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陳進也是沉默，我能感覺的出來，身在第一線的他，甚至比此時的我更難受，而這就是創業，算上曹金波的16套商鋪，再加上北京這個業主的9套，我們已經快要完不成之前訂下的目標了，因為整個“九隆居”也就200多套商鋪，而我們訂下的目標卻是拿下其中的百分之八十。

  我終於開口對陳進說道：“你先回來養養傷吧，南京那邊就別去了，等從老家回來，我自己去跑一趟。”

  “哥們兒覺得這事兒辦得挺窩囊的！”

  “這不怪你……畢竟是特殊情況。”

  ……

  結束了和陳進的通話，我心裏更加頹了，配合著我的心境，天色也完全暗了下去，整個“九隆居”黑壓壓一片，看不到一點兒生機。

  為了不讓自己太壓抑，我回了在“山水間”租的那套房子，然後又找了一部喜劇電影看，可是心裏的憂慮太重，怎麽也不能把自己帶進電影的情節裏，所以在看了一半的時候，便放棄了。

  關掉了所有的燈，我坐在陽台的椅子上，對著茫茫無邊際的天空發著呆……等心裏焦慮難以平息的時候，就點上一支煙，但始終沒有再動過手機，也不想去管誰會給自己發來信息。

  ……

  恍恍惚惚中，已經是晚上的十點，顧慮著明天早上要早起出發，這才強行將自己從那種焦慮的狀態中給脫離了出來，然後又想起，該給老米打個電話了，畢竟明天就要回去，他們那邊也一直在等著做準備。

  撥通後的片刻，老米接聽了。

  我笑著對他說道：“爸，我和小葉明天早上出發回去，提前給你們報個信兒。”

  “坐火車？”

  “坐火車太慢了，自己開車……要是路上不出什麽問題，明天晚上就能到，我們準備起個大早。”

  老米責備著說道：“你看你這話說的，你們就回來看看我們，能出什麽問題？”

  “山路多，山裏的天氣變化大，遇到下大雨就不好走了。”

  “反正你們不要太趕路，我和你媽都等了這麽久了，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知道了。”

  稍稍沉默了一下，我又對老米說道：“家裏房子小，小葉住著不太方便，你幫我在靠家的地方訂個酒店吧。”

  “小葉不跟你住？”

  “這才處了多久啊，沒到那份上呢……你給訂個好點的酒店，回頭我把錢轉給你。”

  “你這孩子，怎麽現在變得這麽計較？”

  我笑了笑回道：“你們現在也不工作了，攢點錢不容易；我一有手有腳的成年人，還能去花你們的錢麽。”

  “都是一家人，別分這麽明白……”

  我沉默，老米又叮囑我們在路上注意安全，然後便喜滋滋的掛掉了電話。他倒是沒太在意，我不和葉芷住在一起的事情；想必也是覺得葉芷是個正經本分的姑娘吧。

  ……

  簡單洗漱了一下，我躺在了床上，腦子裏還是不受控製的琢磨著“九隆居”的那些商鋪，我就像是著了魔一樣，非要想出一個出路來。

  手機又是一陣輕微的震動，拿起來看了看，是葉芷主動發來的信息，她問道：“你睡了嗎？”

  “還沒，你怎麽也還沒睡？”

  “沒有睡意……跟你商量個事情。”

  “啥事兒？”

  “這次跟你回去，你能帶我到汪蕾生前捐助的那個希望小學看看嗎？”

  “為什麽要去那兒看？”

  “我挺佩服她的，我覺得她是一個非常堅強和無私的女人……可以去看看嗎？”

  “你想去，當然可以……其實那個學校離我們縣城也沒有多遠，兩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吧……就建在地震的遺址上。”

  “嗯……你還記得地震那天自己在做什麽嗎？”

  “記得。那時候，我剛到外地上大學，下午兩點多鍾的時候，正在跟以前的朋友們一起玩魔獸，突然他們就掉線了，之後再也沒有看見他們上線過……”

  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我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然後又回憶起了那段時間的自己……我特別怕聽到消息，因為沒有一個是好的，我曾經在那場舉世震驚的大地震中失去了一個表姐，汪蕾則更不幸，她失去的是自己的至親父母。

  後來，我去過地震現場，簡直就是人間地獄，甚至連我們那個在汶川隔壁的小縣城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如果不是葉芷提起，我根本不想回憶這段慘痛的經曆……

  我又向葉芷問道：“你呢，地震的時候，你正在做什麽？”

  “在國外……但是看到那麽多同胞受災，心裏很難過！”

  “是啊……一段慘痛的記憶，但現在都過去了……生者自強吧！”

  過了片刻，葉芷發信息回道：“那時候年紀小，沒能力為災區做點什麽……這次，我想幫幫他們。”

  “可以啊，我們買點文具、衣物什麽的送過去……孩子們挺需要這些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給他們更多幫助。”

  “怎麽幫？”

  “到時候再告訴你……趕緊睡吧，明天要開很遠的路，很費精神的。”

  “嗯，你也趕緊睡。”

  葉芷回了一個笑臉，以及安睡的表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卻覺得自己和她之間有了一種說不清楚的距離感……這種感覺來的很微妙，我知道它不該存在，可它就是來了。就像世界上，從來沒有那麽一個人，可以完全控製住自己不受外界影響一樣，我就是一個普通人，有些事情嘴上不說，但心裏卻很真實。

  ……

  將手機放在一邊，我關掉了屋子裏全部的燈，然後人為的營造出一種能安心睡眠的氛圍，可我就是睡不著，我竟然失眠了，而在這之前，我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抗壓能力很強的人。

  手機又閃爍著微弱的光。

  我打開看了看，是失聯了好幾天的楊思思，發來的信息。

  她質問道：“你不是把我放進黑名單了嗎？幹嘛又添加好友……你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吧！”

  我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回道：“如果沒有城牆做厚實的壁壘，那我不就和你一樣，是個內心脆弱的人！”

  “你什麽意思？在我身上扒了一層皮不說，還要嘲笑我，是嗎？”

  “我隻是在說一個事實……你不知道珍惜生活，也不知道珍惜自己……更不知道，別人有多擔心你！”

  “廉價的擔心，我不需要……廉價的人，我更不想放在心裏。”

  “我就服你的能說會道……可是，你放著這麽好的天賦，為什麽就不勸勸自己呢……你做的這些事情，是挺幼稚不成熟的吧？”

  “怎麽著，你是想把我送回小學，再回爐改造一下嗎？”

  我撇了撇嘴，繼而有點憤怒，這個楊思思實在是太我行我素了！

  就在這個時候，她又發來了一條信息，語境卻明顯變了，她說道：“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個時光機器，可以讓我回到從前……我情願從來沒有見過你……如果，有那麽一個時光機器……我還是會忍不住想你……哪怕，你對我隻有一點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