯……”

  程遙遙一出門,差點跟個男青年撞了正著,一抬頭:“是你!”

  男青年穿著軍綠短袖,高高個子,很正派的英俊。正是今天下午騎著自行車經過,第一個衝入戰局的人。

  王翠萍樂道:“這是我二兒子家麒,剛從部隊轉業。怎麽,你們見過了?”

  林家麒深深地看了眼程遙遙,接口道:“回來的時候在村口見了一麵。”

  程遙遙接到他的眼神,也忙含混應了,就告辭匆匆離去。林家麒還轉頭看,直到那窈窕背影消失在巷口。

  程遙遙來時還霞光滿天,回去時天邊最後一絲霞也消失了。天色眼看就暗了下去。

  沒有電燈的農村,到了這時又寂靜又昏暗。走過巷子時,還有村民捧著碗在門口邊吃邊聊天。再走過去,居然一個人也沒有了。

  從村子到知青點,有一條長長的路。白天時不覺得如何,這時候程遙遙就忽然生出一股恐懼感來。她遲疑地走了一會兒,天色竟是完全黑了。

  這時,再退回村裏找人陪自己回去,也有一段距離了。程遙遙看著前方黑漆漆的路,從地上撿了根木棍,硬著頭皮往前走。

  反正就兩三百米,很快就到了。程遙遙給自己暗暗鼓勁,往前走了幾步。轉過一叢芭蕉,眼前赫然冒出一道人影。

  “!!!”程遙遙閉眼尖叫,棍子沒頭沒腦地就敲了下去。

  棍子重重敲在人體上,隨即就被抓住了:“是我!”

  低沉嗓音冷冽,有金石之音。

  程遙遙的心登時重重落回原地,用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委屈語氣道:“嚇死我了!好黑啊,我都不敢回家了。”

  謝三語氣裏有隱隱不悅:“你跑哪兒去了?”

  “我去村支書家了。”程遙遙一點兒沒瞞他,一五一十道,“我送了一袋奶粉一袋薩其馬,夠嗎?支書老婆看起來挺高興的。”

  大方過頭了,果然是不食人間疾苦的大小姐。謝三想著,語氣卻透出難得的柔和:“你做得很好。”

  程遙遙立刻高興起來。她告訴謝三,今天幫他們打架又提前消失不見的那個男青年,原來說支書家的二兒子。

  謝三沉默了一瞬:“我知道。”

  謝三嗓音冷了下去,程遙遙沒聽出來,又問謝三:“你怎麽在這兒?”

  “你的東西在我這兒。”謝三道。

  程遙遙道:“對哦。先放在你那兒。”

  謝三“嗯”了聲,把柴刀柄遞給程遙遙。程遙遙摸到了,推開,伸手扯住了謝三的褂子下擺。

  她可機靈著呢,黑暗裏看不清要跌跤的。

  謝三沉默了一會兒,程遙遙搖搖手:“快走,我還急著回去洗澡呢。”

  那一小塊布料隔著的皮肉,滾燙起來。謝三終於抬腳,領著程遙遙往知青點的方向走去。

  從村裏到知青點,有一段兩三百米的路,兩旁是濃密的草叢和灌木,程遙遙竟也敢一個人走。謝三方才一致壓抑的怒火,此時卻被腰邊那隻小手搖得變了味,成了另一種令人血熱的難熬滋味。

  有謝三在身邊,程遙遙緊繃的神經便鬆弛下來,眼神漸漸適應了黑暗,發現農村的夜也別有一番風情。

  天上有碎鑽般的星星,草叢裏也有星星——

  程遙遙驚奇地瞪大了眼睛,看著草葉上停駐的一隻螢火蟲。金黃色的一點螢火輕盈飛舞,一閃一閃地在程遙遙眼前掠過。

  程遙遙停下不走了,很小聲地說給謝三聽:“快看,螢火蟲!”

  黑暗裏,程遙遙鶯鶯嚦嚦的嗓音鑽入耳廓,像小奶貓撓在心尖上,難以言喻的癢和軟。她努力壓低嗓音,好像看見了什麽稀奇的寶貝,聲音稍稍大一點就會驚破美夢。

  謝三抽出柴刀,重重在草叢上一敲,驚飛流螢。

  程遙遙嗔道:“你幹什麽……天啊!”

  草叢裏騰地飛起無數星星,四散飛舞,與天上繁星遙相輝映,把程遙遙和謝三包圍其間。

  美如幻夢。

  ※※※※※※※※※※※※※※※※※※※※

  謝三哥進步了,沒有捏死螢火蟲送給遙遙。

  遙遙,你今天撩起的火,都是以後要還的債。媽媽不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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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娛樂圈人盡皆知,顧錦時和沈岸是死對頭,男團單飛後多年從不同框。

  沈岸從影以來攬盡國內外大獎。實績在手,皮相銷魂,當之無愧的娛樂圈第一頂流。

  顧錦時則是花瓶流量,黑紅體質。

  誰知顧錦時一朝身陷恐同醜聞,聲名狼藉。

  全娛樂圈都在等著看他的笑話。

  經紀人給他接下一檔戀愛綜藝,他將跟一個男人同居三個月,當著全國觀眾秀恩愛。

  顧錦時忍辱負重走進房子。

  他的同居對象係著圍裙,一張臉顛倒眾生。

  顧錦時手中行李箱哐當落地:沈岸!現在奪門而逃還來得及嗎?

  小劇場:

  綜藝播出前:

  吃瓜網友撕心裂肺:哥哥,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夜店咖登月碰瓷,滾粗!讓我哥哥獨自美麗!

  綜藝播出後:

  吃瓜網友:這口糖我呸……有點甜?嚶嚶嚶是好甜!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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