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妮可評價了葉芷的未婚夫後，我又下意識往那個坐在車裏的男人看了看，他的目光也向我看了過來。大概葉芷沒有在他麵前提過我這個人，當我們的目光交集之後，他倒是挺友善的對我笑了笑，至少麵場上沒有表現出妮可所說的那種侵略性；而我為了展現風度，也對他笑了笑，可是心裏卻五味雜陳，並帶著一絲絲淒涼，因為我苦等了一年半，在此刻看來，卻像是為別人做了嫁衣。

  我終於開口對妮可說道：“我們已經是越走越遠的兩個人，我也不想再對她的生活指指點點……所以，不管你以後和她走的有多近，都不用把她的事情告訴我，因為我這邊，連一句祝她幸福，都是客套話……真的！”

  “我知道，這不碰見了，才和你說了幾句嘛，以後不會主動和你提的。”

  稍稍停了停，妮可又對我說道：“那我就先過去了。”

  “嗯，去吧。”

  妮可帶著遺憾看了我一眼，然後便向停在對麵的那輛車走去；而我直到車子開走，也沒有再回頭，但是我在窗戶的玻璃上，看到了車子離開時的軌跡，並且越來越扭曲，越來越迷糊……

  我心裏很難過，就像是一個曾經擁有愛情的人，轉眼就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在這個流浪漢，胡子拉碴，滿身酸臭的時候，根本沒有人知道，他曾經對愛情也有過非常美好的期待，而且他的女朋友，很漂亮，很傾國傾城！

  我心裏是有遺憾的，特別真實……

  如果在我們戀愛的時候，我再激進一點，和她發生了實質性的男女關係，並將愛情進一步升華，我們之間會不會因此而多一點堅定？……

  瞬間，我便否定了這個想法，我們不會更堅定，隻會更慘烈，因為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高於愛情本身，也是最無奈的一種現實關係。

  就像我和我陸佳，我明明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恩多於愛情，可還是要和她往婚姻的道路上狂奔而去，這何嚐不也是一種無奈的現實關係！

  ……

  麵對著蒼山和夕陽，我獨自坐在鐵軌旁，然後看著綠皮火車從遠處而來，又往遠處而去，而我的心情就活在火車的車輪下，是一種被碾碎般的疼痛。

  過了半個小時，陳進找了過來，他給我帶了啤酒，和一袋鹽水花生。

  將這些東西交給我的時候，他向我抱怨道：“我開車來這邊都花了半個小時，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我笑了笑，回道：“我要是說，想看看延伸的鐵軌，你會不會覺得我有文藝病？”

  “有，而且病的不輕！”

  我在叢生的雜草中躺了下來，過了很久才說道：“我知道這些火車都是從昆明開過來的，但是我不知道經過大理後會開往哪裏……”

  “麗江？西雙版納？還是香格裏拉？”

  “都有可能……我們的人生不也是這樣麽，知道從哪裏來，卻永遠不知道會去哪裏……有時候想起來，真的是挺恐懼的，因為不僅不知道去哪裏，身邊還無人可陪！”

  陳進笑了笑，回道：“你就是太保守了，你要是像我這樣活著，你絕對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憂鬱。”

  “我不想像你這樣活著……感情這事兒隻能是單選題，你卻做成了多選題……就算你不累，你的腎也累。”

  “腎累總比你心累好。”

  我笑，陳進也笑，然後拿起啤酒罐，兩人都痛痛快快的走了一個。

  半罐啤酒下去，我又對陳進說道：“咱們現在越是找不到事情做，我就越後悔……我覺得自己當時沒有對九隆居這個項目盡力，太想著去賺錢了，如果多一點耐心，現在可能就不是這樣的結局……可是再想撿起來，已經不太可能了，因為不管是我們，還是市場，商戶，業主，都沒了當初那口氣兒！”

  “是啊，我們都喜歡把盡力了這三個字掛在嘴上，你當時也說盡力了，可什麽時候真正盡力過呢？”

  “所以現在就迷茫了……小生意不想做，大生意不敢做！”

