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陳進的問題，助理顯得有些局促，以至於過了這麽一會兒，才回道：“其實，這個問題根本沒有必要問；你們心裏也不會相信，是我想送過來的……”

  轉而，她又對我說道：“我們葉總說，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也不能用身不由己去開脫一切……她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我笑：“她不用和我說這些，今天是曹金波非讓我來的，所以我也是衝著曹金波來的，我沒有針對她。”

  “你要是真這麽想，那就最好……”

  稍稍停了停，她又說道：“東西和話我都已經替葉總帶到了，你們路上注意安全，我就先走了。”

  沒等我們回應，助理便轉身向酒店裏麵走去……

  我就這麽一直看著，直到她從視線裏徹底消失，才開口對陳進說道：“還有煙嗎？給來一根。”

  陳進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盒中南海，我從裏麵抽出一支點上，沒吸幾口，便吐了，就吐在酒店門口的草叢裏，繼而站立不穩，隻感覺連胃都快吐出來了！

  這個時候，我是不喜歡大理的，我尤為想念即墨，想念隻有我一個人的海邊，沒有應酬，也沒有愛恨情仇！

  ……

  陳進給我遞來了一瓶礦泉水，我漱口的時候，他對我說道：“我給妮可打個電話吧，讓她找個車過來接我們，這地兒不太好打車。”

  “別麻煩她了，咱們走回去。”

  “你行不行？”

  “吐完舒服多了……走吧。”

  ……

  我和陳進就這麽沿著214國道，往古城的方向走去，走累了，就在路邊的草地上坐了一會兒……

  陳進靠著一棵樹坐著，他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上，然後笑著對我說道：“其實走走也挺好的……這風把人吹得特別清醒，能解酒！”

  我也笑了笑，繼而從口袋裏拿出了那盒解酒藥，自己吃了兩粒之後，又遞給了陳進，讓他也吃兩粒。

  陳進開著玩笑對我說道：“這可不是簡單一盒解酒藥，是一份兒心意，而且是衝著你來的，我可吃不下去。”

  我不和陳進廢話，擠出兩粒，硬塞進了他的嘴裏。

  我將水遞給了他，便不再說話，我覺得自己有必要在風中冷靜、冷靜了……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類人，從來都不會把愛情放在第一位，他們也不肯承認自己錯了，隻會用身不由己來推翻一切。

  是，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很多身不由己，可另一方就活該受到傷害嗎？

  一聲歎息，我直直躺在了草地上，然後打開手機，播放起了那首《再見二十世紀》……我想隨著歌聲再去看看那個支離破碎的自己，也懷念一下心中有風花雪月的汪蕾。

  我是該懷念她的，因為是她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

  可是陳進卻不想讓我靜下來，他重重吸了一口煙之後，向我問道：“米高，你說咱哥兒倆，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真正飛黃騰達？”

  我反問：“你說的飛黃騰達，是怎麽個標準？”

  “就像今天晚上和你坐一桌的那群人……一個個拽的二五八萬似的，可你就是沒辦法，跟他們說話的時候，真的得低聲下氣……要是有那麽一天，我比他們還牛逼……想想他們和我低聲下氣的樣子，我就覺得爽！”

  我不言語。

  陳進又向我問道：“是不是真的牛逼到一定高度的人，反而沒有那麽大的架子了？……就像馬雲那種能夠改變生活方式的巨商。”

  “我沒接觸過那種咖位的，我不知道。”

  “你的內心對財富和地位，就一點渴望都沒有嗎？”

  “嗬嗬，誰不想做人上人？”

  “可是卻沒有人真正想過，為什麽要做人上人……”

  陳進又重重吸了一口煙，然後眯著眼睛，繼續說道：“有些人想做人上人，是為了欺壓別人，有些人是真的想回饋社會……如果這個世界上，前者居多，那這個世界就是黑的；如果後者多，世界就是白的……”

  “假如有那麽一天，你屬於那種？”

  “我不想做惡霸，也不想做偉人，我隻想比別人過得好一點……這沒有錯吧？”

  “沒錯。”

  短暫的沉默中，從蒼山背後又吹來了一陣大風，以至於草木在動，我們的頭發和衣角也在動……

  我終於又開口對陳進說道：“我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勸你了……但我真的希望你能把自己的心給靜下來，然後好好找個女人過日子……我知道你和Tina也隻是玩玩而已。”

  “是玩玩……我們思想差異太大，不可能湊在一起過日子的……其實，這麽玩玩也挺開心的，最起碼沒有思想負擔。”

  “還是勸不住你嗎？”

  陳進先是笑，然後在一陣沉默之後回道：“你這麽問，我倒真想起來一件事情……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對問路的老夫妻，兩人都一大把年紀了，可走哪兒都牽著手……我挺羨慕的，就問他們為什麽能把感情維持的這麽好？……老太太告訴我：他們那代人，東西壞了，隻想著怎麽修好……可我們，隻想換！”

  “你是想告訴我，壞的不是你，是這個時代？”

  “我沒有這麽說……我隻是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因為修東西太累，換了最省事兒。”

  “是麽！”

  “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這麽想的。”

  在樹葉的“沙沙”聲中，我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然後追隨著一輛運著攪拌機的卡車看去……我想了一些事情：比如感情，比如到底有多少錢，才算是飛黃騰達……

  可我還是不太想去做陳進那樣的人，我的生命中不需要有那麽多的女人，我一直沒有變過，隻想找一個深得自己心的女人，然後好好去愛。

  但是這樣也痛苦。

  所以，我反而認為，不是現在的人喜歡換，隻是更怕痛苦，倒不如換個女人、或者換個男人重新開始，修好的東西，就算再精細，也始終還是有裂痕的。

  是的，如果我足夠瀟灑，我就不應該受困於陸佳和葉芷中的任何一個人身上，我可以去找一個完全沒有情感糾葛的女人，然後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我又開始把一些事情想的過於哲學……而陳進則簡單粗暴，他用雙手籠住嘴，對著曠野，大聲喊道：“我就是要做個有錢人……然後去他媽的愛情……”

  很奇怪的邏輯，似乎愛情和有錢隻能選擇一個！

  ……

  回到客棧，我在洗漱之後，竟然失眠了……可能是因為意識裏的動蕩特別大，我就坐在陽台上不停地喝著白開水，也不停地想著一些讓我感到苦惱的事情，而音樂也沒有停止，一直循環播放著那首《再見二十世紀》，直到楊思思給我發來信息……

  她說：“有人想租我的房子，你明天有空的話，帶他去看看吧……鑰匙，我放在曹小北那兒了。”

  “為什麽不讓曹小北去？”

  “他明天要和他爸去一趟昆明，隻能請你幫忙了……不讓你白幫，等我下次去大理，請你吃飯。”

  “突然間這麽客氣，我有點不習慣。”

  “慢慢會習慣的……對了，租房子的人，你好好幫我觀察一下，要是邋裏邋遢的，不管出多少錢都不租，我不想房子被弄髒。”

  “知道了。”

  得到我的回應之後，楊思思便沒有再發信息過來，而我卻盯著手機屏幕失神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