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將當初和陸佳的約定告訴楊思思後，她終於從我身上轉移了視線，她又用手抱住了自己的雙膝，任海風吹亂了頭發。她先是自嘲地笑了笑，然後才開口對我說道：“如果你的人生是一部小說，我恐怕連配角都算不上吧……想想，真的挺生氣的，明明是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最長啊……為什麽偏偏就我最沒有存在感呢……最可笑的是，我在生活中還是個特別搶戲的人，但是在你那裏，是真的沒有存在感……”

  “別這麽說。”

  “米高，在你和陸佳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你有想到過我嗎？……一秒鍾都可以……有沒有想到？”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是在即墨的這段時間，我會經常想起你。”

  “然後呢？”

  “我以為這麽久沒見了……你已經有了男朋友。”

  楊思思哭著笑：“你這是有多不了解我，才會有這麽荒唐的想法……如果我真的是一個可以隨便愛上別人的女人，我就不會在你離開大理的時候，在你包裏留下那張明信片……你知道嗎？你總以為葉芷是你的一個心病……可是在我這裏，你也是我心裏的一塊心病啊……隻多不少的心病……我真的感覺很無能為力，明明有時候你就在我身邊坐著，可卻又感覺你是離我最遠的那個人……是不是因為我小，沒有她們那麽成熟，你就這麽欺負我嗎？”

  我歎息，不知道該怎麽和她解釋。

  我的沉默更加激怒了她，她又帶著一腔憤怒對我說道：“當初，你覺得我是富家小姐，自己配不上我……那現在呢？你已經是個成功人士了，我爸能東山再起，也都有你一大半的功勞……你還有什麽借口？……我現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如果你想和我結婚，我爸媽不會有一個字的反對……他們甚至不會和你要彩禮，更不會要房子……因為你對我家做的貢獻，遠比這些有意義多了……他們都在這件事情中看到了你的人品，他們特別、特別認可你……可是……你卻根本不愛我……”

  楊思思拚命忍住不哭，可是她的嘴唇卻在不停的顫著，淚水也已經黏住了鬢角的頭發，被海風一吹，甚是讓人心痛。

  這一刻，我也不禁問自己：即將和我結婚的那個人，為什麽是陸佳，不是她？

  沒有答案，就像沒有人傻到去追究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有些事情，看上去就像是命中注定的，我沒有辦法得到葉芷的愛，如果我去問葉芷，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她也一樣給不出答案。

  所以，在這花花世界裏活著，我們都是傷了別人，也注定會被另外一個人傷害的矛盾體……這就像是一種自然規律，等同於生死，誰都避免不了。

  包括葉芷，她深深傷害了我，總有一天，也會被另外一個人傷害。

  ……

  讓人感到壓抑的沉默中，楊思思又開口對我說道：“我不該這麽咄咄逼人，其實你也挺可悲的……因為你和陸佳結婚，怎麽看，都像是不得已而為之，你的下半輩子都不會幸福了……你隻是在還人情，隻是為了照顧你爸媽的情緒……你是一個永遠都沒有為自己活過的男人！”

  “你就盡管毒舌吧！”

  “我說的是不是實話，你自己心裏最清楚……嗬嗬，你想想，連我都敢讓你去麵對葉芷，為什麽偏偏你就不敢呢……難不成，想到葉芷這個人的時候，你會比我更心痛？”

  “你放我一馬吧，我說不過你。”

  這一次，楊思思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對我說道：“算了……這麽多年也沒有說出一個結果……我不說了……你幫我找一個住的地方吧，我明天就回上海。”

  “我想再坐一會兒，你自己去找吧……沿著海邊走，有燈的地方都是酒店和旅館。”

  “好，我不麻煩你，我自己去找。”

  說完，楊思思便轉身往有光亮的地方走去，我一直沒有回頭去看她……就像她說的那樣，這麽多年了，我們之間也沒有一個結果，何況這剛見麵的第一個夜晚呢？

  但有一點，她說的不對……如果我的人生是一部小說，她絕對不是配角，因為我心裏有她，可我找不到喜歡她的方式……這聽上去挺矯情的，但如果，你有過這麽一段感同身受的情感經曆，你會明白。

  我特別怕自己因為處置不當而傷害了她，但對於葉芷，我就沒有這樣的顧慮，甚至有時候，我能主動對著葉芷說出傷害的話來。

  這大概就是一個女人，一個性格吧。

  在我心裏，葉芷是強大的，所以有時候就不太害怕會傷害她，楊思思則反之。

  ……

  獨自坐在海邊，異常寂寞的同時，也異常清醒……

  在楊思思離開後的這一段時間裏，我沒有再想其他人，我將我們從認識到此時此刻所有值得記住的事情，都認真想了一遍……

  沒有特別衝動，但卻很溫暖，我早就定義過楊思思，她就是我心裏的一個太陽，雖然有時陰雨，但也絕對不能或缺。

  我知道，當我開始正視楊思思的時候，我是對葉芷真的失望了！

  ……

  這麽坐了一會兒，魚頭竟然找了過來，他先是給我遞了一支煙，然後向我問道：“米哥，今天來的那個姑娘和你是什麽關係啊？”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你什麽意思？”

  “她是第一個讓我看一眼，心就撲通亂跳的女人……你懂我意思的！”

  我無比震驚地看著魚頭，似乎楊思思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先是小豹，後是曹小北，現在又多了一個魚頭。

  且不說小豹，曹小北和魚頭，都是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兒……這還隻是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呢？背後又有多少個魚頭和曹小北，他們不光家境優越，對楊思思也是極其認真……為什麽她到現在還單著？

  答案自然在我心中。

  我先是看著魚頭笑了笑，然後對他說道：“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你千萬別胡思亂想……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你別和我說是你。”

  “是誰不重要……你知道自己沒戲就行了。”

  ……

  這一夜，我沒怎麽睡好，但是並沒有影響我早起，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準備去找楊思思。

  至於以後會不會再回即墨這個地方，我不確定，但上海，一定會走一趟。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主意，可能隻是因為不想讓楊思思失望，我告訴自己：去見一下她爸，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雖然我和她爸，並沒有什麽明麵上的交情，但背後卻是有緣分的……

  我也很高興，有機會能為她爸的東山再起，做出一些貢獻……更讓我高興的是：她終於不用再以落魄小姐的身份留在大理，她生來就該是優越的。

  同時，我又是忐忑的，我不知道去了上海，會不會和葉芷碰上一麵，如果碰上了，我還能和她說些什麽？

  恐怕除了難過，就是尷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