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移了看著葉芷的目光，隨後也看向了往來著無數船隻的黃浦江；我在權衡著，是不是要告訴楊思思我的苦衷，如果告訴她，就背棄了我最初的想法。我本質上是一個挺頑固的人，頑固是因為我在做每一個決定之前，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這會在大腦裏形成思維定式，一旦背離，就會讓我對自己產生懷疑。

  在對錯沒有定論之前，這也不好說是一種病態的表現，或許，對的那個人就是我呢？！

  我笑了笑，終於開口向葉芷回道：“愛情隻是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不想放太多精力在上麵，我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建立信心；所以，我挺想你在事業上給我一點建議的，而這才是你擅長的……說到處理感情，你也沒比我強到哪兒去，我不會聽你的。”

  葉芷又轉過身，背靠在護欄上，我則盯著江邊一棵已經被雪覆蓋的樹木看了一會兒，這才也轉過了身體，與她肩並肩站著。

  “你後麵想做點什麽事情？”

  我的內心頓時就有了壓力，下意識“籲”出一口氣之後，然後把自己做“一鍵遊”的想法，以及目前遇到的困境都告訴了葉芷。

  她一直皺著眉頭聽我說完，片刻之後，才開口對我說道：“我不讚成你做這個項目，這不是你所熟悉的領域，而且分屬移動互聯網的項目，都是燒錢的無底洞，必須不斷有資金進入，才能持續不斷的開發……你的人脈資源有限，如果沒有那麽多的融資渠道，你會越做越痛苦的，你現在的精神狀態，根本就承受不了那麽大的壓力。”

  葉芷在商業領域，是毋庸置疑的強者，所以這些話，我是聽的進去的，我心裏有點虛，但還是不太甘心的向她問道：“你客觀的說，我的這個創意真的不好嗎？”

  葉芷耐著性子回道：“你一直在大理，可能接觸不到這樣的氛圍，你可以去北京或者杭州看看，北京的中關村，每天都會產生無數個讓人眼前一亮的創意，但真正能突出重圍的又有幾個呢？移動互聯網領域，永遠都是重資本的遊戲，你已經遠遠輸在起點上了……”

  我抬頭仰望著……白色的雪，密集地落在了透明的雨傘上，天空好似呈壓下來的姿態，讓人感到窒息……我覺得自己倒黴透了，精神，肉體都備受打擊，但我還算分得清好壞，所以即便葉芷對我說了這些，我也沒有什麽要還擊的想法。

  我的鼻子有點癢，揉了一下，便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聽說，這是因為有人在想我。

  “有紙嗎？”

  葉芷從包裏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我，我擦掉了鼻涕，又唉聲歎了一息；我把紙扔在了地上，葉芷撿起來，然後連同我之前摔掉的那個煙盒，一起扔到了垃圾桶裏。

  她的心態似乎永遠都這麽好，有修養，不動怒，也不亂發脾氣……這會給人安全感，所以有她在，我莫名就會冷靜下來，然後深入去審視自己；她就像是我的一麵鏡子，鏡子裏的我，自視甚高，但也自強不息。

  各自沉寂了一會兒之後，她又開口對我說道：“先去做自己最擅長的事情吧，這個成本是最低的，風險也小……”

  我沙啞著聲音，回道：“瓶哥是讓我到泰國去炒房，他說，泰國那邊旅遊房產的行情非常好。”

  “是個機會，現在國內很多航空公司都開通了到泰國的廉價航班，泰國針對中國遊客，也實施了免費落地簽的政策，以後兩國之間的往來，成本會越來越低，出行效率也會越來越高，這種緊密聯係，必然會推動泰國的旅遊房產，實現井噴式的增長……因為這樣的政策紅利，我們集團也計劃明年在普吉島上再進行新一輪的商業開發……大數據顯示，中國人在泰國買房置業的意願，正在逐步接近曆史最高點……不過風險也是有的，但相比於你去做移動互聯網，這個風險還算是可控的。”

  我又是在心裏進行了一番權衡，我自己是肯定要去泰國一趟的，地產行情的好壞，等實際去考察後，再做判斷……而“一鍵遊”這個項目，我也並不甘心就這麽停掉，但我需要找到一個更好的切入方式，否則一旦失敗，我會立即喪失承受結果的能力。

  有時候做事情，確實是需要量力而為。

  可如果，我真的要暫時停下“一鍵遊”這個項目，那我又該怎麽去安置周三三？總不能讓他留在大理送一輩子外賣吧。

  我的沉默中，葉芷又向我問道：“你準備什麽時候去泰國？”

  我看著自己的腿，回道：“不能拖了，回大理處理完手上的事情，立刻就走。”

  “嗯……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你自己考慮吧……如果你需要我和你一起去泰國，你隨時給我打電話……我等你。”

  我注視著葉芷……

  我沒有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能從她口中聽到“我等你”這三個字；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苦苦等著她，這句“她等我”聽上去像是一種補償，卻直擊我的內心。

  我強顏笑了笑，然後回道：“我不會給你打電話的，你們集團不也要在泰國開發項目嘛，看看我們之間是不是真的有這麽大緣分，就算異國他鄉，也能像來大理一樣，再遇見一次。”

  “泰國的項目，不是我負責。明年我可能會比今年更忙，去不了幾次泰國的。”

  “是麽？……那人與人之間的緣分還真是有盡頭……也該有盡頭了……兩個隻靠緣分維持關係的人，聽上去就挺可笑的！”

  葉芷看了我一眼，便在我之前離開了腳下站著的這塊方寸之地，然後又開車離開了這裏，我的世界瞬間就空洞了。

  我在紛紛揚揚的雪花中，轉身趴在了護欄上，然後想著這個晚上的收獲：我聽明白了，整個晚上，葉芷其實就隻和我提了兩個建議，她讓我對楊思思坦誠以待，再者，就是勸我打消去做“一鍵遊”的念頭。

  無論前者，還是後者，都打亂了我已經計劃好的人生，等於是讓我再重新活一遍。

  我真有這樣的勇氣嗎？

  我說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