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晚上和一整個白天，醉酒帶來的不適感終於是消失殆盡，但完全清醒的我，卻更覺得昨天晚上的經曆像是一場夢，我感覺有人親吻了我，但不排除是幻覺，因為我已經太久沒有和女人親密接觸過了，所以現實中缺什麽，就越有可能在夢裏填補；基於此，我才會去問楊思思。

  我記得，昨天晚上她好像沒有喝太多酒，隻要她的意識保留到了最後，就一定知道答案……

  如果送我回去的是一個男人，那肯定就是一個夢；如果是女人，也得分是誰，比如妮可，我們是純潔的男女朋友關係，就萬萬不可能有那樣的舉動。

  楊思思看了我一眼，回道：“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也喝多了，還是曹小北來接我的呢，我在你們散場之前就走了。”

  “我怎麽不知道你在我們前麵走了？“

  “你那會兒就已經喝大了，趴在酒桌上，半死不活的，怎麽可能會知道。”

  “哦。”

  楊思思又反過來向我問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我不可能將這如夢似幻的經曆告訴楊思思，所以就應付著回道：“我這麽沉，把我送回去肯定得費好大勁兒，所以想找個機會感謝一下。”

  “喲，沒想到你身邊還埋伏著這麽一個活雷鋒呢……要是我的話，肯定一早來找你邀功，然後再狠狠敲詐你一筆，省得你有錢，到處亂花……”

  說到這裏，楊思思冷笑，然後又對我說道：“你最近可是真夠有錢的啊，八十萬的商鋪說買就買了！……可是那套商鋪真的隻值八十萬嗎？”

  “差不多就是這個價。”

  “得了吧，古城附近的別墅已經賣到了2萬塊錢的均價，就連下關那邊的商品房都已經突破了一萬的均價……九隆居這邊就算再不行，也是在古城裏麵，還是商鋪，而且還能當住房用，你八十萬從曹小北手上買了一套83平米的商鋪，平均下來才九千六百塊錢一個平方，傻子都知道是曹小北吃了虧！……你怎麽就好意思幹出這麽坑人的事情呢？”

  我看著楊思思，心裏莫名不舒服。

  “你為什麽不說話，是不是心虛了？”

  我忍住沒有發作，然後盡量用常態的語調回道：“商鋪是商鋪，住房是住房，兩者是不能比的……是，九隆居這邊的商鋪是能當住房用，但是周圍有配套設施嗎？……這裏沒有公交站台，沒有醫院、沒有超市、沒有學校，也沒有菜市場，誰會真的買下這裏的商鋪，在裏麵住一輩子？”

  “瓶哥不就在這裏麵住了很久。”

  “你這不是抬杠嘛，他隻是個個例……現在投資商鋪是有風險的，如果這條商業街沒有人氣，那裏麵的商鋪就和廢銅爛鐵沒什麽區別。”

  楊思思不屑地笑道：“既然九隆居的鋪子都是廢銅爛鐵，那你幹嘛還去買曹小北的商鋪？……你也不用解釋，你就是一個無良商人，是我楊思思太高看你了。”

  我忽然就克製不住心裏的火氣，說話不免意氣用事，我敲著桌麵對楊思思說道：“我他媽再無良，有他曹金波無良嗎？……你想想當初，他是怎麽算計我們那個海景客棧的，要不是運氣好，我現在還在監獄裏麵待著呢……但今天，我可是真金白銀打到曹小北的卡上了，我沒有逼他，是他自己找過來的。”

  我重重喘息，然後從煙盒裏麵抽出一支煙點上，以平息自己的心情。

  “曹金波是曹金波，曹小北是曹小北，你把他倆放在一起說事兒，隻能證明你不講道理，心虛……”

  我不言語，但是心裏的火氣卻越來越大。

  楊思思又說道：“曹小北要是真的和曹金波一樣，他能被你給坑嗎？……你就是在利用別人的善良和不諳世事，來滿足自己的利益需求……你的行為真的太惡心了！”

  我看著她，心態一瞬間就崩了，我將手上的煙重重摔在地上，然後衝她吼道：“是，我米高卑鄙、惡心，他曹小北善良、天真；你盡管維護他，貶低我……但是你什麽結果都改變不了，因為我買他的商鋪，全程都是在法律法規允許的框架內進行的……我也告訴你，我之所以現在還能和你解釋，是因為拿你當至交……如果有一天我不這麽想了，你連這個工作室的門都走不進來……你也不用再進來了，以後你就在曹小北的身邊鞍前馬後，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過問……因為我他媽怕自己把你給惡心到了！”

  楊思思冷冷看著我：“你變了……”

  我又對著她吼道：“我他媽沒變，變的是你……你要是喜歡曹小北，你就和他好去啊……憑什麽他媽的來貶低我，抬高他？”

  我一邊說，一邊將工作室的門拉開，示意她走。

  楊思思不動，我一腳踹翻了椅子，連“滾”這樣的字也說出了口……最後從桌麵上拿起她的錢包，扔到了門外，裏麵的硬幣散了一地……

  看著她一邊哭，一邊撿硬幣的樣子，我這才開始後悔……我想起了她那已經破產的家庭，想起了她在大理自力更生的辛苦，最後又想起了在泰國時，她不離不棄的陪伴。

  我的鼻子發酸，也想哭。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我委屈的像個孩子，甚至是嫉妒……而正是因為這兩種情緒共同起了作用，才讓我失控般的對她發了火……她太維護曹小北了，卻忽略了我的感受。

  我買下曹小北的商鋪，已經搭上了自己的全部資金，非要等到真正升值了才是賺，如果不升值，我的資金就會被鎖死，這也是很大的危險，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這些。

  ……

  楊思思走後，一切慢慢平靜了下來，我也開始變得冷靜，於是去深入揣摩了一些關於人性方麵的事情……

  楊思思是因為那把傘，開始漸漸接受了曹小北。

  這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議，但生活中真正能打動人的，恰恰是這些溫暖的小細節，何況曹小北是真的對她好……我看得出來，曹小北之所以這麽急著要錢，百分百是為了做好客棧，然後讓楊思思對他刮目相看，如果不是拚了命的在乎這些，他是不會這麽輕易賣掉商鋪的，而他也不是真的傻，說了是因為在乎，才會這麽不管不顧……最起碼，他在事前就應該能想到，背著曹金波賣掉了這套商鋪，會是什麽後果。

  我不禁又想到了自己和葉芷；當初，我不也是靠著這些小細節和不要命的付出，才漸漸打動了她嘛；而現在的曹小北和楊思思隻是將我們曾經的那條路又走了一遍，那我作為過來人，為什麽不能大方的去祝福他們？

  我一定會祝福他們的，因為他們這一路走來也是經曆了太多的不容易，才學會了相互去付出和包容。

  這是一種多麽美好的狀態！我是該為他們感到高興的……

  想到這裏，我的雙手重重從自己的臉上抹過，然後又笑了笑……可是，有那麽一個瞬間，突如其來的孤獨感，讓我感到窒息……我在鏡子裏，看到了長了好幾根白頭發的自己，就像是歲月在我身上失去了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