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說出這個理由之後，周三三總算是認同了，他點頭回道：“說的也是……這段時間，你都對我發了好幾次脾氣了，我性子慢，你說什麽，我都覺得你是為了我好……可我四哥那脾氣，弄不好真會炸！”

  “你這麽想就對了……其實現在這樣真的挺好的，我隻要想著她在等我，心裏就會有一股特別大的動力，我比任何時候，都想從這些困境裏走出來……”

  “我懂，這就叫距離產生美。”

  “這個說法就對了，咱們先把酒吧的生意做好，其他的再一步步開展……隻要內心篤定了，還怕以後沒有好日子過嗎？”

  周三三笑，我心裏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但這次，我沒有忽悠他，這確實是我心裏比較真實的想法……我不想讓楊思思跟著我受苦，也不希望在這種亂糟糟的狀態中，開始新的感情……我希望，有那麽一天，回憶起來的時候，我們之間隻有陽光，沒有陰霾……而現在，就是我驅散陰霾的一個過程。

  ……

  吃完飯以後，來幫忙的妮可，又將我單獨叫到了一邊，她向我問道：“明天就要開業了，緊張嗎？”

  “真是挺緊張的……要是開業後的一個月，不能把資金流動起來，我和陳進都得完蛋！”

  妮可點了點頭，然後回道：“知道你倆不容易……反正我有多大的能耐，就出多大的力……明天，我們酒吧的長期會員，有一個算一個，都帶到你們酒吧去給你們捧場。”

  我笑了笑，說道：“陳進之前還擔心你會不願意，他真是多慮了！”

  “要是別人，我肯定不願意……但咱們是什麽關係？……放眼整個大理，也就咱們幾個人之間，相處的像一家人……如果連你們的忙，我都不願意幫，那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算什麽？”

  我點了點頭，心裏忽然有些傷感，因為我又想起了剛來大理的那段時光，我、馬指導、鐵男、桃子、白露、楊思思……也是一個小圈子，也像一家人。

  馬指導已經出家為僧，並且沒有一點要還俗的跡象，鐵男進了監獄，桃子不知所蹤，白露也漸漸跟我遠離了。

  說真的，我很懷念那段時光，以及在那段時光裏出現的每一個人，我想他們了……可時光，卻一去不複返。

  妮可用手在我麵前晃了晃，然後問道：“你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沒什麽……”

  我點上了一支煙，靠在牆壁上吸著，妮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對我說道：“你看，酒吧開業也不是一件小事情……正好葉芷也在大理，要不要把她請過來，一起熱鬧一下？”

  我愣了一下，然後用特別平淡的語氣，回道：“酒吧本來就是敞開門做生意的，你要是覺得合適，你以你的名義請她……反正我是不會向她發出邀請的。”

  “那我就請她了。”

  我沒有言語，隻是閉上眼睛，重重吐出了口中的煙……

  除了煙草的味道，還有我道不明的心情；我是真的不太喜歡，再從別人口中聽到楊思思和葉芷的名字。

  ……

  這一天，我一直在酒吧忙到夜裏12點才回了住處，剛打開門，便有人叫住了我，我轉頭看去，是許久不見的馬指導，他就站在路燈下，一身素衣的他，竟然背著一把吉他。

  我笑了笑，向他問道：“你是準備還俗了？幾年都沒看見你把吉他背在身上了！”

  馬指導走到我的身邊，說了一句“進去聊”然後便在我之前進了院子裏；看樣子，是專程來找我的。

  棗樹下，我和馬指導分別坐在石桌的兩邊，他不沾酒，我便泡了一壺茶，茉莉味的，很清淡，不會耽誤睡眠。

  捏起杯子喝了一口，馬指導這才開口對我說道：“聽說你酒吧明天開業，也沒什麽能送的……就把這把吉他送給你吧，跟著我有十年了。”

  “十年的東西，我怎麽消受的起……再說了，也沒哪條清規戒律，說和尚不讓彈吉他吧？“

  馬指導笑了笑，回道：“其實剛去寺廟的那一年，我心裏確實裝著凡塵俗世……但時間久了，心就幹淨了，覺得也沒什麽東西是非要不可的……這把吉他，是我唯一一件帶上山的東西……扔了可惜，現在送出去，也就真的斷了凡心了。”

  “別啊，白露還在等你呢！”

  “誰等著誰，都不是人一生中，最後的歸途……在我眼裏，隻有結果是真的，過程卻可以千變萬化，所以都是假的。”

  “要是白露放下了，也就算了……如果白露一輩子都放不下，你真的不會覺得內疚嗎？”

  馬指導特別平淡的回道：“既然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和結果沒有關係，我又有什麽好內疚的？”

  我看了馬指導一眼，心裏有種特別累的感覺，因為他每說一句話，你都要反複思考好幾遍，才能弄明白他想表達什麽……他說這是佛的境界，可我卻覺得是故弄玄虛。

  如果我們真的都是為這個結果活著的，過程可以省略，那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又是什麽，難不成真的出生即死亡嗎？

  我不敢苟同。

  馬指導大概也意識到我們在意識形態上已經有了不可調和的矛盾，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他喝掉了杯子裏的茶，便準備離開。

  盡管感覺還有一些話沒說完，但我也沒有喊住他，隻是默默看著他陌生的背影，離院子越來越遠……而隨之謝幕的，是我剛來大理的那一段時光，似乎我們在那個時候形成的人際關係，全部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重大的變化。

  也許，真正能和我有話聊的，就隻剩下桃子了……可此時此刻的她，又到底在哪裏？

  ……

  點上一支煙，我迎著月光，躺在了椅子上，心裏一會兒平靜，一會兒又特別躁動……我的確沒有馬指導那麽高深的境界，所以我很在意，明天酒吧的開業，到底會迎來什麽樣的結果。

  這個結果對我來說，非常之重要……因為它會影響到我去上海找楊思思時的心情。

  我希望自己是意氣風發的，而不是又帶著一個失敗的結果，讓她也活在我的苦大仇深中。

  ……

  強行振作了精神，我又拍了拍自己的臉，並在心裏默念了好幾聲“加油！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