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讀書鋪”服務區，堵車的現象漸漸得到好轉，但即便如此，對比我之前算好的時間，還是晚了4個多小時，等我們到大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的六點半。

  楊思思將車停在了古城南門，然後向我問道：“晚上，咱倆是住一個酒店，還是各住各的？”

  “你去住酒店吧，我去鐵男和馬指導那邊住……你要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那我不住酒店了，我去住那套別墅。”

  “你帶鑰匙了嗎？”

  “都換了密碼鎖，用不到鑰匙……你趕緊下去，我回頭還得找家政去把房子給打掃一下。”

  我沒動，又向她問道：“你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不怕嗎？”

  “這不是你該管的事情……你管好你自己，不許跟馬指導還有鐵男喝酒……聽見沒？”

  “不會的，就隨便聊聊。”

  說著，我便打開車門下了車，楊思思也在隨後開車離開了……確認車子已經在我的視線中消失，我便趕忙從口袋裏拿出手機，然後給安安打了電話。

  等待她接通的過程中，我又看到了立在古城之外的那個巨型廣告牌，這麽多年了，上麵的內容，一直都沒有變過，還是國家領導人做出的重要批示：“一定要把洱海保護好”。

  這幾年，地方政府一直堅決執行了這個指示；聽說，洱海周邊一百米的地方，已經幾乎沒有客棧；這是我能聽到的；但洱海的水質到底有沒有回到從前那般，我就不太清楚了。

  ……

  安安終於接聽了我的電話，還沒等我開口，她便小聲向我問道：“你是到大理了嗎？”

  “嗯，方便現在出來見個麵嗎？”

  “現在不行，我正陪他在外麵應酬……我是出來接的電話，但是不能聊太久，要不然他會有疑心。”

  “好……那等你方便的時候，再和我聯係……或者，直接來找我……我就住在鐵男和馬指導這邊。”

  “嗯。”

  在我準備掛電話的時候，安安又對我說道：“對了，米高……葉芷她也在我們的飯局上，你要不要和她打個招呼，別讓她在曹金波麵前，提到我們倆的關係。”

  這個消息，著實讓我吃驚，但想到曹小北明天就要舉行婚禮，又覺得這是必然，然後便以輕鬆的語氣向安安回道：“放心吧，她不是喜歡多嘴的人，更不喜歡管這種事情……何況，你們也隻是在醫院見了一麵，她未必能記住你。”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如果她真心愛你，她會記住你身邊的任何一個女人，哪怕是隻見了一麵的……你還是和她說一下吧，我不想在這個時候，生出其他事端……如果曹金波讓我解釋我們倆的關係，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不會讓他懷疑。”

  我很本能的不想和葉芷聯係，再加上信任她是一個不會多說話的女人，便又對安安說道：“沒問題的，她絕對不會多嘴……就算她說了，你實話和曹金波說，就行……咱們倆之間是問心無愧的。”

  電話那頭的安安一陣沉吟，又低聲說道：“可我問心有愧！”

  我比她沉默了更久，然後才回道：“那我，這就給她打個電話。”

  “好……不多說了，晚點方便的時候，我在和你聯係。”

  “嗯。”

  ……

  結束了和安安的通話之後，我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然後又從煙盒裏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雖然已經答應了安安，但我總覺得給葉芷打這個電話，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所以我有點遲疑。

  這麽過了一會兒，一輛警車在我身邊停了下來，然後副駕駛的位置落下了車窗，而坐在裏麵的人，就是當初那個負責鐵男案件的女民警，王小玲。

  說起王小玲，我們的相識，也是頗具戲劇性；當初，是她奶奶在古城裏撿瓶子，我把客棧裏的空瓶子都給了她奶奶，然後便和她認識了……雖然，我們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也談不上有特別的交情，但是我對她的印象卻非常深刻，畢竟當初是她把鐵男給弄了進去。

  我看著她，她笑了笑對我說道：“好久不見了，還在大理發展嗎？”

  “不在大理好一陣子了……這次是回來參加朋友婚禮的。”

  “哦……算算時間，你那朋友，也該出來了吧？”

  “出來了……他說，挺感謝你的……如果不是有這樣的教訓，他一輩子都沒有辦法成熟起來。”

  “他能吸取這個教訓就好……希望以後不要再有什麽違法的行為，發生在他身上。”

  “不會的，已經脫胎換骨了。”

  說這句話，我可一點都不敷衍王小玲，當初的鐵男是因為太缺錢，太急著給桃子安個家，所以才以身試法；現在，他有了錢，身邊又沒了桃子，也就沒有了違法的動機，我相信鐵男是一定會走上正道的，因為他在我眼裏，確實已經是脫胎換骨。

  王小玲點了點頭，我又向她問道：“奶奶呢，身體還好嗎？”

  王小玲的麵色瞬間便黯然了起來，她沉默了很久之後，才低聲對我說道：“今年入冬的時候，奶奶就走了……食道癌。”

  想起那個在冷風中撿瓶子，還給我香腸的老太太，我心裏真是說不出的難受，於是也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才對王小玲說道：“節哀！”

  “沒什麽，人老了，都會有這麽一天……我這邊還有公務，有機會再聊。”

  “嗯。”

  ……

  簡單聊了這麽幾句，王小玲便跟著警車離開了，而我依舊在這張長椅上坐著……我就好像變成了一塊石頭，默默地往洱海方向看著；此時，天並沒有完全暗下去，所以那裏還有一抹暗紅色的光亮……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天會徹底暗下去，但是卻在那抹微弱的光亮中，看到了太多來到大理後的過往。

  這真是世事變遷！等我再次站在這塊土地上的時候，一切都已經變化了……我已經不會接著在這裏奮鬥，我是來善後的……

  想起這些，我才從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然後撥通了葉芷的電話……此時，我心裏也有了那麽一絲危機感，如果葉芷在飯局上提起我和安安的關係，確實是挺不利的……這事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