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的四方街，一家叫做“李氏烤鹵”的小吃店裏，我和楊思思相對而坐，我們要了兩碗米線和一盤鹵肉；楊思思說，這家“李氏烤鹵”已經有了30多年的曆史，而米線和鹵肉是老顧客必點的經典套餐，不僅好吃，還是一種情懷，因為很多老一輩的人，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在這裏吃早餐，現在已經步入暮年，不僅吃了半輩子，也吃出了兩種生活，如今的生活條件，是比30多年前要好多了。

  我一直說，她這個人就是為了享受而活著的，就比如吃這件事情，除了找到好吃的東西，還得弄清楚由來，一般人哪會有這樣的閑情。

  ……

  因為太早的緣故，此刻街上並沒有什麽人，那些城牆遺址和青石板路，就顯得特別有滄桑感，如果不是偶爾有電動車在街道上往來，真的會覺得自己正置身於幾百年前的大理，沒有發達的通訊，車馬郵件都很慢，一生隻夠愛一個人，一生隻會中意一種好吃的味道。

  這麽靜了一會兒，一陣風又吹動了木頭做的窗扇，透過玻璃照進來的陽光也跟著動，我就在這晃動的光線中，看了看楊思思，她正在玩手機……雖然精神狀態看上去不好，但注意力卻特別集中……

  我開口對她說道：“這麽多年了，喜歡玩遊戲的毛病還沒有戒掉呢？”

  “這個世界上有這麽多好玩的遊戲，好吃的東西，為什麽要戒？”

  “你就是太閑了。”

  “閑有什麽不好，哪像你們，忙著算計、忙著賺錢、忙著痛苦……等到快死的那天，又忙著後悔……因為回顧自己這一生，盡顧著操勞了！”

  我笑了笑，又問道：“你呢，會後悔嗎？”

  楊思思放下了手機，與我對視著，然後搖頭說道：“我不後悔，現在死了都不後悔！”

  “你看你，一大清早的，就胡說八道……你這人生才開了個頭，可以期待的東西太多了，死了誰，都不能死你！”

  “你這麽一說，還真是……身為女性，我要是不能體會一下做媽媽的感覺，人生也挺殘缺的……”說到這裏，楊思思又笑著向我問道：“米高，你說是男孩好玩，還是女孩好玩啊？”

  “你生孩子就是為了玩？”

  “當然了，如果生個孩子，還不能和孩子打成一片，那和生育機器有什麽區別……反正我認為，大人和孩子之間的情感，很多都是在玩的過程中建立的，太嚴肅了，反而沒人情味。”

  我認真想了想，說道：“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覺得女孩好玩……女孩要是長得好看，就特別像瓷娃娃，看著都開心！”

  “不對，男孩好玩，越皮的越好玩……這樣，我就可以每天打他一頓，先把他搓扁了，再把他給搓圓了！”

  我先是愕然，然後又感歎道：“你不會是個虐待狂吧？”

  “你聽過一句話，叫父債子償嗎？我在他爸那兒受的委屈，就讓他賠給我……”

  “你這還真是對事不對人啊。”

  “誰讓他爸是個混蛋……”

  就在楊思思說著這句話的時候，我們又在不經意間對視了一眼，她在我之前轉移了目光，然後又不耐煩地說道：“生孩子又不是下個蛋，哪有那麽容易……不說了，沒意思！”

  我沒言語，下一刻，服務員便將我們要的米線和鹵肉送了過來……

  在我們拿起筷子的時候，也就意味著孩子這個話題結束了，但是卻在我心裏留下了非常強烈的畫麵感……一個年輕美貌的媽媽，抱著一個帥氣的小男孩兒，嘴裏沒完沒了的指責著，可是又寵溺的拿出紙巾替小男孩擦掉了鼻涕。

  陽光下，小男孩傻樂，她也跟著傻笑……

  可遺憾的是，我卻想象不出孩子的爸爸是什麽樣子，但能有這樣一個老婆和孩子，他一定會很幸福，家庭也會幸福！

  ……

  吃完早餐，時間已經非常緊迫，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著閑散卻又一定要帶上的東西，楊思思也在幫忙，過程中，她向我問道：“過幾天，你是不是要去看守所接你的朋友？”

  “嗯，我答應他了，說一定去接他。”

  “他是因為什麽進去的啊？”

  我有點難以啟齒，楊思思又說道：“能和你稱兄道弟的，一定不是什麽好人！”

  “你錯了，其實是非常老實的一個小夥子，就是一時衝動，做了不應該做的事情。”

  “打架？”

  “不是。”

  “偷竊？”

  “也不是……你別問了。”

  “不行，你已經把我好奇心給勾起來了……我現在特別想知道，一個老實人，到底能犯什麽事兒。”

  我不想說，楊思思就撒潑似的拽著我，不讓我走……我實在是被她纏的沒了辦法，便咬著牙回道：“嫖娼……解開你的好奇心了沒？”

  楊思思看著我，然後眨了眨眼睛，一副不知道要說什麽的樣子。

  我又說道：“人都已經27歲了，還沒找到女朋友……有點生理需求是很正常的……我先聲明，我絕對不是認可他的做法，但是挺值得同情的……我覺得隻要是人，都應該有交配權……何況現在男女比例失調的這麽嚴重，國家真應該想想辦法了……他還算是有理智的了，知道花錢去解決，要是遇到那種法律意識淡薄的，直接就是對女性進行不法侵害，那才真是悲劇！”

  “你這幾年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吧……你身邊有固定的女朋友？”

  “你什麽意思？”

  “看你這麽理解他……這麽齷齪的事情，你肯定也做過吧？……鬼才知道，你在即墨的這一年，到底做了什麽……隻不過你的運氣比他好一點，才沒有東窗事發吧。”

  我看著充滿戲謔的楊思思，狠狠對著她的腦門彈了一下，然後說道：“操心、操心你自己吧，我好歹還有過女朋友……知道什麽叫做男女關係，你呢？”

  楊思思碎碎念，估計都是罵我的話……我實在是沒時間跟她在這兒亂扯，下一刻便背上包，離開了“李氏烤鹵”店。

  ……

  到了公司，進行了一個小時的安全培訓和技能培訓，我便上了崗……很巧合，我接到的第一個單，便是山水間的，有個顧客在大理大學旁邊的包子店裏，點了一籠包子和一杯豆漿。

  緊隨其後，又有在別墅區做客棧的老板點了一份炸醬麵。

  與我事先設想的差不多，這兩個顧客都是在大理有正經事情做的，所以起的比較早，會吃早餐，但更多的是閑人，所以到了中午，驟然就忙了起來。

  幸好事先做過路線規劃，也不至於手忙腳亂，反正一天下來，沒有一單是超時的。

  累也是真的，整個人幾乎沒什麽喘息的時間；心更累，因為遇到了那種會無理取鬧的顧客，並且用差評威脅我，結果隻能是自己選擇妥協，但心裏真的很不爽，感覺賺著微薄的薪水，伺候的卻是大爺。

  ……

  快要黃昏的時候，我和幾個沒有接單的外賣小哥一起坐在樹下麵閑聊著……聊了一會兒，便看見一輛奔馳大G向這邊駛了過來，起初我沒在意，因為在別墅區，我已經見過好幾輛這個車，直到看見是上海牌照，我才重視了起來。

  來的人，果然是葉芷，她不是路過，似乎是專程來找我的，但是她沒有下車，隻是按下了車窗，對我說道：“你現在有時間嗎，有的話，和我去一趟交管局，把證件都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