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洱海邊回到自己的住處，已經是深夜的兩點鍾，躺在床上安靜了會兒，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給周三三安排住處，我是忙昏頭了。

  趕忙給周三三打了一個電話，讓他結束夜班，還來我這邊湊合一宿。

  周三三並不挑剔，也沒有因為我的忽略而不滿，他很是爽快的答應了。

  ……

  又過了半個小時，周三三便回來了，他換掉工作服，向還沒有睡覺的我問道：“哥，你咋還沒有睡，明天你可是早班啊。”

  “睡不著。”

  “有心事兒？”

  “你先洗漱吧，回頭和你說點事兒。”

  周三三有點好奇，但也沒有多問，他在應了一聲之後，便去了衛生間。

  ……

  周三三這人有個習慣，他總是喜歡在洗漱的時候打開手機，放一些音樂……他的音樂品味非常之脫離大眾，所以放的歌，都有點像哀嚎，容易讓人抑鬱。

  我想提醒他一下，歌曲卻被忽然切換掉了……這一首的曲風，和剛才那一首，簡直是天差地別，不僅溫柔，還能聽出一些小女人的嬌羞和飽含期待。

  我上初中那會兒聽過這首歌，原唱好像是周華健，後來又被很多歌手在現場翻唱過，而周三三此時播放的，就是梅豔芳那個版本……梅豔芳在演唱開始前說道：“唱這首歌，我希望你們都會嫁到一個你喜歡的男人。”

  我聽進去了，便開始留意歌詞，梅豔芳每唱一句“明天我要嫁給你啦。”

  歌迷們都會大聲說一句“好。”

  於是通篇都充斥著美好的祝願和期待，而梅豔芳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女人，雖然隻聽見聲音，可都能感覺到她是含著笑意在唱著……

  ……

  聽著，聽著，我習慣性地摸出了一支煙點上，又習慣性地把自己帶到了這首歌裏，然後腦海裏便浮現出了一個待嫁的場景；女主角是楊思思，她捧著手花，在伴娘的簇擁下，手忙腳亂的找著婚戒……

  這太能體現她的性格了。

  我自顧自的笑了笑，然後深深吸了一口煙，莫名又想起了她站在雪山的高山杜鵑下，大聲對我吐露心跡的樣子。

  我的心情迅速低沉了下去。

  我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歌曲卻也已經到了尾聲；梅豔芳在離場之前，又特別祝福在場所有的女性歌迷們，都能嫁給自己最心愛的男人。

  ……

  一支煙抽完，周三三也從衛生間裏走了出來，他躺在沙發上之後，向我問道：“哥，你有什麽事情要和我說？”

  “你想不想去上海發展？”

  “之前你還讓我安心送外賣，怎麽突然又問我想不想去上海發展？”

  我一陣沉吟之後，低聲回道：“你四哥剛才來找過我……說她爸的公司，特別缺優秀的軟件工程師……我覺得你挺適合的，她那邊的平台非常好，至少業內前三吧，現在已經做到C輪融資了，上市是遲早的事兒……你考慮一下。”

  周三三愣了一下，然後感慨道：“我四哥不光長的漂亮，原來還是個富家千金！”

  “聊重點……想不想去？”

  “我四哥不可能隻讓我一個人去的，她其實最想你去吧？”

  周三三難得聰明了一回，可我卻忽然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周三三又向我問道：“哥，你去嗎；你去，我就和你一起去。”

  “我不去……但是你有選擇的權利。”

  之前還不會抽煙的周三三，也從我的煙盒裏摸出了一支煙點上，笨拙的吸了幾口之後，很是堅定的對我說道：“你不去，我也不去……我這輩子隻想跟在你後麵幹事業。”

  “你想好了，我這裏八字還都沒一撇呢……到她爸那兒，上去可就是高起點。”

  “你去我就去，你不去，我也不去。”

  我點了點頭，回道：“利弊和前景我都跟你說過了……你要堅持這麽想的話，那就留在我身邊……我需要點時間，以後我們也不會差的！”

