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恐怖的氛圍中過了一會兒，便聽見樓下有人打開了窗戶，然後用特別難聽的話，罵著那個在廣場上痛哭的女人……到這裏，這個事情也就算是水落石出了，我和楊思思遭遇的並不是什麽靈異事件，是有人真的傷心了。

  楊思思特痛心的對我說道：“人家死了丈夫，肯定都已經崩潰了……他們怎麽還那麽罵人家啊！”

  “這個世界上，誰能真正理解另一個人的痛苦呢……在我們沒有能力改變別人的時候，就做好自己吧。”

  “可是那些人罵的也太難聽了，你讓他們別罵了……我真的聽不下去。”

  我其實很不想去管這個閑事兒，但是樓下的人卻越罵越難聽……我一聲歎息之後，便從床上坐了起來，然後又從床邊拿起了拐杖；在我準備起身的那一瞬間，楊思思拉了我，說道：“算了，你還是別去了……能這麽罵人的，肯定不是一個善茬……回頭人沒勸住，還打起來，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哪能打得過他啊！”

  楊思思這個時候表現出來的冷靜，還是讓我挺意外的，以至於愣了一下，才回道：“沒事兒，我不和他吵，我先看看是什麽情況。”

  楊思思和我一起走到窗戶邊，在我們打開窗戶之前，那個人已經不罵了……而那個女人的哭聲，也漸漸弱了下去……低頭看了看，女人已經被保安給架到了醫院的大門外，盡管還在痛哭著，但我們這邊已經聽不到什麽動靜。

  ……

  這個風波之後，楊思思也沒有再硬要和我擠在一張床上睡，她隻是將另外一張病床往我這邊靠了靠，然後蜷縮著躺在上麵。

  我挺喜歡這個距離的，沒有很近，也沒有很遠……但足夠空間，讓我冷靜去處理自己和楊思思的關係。

  這麽躺了一會兒之後，楊思思帶著一些感觸向我問道：“米高……我們在一起，也算是經曆了很多事情了吧？”

  “嗯……別人一輩子的精彩，都已經被我們經曆完了。”

  楊思思笑了笑，她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又對我說道：“我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時的樣子……你一臉滄桑，看著就像是和我隔了輩分的人……”

  我也笑了笑，回道：“你當時肯定特別失望吧……你以為你黃叔叔會給你安排一個滿臉膠原蛋白的小鮮肉，結果卻來了一個大叔。”

  “當然失望了！從上海到大理，足足三千公裏路，誰不希望替自己開車的是一個大帥哥！”

  “我年輕的時候也挺帥的。”

  “你年輕的時候就算再帥，和我也沒什麽關係……我遇見你的時候，你已經老了，現在更老！”

  “得了吧，別說我……要不了幾年，你也得加入老年人的隊伍……到時候，我就送你一隻保溫杯，配上枸杞……你往公園裏一坐，一堆小孩兒湊過來喊你奶奶！”

  大概是覺得這個場景很有意思，楊思思“哈哈”笑著，片刻之後，情緒又明顯低落了起來，她向我問道：“老太太身邊要有一個老頭兒陪著，才是幸福……可是聽你話裏的意思，好像並沒有……我都一大把年紀了，你還讓我單身呢？！”

  “這好辦，反正都是幻想……我再給你幻想一堆老頭出來，各型各款都有，就怕你眼花繚亂，招架不住……嗬嗬。”

  “我不想和你開玩笑。”

  “怎麽了？”

  一陣時間很長的沉默之後，楊思思很是憂鬱的向我問道：“就算我們之間在一起經曆了那麽多……可真正在你心裏的人，還是葉芷……對嗎？”

  我不知道該怎麽回，楊思思又強顏笑了笑，說道：“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像現在這樣聊過天……其實我也挺害怕和你聊這些的……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在心裏放太久……怕放著放著就會變質……你放心大膽的告訴我，我會忍著不和你生氣的……我發誓！”

  我下意識從煙盒裏摸出一支煙點上，吸著的同時，也將楊思思和葉芷放在心裏好好想了一遍……想她們的優點和缺點，也想那些感動過的瞬間，事實上這個問題真的很難回答……因為這個階段的我，比任何時候都要迷茫。

  我曾勸過自己，不要把太多精力放在感情上；我更需要的，是一份靠譜的事業……我一直嚐試這麽做，可這樣一個深夜，一個不留神，我還是掉進了感情的漩渦裏。

  見我不說話，楊思思又說道：“你要是覺得很難回答，那我換個方式問你……你能不能告訴我，同樣是在來大理的這段旅程上認識的，為什麽你愛的人是葉芷，卻不是我？”

  我深吸了一口煙，終於回道：“可能那個階段的我，身邊更需要一個成熟穩重的女人……”

  “就這麽簡單嗎？”

  半晌，我又搖了搖頭回道：“她與生俱來的一切，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場需要去追逐的夢……這種追逐的感覺，可能比愛情本身更能吸引人……”

  “嗬嗬……往簡單了說，就是征服了她這樣的女人，會更有成就感唄……男人都是這個樣子，身邊的不珍惜，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

  “我得到過她。”

  楊思思愣了一下，這才說道：“你還會幻想，有一天，她會回到你身邊嗎？”

  “會……但這種感覺已經越來越淡了。”

  “為什麽？”

  “夢快醒了……”

  ……

  楊思思好似在我的這些話裏領悟到了些什麽，她沒有再問下去……我借著月光向她看去，她已經側身對著另外一邊，沒過一會兒，便像是睡了過去。

  片刻之後，我也有了倦意，然後便在窗戶“呼呼”吹著的風聲中睡了過去。

  我做夢了，夢見自己健步如飛，穿梭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花海中……

  遠方，是連綿的群山……山上遍布著白色的巨型風車……

  我越跑越快，一個跳躍便是好幾米。

  可是當我開始思考的時候，卻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麽，我想跑慢一些，發現根本控製不了自己的腿……我停不下來了，慢慢地，所有的一切都變得虛無，我也開始虛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