  陳進的笑容中帶著無奈，他回道：“這麽拖著也不是辦法……如果實在找不到事情做，你就去上海，跟思思她爸吧……總比兩個人都困死在這裏好！”

  我搖頭：“我是帶著決心回大理的，要不然也不會在大理買房子……再說了，假如我去上海，我怎麽和陸佳那邊交待？”

  “你一說，還真是！……想想你現在才真是一頭霧水……你和陸佳兩個人之間，可是奔著結婚去的，你真得好好捋捋，你們以後要在哪兒生活，又得靠什麽來養家糊口。”

  “所以，哥們兒心裏亂啊！”

  說完，我向陳進舉起了啤酒罐，示意他喝一個……一罐啤酒喝完，天色也暗了下來，我又一次對著無限延伸的鐵軌失了神……我的迷茫源於我無法定義現在的自己，現在的我，到底是成功還算是失敗，未來又有何可期？

  很久之後，我終於搭住陳進的肩膀說道：“咱們是一對難兄難弟，所以咱們之間得比著點兒……看誰先從這個漩渦裏爬出來。”

  “來嘛，肯定要比的。”

  不知道陳進是不是認真的，但我卻把這句話當成了是近期必須要實現的一個目標，並在心裏琢磨著，到底怎麽才能從現在這個泥潭裏脫困。

  我承認，自己荒廢掉的這一年，雖然頹廢的挺舒服，但丟掉了做事情的狀態，也是不爭的事實……我的腦子，似乎已經沒有以前那麽靈活，我的精神裏也多了一點養尊處優的懶惰。

  ……

  這麽沉默了一會兒，我接到了妮可打來的電話；電話中，她的語氣非常焦急，他對我說道：“米高，你在哪兒？”

  “火車站附近。”

  “你趕緊來體育場這邊，我們的車子在這兒和另外一輛車發生了剮蹭，這會兒被對方叫過來的人圍住了，他們手上都拿著棍棒，我們給警察打了電話，但是他們在路上被堵住了，一時半會兒根本出不了警……”

  妮可的話隻說了一半，就聽見了她的尖叫聲，然後電話裏便沒有了聲音，肯定是被對方給摔了手機……我能想象到，對方有多窮凶極惡，有多狂！

  我來不及和陳進解釋，直接說道：“出事兒了，趕緊去體育場那邊。”

  “什麽事兒？”

  “別問了。”

  “不是，咱倆都喝了酒，沒法開車啊……”

  “別墨跡了，我來開……就喝了兩罐啤酒，沒問題的！”

  “臥槽……最近到處都是查酒駕的，你別開玩笑……要不咱倆叫一輛出租車。”

  我已經跑到了車子那邊，然後打開車門對他說道：“等你叫來出租車，黃花菜都涼了……趕緊走，有什麽事情都算我的！”

  在陳進還在猶豫的時候，我又轉而跑到車後，麻利的從後備箱裏麵拿出一根甩棍，邊跑邊對陳進說道：“快點上車，電話是妮可打過來的，出事兒的有妮可。”

  “臥槽……”

  陳進喊了一聲，也從後備箱裏拿出了一根甩棍，他罵了一句“幹”，就已經坐在了車子裏。

  ……

  一路開著車子狂奔，隻用了五分鍾就到了體育場。

  遠遠，我便看到了出事的現場，一輛保時捷911就別在大G的前麵，大G的車頭懟在了911主駕駛的車門上。

  估計是在過綠燈的時候，911想插隊，大G沒有讓，然後就有了這場車禍。

  這條路，是雙向隔離的，我的車在另外一條車道上，且因為是車流量比較大的路，沒個十來分鍾，絕對不可能過紅綠燈調頭……我想也沒想，便將車停在了機動車道上，然後打開車門，翻過護欄，到了對向車道……陳進也不慢，他提著甩棍，跟我一起在走走停停的車流裏狂奔著……

  我知道他是為了妮可……

  我呢？

  又是為了誰？是不是值得？

  我隻記得當時沒有想那麽多，完全出於一種本能，說過要保護她，愛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