  周三三笑了笑，他又眯著眼睛吸了一口煙，好似在展望什麽……我心裏也是挺安慰的，畢竟身邊有這麽一個可靠的人，這對於創業期間的自己來說，實在是太難得了。

  當然，如果他想追求更大的平台，我也會放他走，因為人各有誌；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打算瞞著他。

  ……

  這麽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周三三又挺失落的對我說道：“哥，我四哥是不是要回上海了？”

  “嗯……她要不是動了這個心思，也不會和我提這個事兒的。”

  “我四哥是個性情中人，她現在一定很難過！”

  “如果你是我，你該怎麽辦？……”

  “跟她走啊。”

  “沒你說的那麽簡單……”

  “哥，會不會是你想要的太多了？……所以，你想什麽問題，都會覺得很複雜？”

  “我沒有想要很多……我隻是很迷茫，是人都會迷茫的……對吧？……可能有那麽一天，我想明白了，也就知道該怎麽做了……我現在特別希望能有個麵麵俱到的選擇，大家都不要成為受害者，那才最好。”

  “可是你已經讓我四哥成為受害者了……你能不能別老挑我四哥傷害……說不定你再換個人傷害，就有結果了呢。”

  周三三是個說話邏輯很不嚴謹的人，我完全不知道他想表達什麽，可是細細一琢磨，竟然還挺有哲理的……他想表達的，大概就是不破不立吧……等我把身邊的人都傷害一圈，自然就會明白，誰最痛苦，誰最不能承受，而我最在意的又是誰。

  可是，在傷害別人的同時，我也是個受害者……我陷入的是一個幾乎不能解開的死局。

  那就，一切都等陸佳回來，再說吧。

  我優柔寡斷的這麽想著……

  ……

  次日，我被鬧鍾叫醒了；我的睡眠時間極其不夠，所以身體裏像是被灌了鉛，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但工作是不能討價還價的，強撐著吃了點東西之後，我便立刻開始了一天的工作。

  大概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我接到了“蒼山一墅”市場部姚經理打來的電話，他的心情不錯，笑著對我說道：“小米……我們這邊的數據出來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有127個人通過紙巾上的二維碼關注了我們這個樓盤的公眾號……今天親自跑到售樓部來了解的，有12個人，其中3個人有比較強烈的購買意願，已經有一個人交了購房定金……你的廣告效果非常不錯……已經大大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我懸在心裏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了地，也趕忙帶著笑回道：“那就好，那就好！”

  “對了……你們昨天晚上，一共投出去了多少份廣告？”

  “截止到夜裏12點，一共投出去七百六十五份，其中別墅區二百六十一份，高端酒店三百二十八份……其他都零零碎碎投放到了一些消費場所。”

  “那這個比例算是很不錯了！”

  稍稍停了停，姚經理又對我說道：“葉總那邊也挺關心這個廣告效果的……先不和你多說了，我得趕緊把這邊的戰報通報給她……看看要不要在這個模式上，再追加一些廣告投入。”

  “嗯，那你先忙，如果有其他進展，我們後續再溝通。”

  “等等，你先別掛……還有個事兒沒說……”

  “你說。”

  “我覺得：如果一直用你們餓了麽這個平台，肯定會出現大量的重複投入……所以，我個人建議你，再多拿下幾個做外賣業務的渠道……這樣才能撒網式的把廣告投放出去，畢竟也有很多客戶，是不用餓了麽點餐的嘛。”

  “我明白你的意思……”

  話還沒有說完，便聽見一陣非常刺耳的汽車急刹聲……然後，我就在撞擊之中飛了出去，又重重摔在了地上……另外一輛大貨車的車輪，幾乎是擦著我的頭皮開過去的。

  我躺在地上，足足過了有十秒鍾，才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這次，是我闖禍了！

  我本來就因為睡眠不夠而精神恍惚，再加上打電話分神，便沒有太留意路況……

  我不知道這一下，傷得有多重……我幾乎緊張到發抖，如果摔的位置，再往左側靠二十公分，我肯定會被疾馳而過的大貨車絞入到車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