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我知道，我和老米以及我媽，因為陸佳的事情吵來吵去，並沒有什麽意義，除了雙方互相生氣之外，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實質性的改變。

  我也不明白為什麽，我在陸佳身上看到的缺點，卻是他們眼中，善於過日子的優點。比如精打細算，比如斤斤計較，比如麵對金錢問題時的寸步不讓……

  一陣時間很長的沉默之後，我主動放輕了語氣向老米和我媽問道：“你們是不是去蒼山一墅的售樓部，問過合同更名的事情？”

  老米沒有否認，他點頭回道：“問過。”

  “你們找陸佳聊過房子的事情了？”

  這次回答我的人是我媽，她皺著眉頭，說道：“陸佳的態度很明確，她說房子的問題，隻會和你談；如果這兩套房子，你沒有什麽想法，那她就當是你給她的青春補償……要我說，這房子她是不想還回來了……可是咱們換個角度去想，可能人家是放不下你們倆之間的感情，才把這兩套房子當成了籌碼……畢竟是你做錯事情在先，總不能要求人陸佳跑來向你低頭吧！”

  老米附和著說道：“我也是這麽想的……我一直認為，陸佳這個姑娘在品質上沒有什麽問題。”

  “兩個人能不能在一起，不是取決於雙方的品質有沒有問題，而是三觀合不合……關於這個事情，我真的不想再解釋了，如果你們是舍不得那兩套房子，我覺得沒必要；既然兩年前，我能賺到兩套房子，兩年後，隻會多不會少。”

  “做生意講究天時地利人和，你看看自己身上現在還占了哪一點！”

  老米一句話，就把我給說鬱悶了……因為這三樣，我一樣都不占……事實也是這樣的，做生意需要一些運氣，可是很多房地產商，卻突然搞起了捂盤惜售，我也就丟掉了最大的一筆廣告業務……這是運氣差的表現，正所謂不占天時地利……再加上自己的腿斷了，做什麽事情都不方便，所以也談不上人和。

  我在想：是不是賺到成都和大理的兩套房，真的成了我人生中的極限？

  看了看自己久久不能下地走路的腿，我第一次這麽強烈的質疑自己。

  ……

  收拾好了我的東西，老米和我媽便走了，我又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冷冷清清的房間裏，我很想找個人聊聊天，可是大家都忙，不是忙事業，就是忙著喝酒談戀愛。

  大約十點鍾的時候，周三三才來到了我的病房，他看上去挺疲憊的……

  周三三也學會了抽煙，煙癮還不小，他往我床邊的椅子上一坐，便點了一支煙，吸了一口之後，才對我說道：“哥，我這外賣都送了快大半個月了……你不會一直讓我做這個事情吧？”

  我反問：“難道這段時間，你就一點收獲都沒有？”

  “瘦了五斤，算不算是收獲？”

  “你覺得算就算。”

  周三三看了我一眼，又正色說道：“哥……我知道你是想鍛煉我的社會能力，我也確實被鍛煉了……就像是，正式上大學前，學校都會辦一次軍訓，一共七天……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但是你得給我一個期限，是不是？……我總不能真的送一輩子外賣吧？！”

  我也點上了一支煙，眯眼深吸了一口之後，回道：“我現在還沒有太大的把握……你得給我一點時間。”

  周三三不說話，我們倆就這麽你一口，我一口的吸著手上的煙；很快，就在病房裏聚出了一片愁雲慘霧……正如我現在的境遇。

  等手上的煙，快要吸完的時候，周三三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開口對我說道：“哥……要不我們就去上海吧，去四哥她爸的公司工作……我了解過了，她爸的公司最近升級了好多業務，最缺軟件工程師……我願意虛心學習，從基層做起……我覺得，還是大平台，對個人的發展會更有幫助。”

  “我說過，如果你想去上海，我尊重你的想法……”

  “我也說過，你不去，我就不去……但是我會勸你去。”

  我摔掉了手上的煙，怒道：“你們能不能別他媽一個個都來逼我？……我他媽又不是機器，非得你們按一個按鈕，我就指哪兒打哪兒！”

  周三三有點畏懼地看著我，他沒想到我會突然發火，我自己也沒有想到……但我確實變得易怒，易煩躁……大概是因為最近發生了太多不如意的事情……我很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能隨意控製自己心情的，都是聖人，是佛……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心裏裝滿了喜怒哀樂。

  半晌，周三三才對我說道：“我也沒有非讓你去上海……我想著那裏不是有我四哥嘛……看你最近鬱悶的不行，如果有四哥在你身邊幫襯一下，你可能會好一點。”

  我不言語。

  周三三又向我問道：“哥，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四哥那麽好的一個姑娘，為什麽這麽多年，你們都沒有在一起……你是真的不喜歡她嗎？”

  “你那兒還有煙嗎？”

  “有。”

  “給我來一根。”

  周三三替我點上了煙，我在吸掉快一半的時候，開口說道：“從見她第一麵開始，我就把她當成一個小妹妹，而且是特別親的那種，因為她性格很活潑，容易相處……人是有思維定式的，換你，你能在心裏有了妹妹這個形象後，還和她談情說愛嗎？……感覺像亂倫……我不誇張……但是，我心裏特別在意她，怕她過不好，怕她受委屈……”

  “那你想想，如果有一天，她穿著婚紗，身邊站著其他男人……你心裏是什麽感覺？”

  我不願意去設想那個畫麵，便回道：“不說了……聊點實際的。”

  說完，我便看向窗外，麵對著那些閃動的燈光，我忽然就恍惚了：我說過要去上海找她……如果隻是為了見個麵，或者吃個飯，去了也就去了……可如果以情愛的名義，我又會是什麽心情呢？

  我盡量去想楊思思成熟的一麵，想她那些成熟的打扮……漸漸也就豁然了起來，隻要我忘掉三年前，那個細皮嫩肉的她……我心裏是接受的……

  如果我們結婚，組建家庭，她再替我生個孩子，想想會有幸福的感覺……

  可能，她也會站在人群中，抱著孩子，寵溺的用紙巾替孩子擦擦鼻涕和口水，然後又回頭瞪著我，討厭我做一個甩手不管的大爺。

  ……

  下一刻，我又莫名想到了葉芷……同樣一個街道，我和楊思思一前一後站在街頭……我本不該看見她，可是卻有了上帝視角，我的目光像無孔不入的流水，穿過人群和各種障礙……目睹了坐在街尾的她。

  她喝酒了，身邊無人可陪，看上去很落寞……

  比這個更真實的，是我曾經的幻想，我也幻想過，我們組建家庭的場景，她雖然特別忙，但還是會抽出時間，去教孩子寫作業……她有時候也會不耐心，而訓斥幾句……孩子就對著她做鬼臉，她又笑……笑的特別美！

  兩種場景，是我心裏的佛，也是我心裏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