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妮可將上麵一層的房間整理了一下，然後便到了吃中飯的時間，妮可簡單做了一個炒飯，兩人就著榨菜，就這麽坐在院子裏邊吃邊聊。

  妮可開著玩笑向我問道：“昨天晚上的飯好吃嗎？”

  “你看我的眼睛。”

  “你的眼睛怎麽了？”

  “你要在我眼裏看到殺氣，你就別問我昨天晚上的事情……”

  妮可笑：“你肯定被別人給教育了！”

  “是，我這輩子盡顧著被教育了，先是九年義務教育，進了社會，還得被一幫老油條教育……難不成，我真的是一個非常欠收拾的人？”

  “是不是欠收拾我不知道，我隻知道，隻要有你和葉芷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是非。”

  “跟葉芷沒關係，昨天晚上盡是曹金波在挑我事兒……而且，我真揣摩不出來，他按的是什麽心……看上去，像是要拉攏我去給他做事兒，可是不經意間，又會在話裏露出刺兒。”

  “他這人一向虛虛實實，你也別想太多。”

  “是啊，我在外麵待了快一年，這剛回來沒幾天，能和他有什麽衝突？……他說什麽，我順著他就是了……對了，昨天晚上聊到買房子的事情，他給我在蒼山一墅批了一套特價房，待會兒吃完飯，你和我一起去看看吧。”

  “你想買？”

  我點了點頭，回道：“以後應該會留在大理不走了，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心裏也踏實。”

  “嗯，我下午也沒什麽事情，一起去看看唄。”

  ……

  吃完飯，妮可在廚房洗碗，我則拿了一些繩子，將昨晚被風吹折的樹枝又重新固定了一下，反正我是挺願意在這個小院子上花心思的，我覺得這些枝枝節節的瑣事，也能表現生活的情趣，至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會很專注，繼而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煩惱，也包括千頭萬緒的男女之情。

  我甚至想在靠廚房的那兩塊空地上種上一點菜，然後在吃這方麵，做到自給自足。

  我是挺佩服自己的，因為經曆了這麽多，還是有這樣的心態去做這些事情，這已然被馬指導高明了很多……他才是真正的懦夫，因為他逃避了紅塵俗世，我卻依舊堅強的在世俗裏沉浮著……且不管我，做了什麽，愧對了誰，又或者被誰傷害了，但最起碼我沒有選擇用極端的方式去逃避。

  我隻是選擇了相信時間，而不是雞足山。

  ……

  快要將那些樹枝重新固定好的時候，我又接到了楊思思打來的電話，猶豫了一下之後，我還是接聽了。

  她用質問的語氣對我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小田都已經和我說了……”

  我打斷了她，然後回道：“你那房子真的是挺好的，可是晚了一步……我昨天晚上就已經和妮可談妥，要在她的院子裏麵租上麵一層，我已經把房租都交了，再搬走，不合適吧？”

  楊思思感歎：“你現在敷衍人的花招是越來越多了啊！”

  “真不是敷衍，要不是提前和妮可說好，就我這愛沾便宜的性格，能不把這麽大的餡餅給接住嘛，而且還是白白從天上掉下來的。”

  “怪我咯，想著給你一個驚喜，沒有提前和你說。”

  “也不是，咱們之間好像老是缺了點默契。”

  楊思思沉默，我能在她的沉默中，感覺她的心情，有點兒失落，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麽招架。

  半晌，她才強顏笑了笑，然後問道：“我們之間沒有默契，那我和誰有默契？”

  “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有默契，因為你是一個會一直被別人遷就著的女人！”

  “嗬嗬，終於承認我是個女人了？……我們認識了三年，你不是叫我小丫頭，就是說我不成熟，你從來都沒有在心裏正視我的性別……可我明明前凸後翹！”

  她的話，讓我實在是想笑，但意識到這個時候笑場，會把氣氛搞得很奇怪，便又忍住了；我先是咳了兩聲，然後才又說道：“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會有成熟的那一天……”

  “你還能更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嘛……我告訴你，我的成熟，壓根就不是你嘴上說的那種成熟；我還是會在下雨的時候，想出去買巧克力吃；無聊的時候，盯著地上的螞蟻看半天……但這些都不影響我把問題往深入的地方去想……甚至比你想的更明白……所以，我才會這麽堅決……也不是堅決，在有些人眼裏，可能是缺心眼……但我不在意呀，我隻想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好，哪怕用一輩子去堅持……因為我是一個非常不喜歡給自己留遺憾的人，我怕死了以後，就沒有下輩子可以彌補了！”

  “一輩子！嗬嗬，也隻有你敢把一輩子，說的這麽輕鬆……一輩子太長了，意外也太多了！”

  “如果你專注去做一件事情，一輩子也不會很長，隻有不專注的人，才會有那麽多的抱怨，那麽多的空虛和寂寞。”

  我選擇了沉默，然後好好將這些話在心裏琢磨了一遍，我覺得她說的有道理，繼而產生了一種自愧不如的感覺……也就是這一刻，我才意識到：女人的境界，並不是完全要在商場或是社會上體現的……是，她的社會地位肯定沒有葉芷高，但是她看待人生的境界，卻比葉芷要高很多，而葉芷的束縛實在是太多了，我猶記得，讓她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她都做不到……更可悲的是，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這麽忙碌，到底是為了追求什麽。

  要說，我們都在改變，唯獨不變的，是葉芷。

  我開始不那麽喜歡她的性格了，我會替她感到累……這種變化很微妙，但也有可能裂變。

  ……

  沉默了很久之後，我終於停止了自己的內心活動，然後對她說道：“以前都是我在告訴你，要怎麽做人；現在全反過來了，變成了你教育我……”

  “風水輪流轉唄，可能再過三十年，你就該坐在輪椅上了，而我……”

  我不願意在嘴上吃虧，便趕忙打斷了她，說道：“而你，也會變成一個廣場舞老太太……哪兒有音響，你就往哪兒湊！”

  楊思思“噗嗤”笑了出來，她回道：“這樣也行啊……我就做一個廣場舞老太太，然後對著你的輪椅蹦蹦跳跳……哈哈！”

  “你還能更惡毒點兒嗎？”

  說完，我也笑，然後在腦子裏想了想這個畫麵，隨即問自己，大概也隻有這樣的生活方式，才更接近生活的本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