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和陳進的通話，我將手機放在了茶幾上，然後用手指戳著自己兩邊的太陽穴，我想以這種擠壓的方式，找到一些解決問題的靈感……

  在這個過程中，楊思思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她拖著行李箱站在了我的麵前，與之對應的，是我放在茶幾上的煙盒和火機。

  是的，有時候我覺得楊思思就像是我手上最鍾愛的香煙，每一次燃燒，給我帶來的都是填滿和安慰，可最後也終究會告別。

  我在想：香煙沒了，可以接著買，如果楊思思走了呢？

  她或許也還會再回來，可卻是不定性的……就像是秋天的樹葉，你知道它一定會落地歸根，卻永遠不知道掉下來的那一瞬間，到底是清晨還是晚上，或者是某個下著雨的黃昏……

  這一刻，與她相對的我，是悲觀的，所以能想到的隻有黃昏、秋天、落葉，下雨，這些象征著凋零的字眼，可窗外的天空卻是那麽晴朗……就像一個初戀悄然到來的早晨，有微風、清新的空氣、白色的裙子；陽光能照出臉上的絨毛，笑臉是青澀的，但卻滿懷期待……

  我沒有誇大其詞，也不是在幻想，這些感覺都是楊思思曾經給過我的，而在她就要走的這一刹那，我終於在時隔很久之後，又想了起來。

  我的喉結蠕動了一下，然後低聲對她說道：“你黃叔叔在古城那邊等你，我送你過去。”

  “不用送了，我自己打車去古城，反正也沒什麽行李。”

  楊思思一邊說，一邊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串鑰匙，遞到我手邊後，又說道：“這是這套房子的鑰匙，我已經給曹小北打過電話了，等他待會兒過來，你幫我還給他吧……”

  “好。”

  “那我就先走了。”

  “嗯。”

  楊思思看了我一眼之後，便拖著行李箱往屋子外麵走去，而我就這麽靜靜聽著她的腳步聲，然後又下意識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而這支煙，恰好是一整盒裏麵的最後一支。

  摸著空空如也的煙盒，我的心忽然也空空落落的……

  “等等……”

  楊思思有些不解地回頭看著我，她問道：“怎麽了？”

  我趕忙從包裏拿出了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一萬塊錢現金，然後也走到了門外，並將這些錢交到了她的手上，我對她說道：“這些錢你帶著吧……雖然不多，但有個什麽急事兒的時候，也能派上用場。”

  楊思思笑了笑：“這算是你擔心我的一種表現嗎？”

  我愣了一下，回道：“算吧。”

  “可是我爸從小就教育我，別人施舍的東西一定不能要，因為會消磨人的意誌；更不能覺得別人的施舍是理所應當，這種思想會把自己變成一個不知道去奮鬥的大米蟲，會被別人看不起的。”

  “沒有施舍，就是讓你留在身上應個急。”

  楊思思還是不肯要。

  我又說道：“上次你陪我去泰國，自己也沒少花錢，這錢就當是我還給你的吧。”

  “我都沒和你計較，你幹嘛和我計較？”

  楊思思一邊說，一邊將行李箱的拉杆抽了出來，已然一副不願意在錢這個問題上，跟我有過多糾結的架勢。

  我又在她背後說道：“這些錢，你就當是坑我的，你不是最喜歡坑我嗎？”

  “我坑的隻是你能多餘出來的東西……你缺的東西，我才不想坑……你放心吧，我會學著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的，我不想你用這一萬塊錢把我給腐敗了……如果你真想鼓勵我的話，麻煩你換一種我喜歡的方式。”

  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楊思思沒有回頭，但是卻停下了腳步，而我就這麽站在樓道的高處，看著她那顯得有些單薄的背影。

  也該給她一個擁抱了，在這個真的要分別的時刻。

  我走到她的背後，輕輕抱了抱她，然後在她耳邊說道：“以後凡事加油……希望下次見麵的時候，能見到一個不一樣的你。”

  楊思思忽然就哽咽了……

  她問道：“下次見麵，會是在哪兒？”

  “大理吧，我在大理等你。”

  “好……”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以示鼓勵，然後便放開了她。

  就在這時，樓道裏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曹小北便氣喘籲籲地跟我們相對了。看樣子，他也是來為楊思思送別的，但是他的情緒明顯偏向於激動。

  他顧不上擦掉臉上的汗水，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向楊思思問道：“你之前不是和我說過，最近一段時間都不離開大理嘛……為什麽說走就走？”

  楊思思答道：“家裏出了事情，謝謝你把這套房子給我住了這麽久……本來準備讓米高把鑰匙還給你的，既然你來了，我就當麵給你吧。”

  楊思思向我伸出了手，我將那串鑰匙還給了她，她又往曹小北麵前遞了遞。

  曹小北卻根本不在意房子的事情，他又追問道：“你家出什麽事情了？”

  楊思思神情落寞，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回道：“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可以任性妄為的楊思思了……謝謝你一直在包容我。”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你家到底怎麽了？”

  楊思思不語。我能理解她，這樣一個事實，要從她嘴裏說出來，其實是很難的，而她的內心，一時半會兒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坦然去麵對。

  曹小北又將目光投向了我，一副如果不能從我這裏得到答案，就絕不罷休的表情。

  我輕聲歎息，然後對曹小北說道：“她爸破產了，現在精神狀態不太好，她是去國外陪她爸的。”

  曹小北征了一下，立刻又說道：“你要去哪個國家？我現在就去辦簽證，我和你一起去……風裏雨裏，我曹小北都陪著。”

  “我不要你為我做這麽多，你好好在大理待著吧。”

  曹小北更激動了：“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思嗎？……我也是一個自私的人，如果不是真心喜歡你，我不會心甘情願為你做這麽多的。”

  楊思思一陣沉吟，又低聲說道：“小北，從我們認識以來，你做的很多事情，我其實都挺感動的……但除了真心謝謝你，我也沒有能力再回報給你其他東西……”

  曹小北粗暴的打斷了楊思思：“我要你回報了嗎？我要你回報了嗎？……我就是想看著你，你在我身邊，我心裏才踏實……”

  印象中，這是楊思思第一次在曹小北麵前處於弱勢，她又一次選擇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