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艘離我們越來越近的漁政船，我趕忙扣上腰帶，轉身對坐在另一塊礁石上的葉芷喊道：“那邊來了一艘漁政船，我們得救了，你快點過來。”

  葉芷從礁石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了我的身邊，與我一起在潮水的起落中，看向那艘插了五星紅旗的漁政船，她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喜色。

  我又笑著對她說道：“咱們馬上就要自由了，晚上別忘了請我吃海鮮大咖啊！”

  “好啊，我們酒店的廚房就能做，你想吃多少都可以。”

  “在酒店吃太沒有氛圍了，咱們在海邊找一個大排檔吃……紮啤也得喝個夠。”

  葉芷笑了笑，問道：“你就不怕太招搖了？”

  “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怕，沒準兒碰見一個認識咱倆的村民，又把咱給逮了……這地方，可真是龍潭虎穴，我心裏是被搞出陰影來了！！”

  “真看不出來，還會有你怕的地方。”

  “地方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葉芷搖了搖頭，然後有些感慨的說道：“其實人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人的欲望……”

  “真的是！……欲望是個無底的深淵，偏偏就有人喜歡低頭凝視它……這次來三亞，真的感覺自己收獲了很多，我好像看到了欲望是什麽樣子，什麽形狀。”

  葉芷問道：“是什麽樣子？”

  “是那些村民手上的鐵鍬和劈刀……是村主任心裏的算計，是村支書欲求不滿的貪婪……”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那些隻能在新聞裏看到的暴力糾紛，竟然真的被自己遇到了；之前，我一直以為生活就是上海的競爭，最多買不起房，但不至於餓死……其實，真正的危險就在這山高水遠的地方，藏在一部分人心裏，和他們能利用的東西上，這才是真正的殘酷……就像一場殊死搏鬥，竟然也是為了生活！！”

  “我在你這句話裏聽出了一點哲學的味道。”

  “有感而發……”

  我笑了笑，又說道：“這一趟來得很值，因為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葉芷主動牽住了我的手，一陣沉吟之後，她輕聲回道：“感謝這次的經曆……讓我更了解你，也更了解了我自己，這對我來說，比什麽禮物都更值得珍惜。”

  “嗯……那就好好在一起……我們可以大膽一點兒，把這個期限設定為50年……不，有你陪著，活到80歲也不夠……那就60年吧，60年都好好在一起！”

  “好……60年。”

  “這算是我們之間的一個約定嗎？”

  “算……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要記住這一天，這海水裏麵的一塊礁石，和站在礁石上說過的話。”

  “忘不掉的。”

  葉芷笑了笑，回道：“如果按照你一貫的邏輯來說……最忘不掉的，就是這些像夢一樣的場景吧。”

  我也笑了笑：“說真的，你好像更了解我了……我覺得，就是這些缺少真實感的場景，才會讓人去琢磨真假……人一旦開始琢磨，想忘掉就不容易了。”

  “那你就琢磨60年吧。”

  “好啊……希望最後得出的結論，不是夢！”

  ……

  在我們帶著極大的感觸聊完這些之後，漁政船終於行駛到了我們站著的這塊礁石旁，我們對上麵的船員說明了為什麽會在這裏的緣由之後，他讓我們上了船，然後將船開到了酒店附近的那片海域，又護送我們進了酒店。

  到了酒店之後，葉芷不顧疲憊，立刻進入到了工作狀態，大概又過了兩個小時，上級公安局以及下屬的經偵大隊便派專人過來了，我配合了調查，如實相告了自己所知道的情況……至此，村民們鬧出來的暴力糾紛，便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至少，是沒我什麽事情了。

  快要中午的時候，葉芷讓酒店的經理安排了一間能看海景的上好套房給我休息，沒過多久，又讓人給我送來了一部市麵上非常高端的智能手機。

  其實，她沒必要這樣，我隻是和她開了一個玩笑，我們已然是男女朋友，我怎麽會真的和她計較一部手機呢。

  在我這麽想的時候，工作人員又告訴我，葉芷給她自己也買了一部同樣的手機，而且我們的手機序列號是相連的，所以我們各拿一部的手機，可是說是情侶款。

  我忽然便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更加接近了，我喜歡這部手機，已然當成是一個很用心的禮物。

  ……

  我躺在床上，將手機卡從那部已經廢棄的手機裏抽了出來，然後裝在了新手機上，我最關心的還是大理那邊的情況，因為我的事業和大部分朋友都在那裏，特別是陳進，他應該會在我之前到，所以我得提前給他安排一個住處……另外，關於在“九隆居”做工作室的事情，我也得和曹金波開誠布公的談談了，我需要他的那16套商鋪來打頭陣……如果曹金波願意將這16套商鋪給我用，那就會給其他房東一個信號，讓他們信任我這個工作室的實力。這樣，後麵的事情才好開展。

  細細想來，我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在不察覺中，我的身上就有了一份責任，比如對妮可的，還有陳進，畢竟是我將他帶到大理的，不給他一份有前途的事業，實在是說不過去；另外，“女人花”酒吧，我還得再出一把力，以徹底解決這次由我引起的酒吧老板和歌手們產生的改革糾紛。

  正在想著這些的時候，手機已經打開了，我先安裝了比較重要的聊天軟件。果然，又收到了妮可發來的信息……就我和葉芷的情況，她已經擔心壞了，因為我的手機她後來也沒能打通。

  我立刻給她發了語音聊天請求，幾乎沒怎麽等，她便接通了，她急切的向我問道：“你和葉芷到底怎麽了……怎麽誰的電話都打不通？”

  我回道：“這事兒說來話長，等回去了我慢慢和你聊……反正我和葉芷現在都安全了，你別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待會兒查一下三亞飛昆明的航班……如果有今天夜裏的，就夜裏回去，爭取明天上午之前到大理。”稍稍停了停，我又對妮可說道：“對了，跟你說個事兒……這次，有個朋友是跟我一起從上海回來的，以後他就跟在我後麵做事情……待會兒我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你，你和他聯係一下，等他到了大理，你把他帶到九隆居那邊，讓瓶哥給他安排一間房。”

  “好，這事兒我來辦。”

  “酒吧協會那邊有動靜嗎？”

  “暫時沒有……但是我聽到風聲，有幾個酒吧老板已經在密謀，說是要給我們酒吧顏色看，還要找你的事兒。”

  我保持著平靜問道：“他們不知道曹學在酒吧也有股份嗎？”

  “應該知道……但是人家沒打算明著來啊，他們要是在背後使壞，曹學也沒辦法，總不能24小時去監控他們吧……米高，要不你在三亞先避幾天吧，他們肯定不敢動曹學，我就是擔心你。”

  我笑了笑，問道：“難道我比曹學好惹麽？”

  “他們很明顯就是這麽想的嘛……你畢竟是一個外地人。”

  “我真不信這個邪，我估計就是幾個經常拖欠歌手工資的垃圾，放出來的狠話，”

  “這事兒寧可信其有，你就別強了。”

  “如果這麽小的事兒，我都要到處躲，那以後還怎麽在大理的圈子裏立足？……你放心吧，這事兒我心裏有分寸，你幫我打聽清楚了，到底是哪幾個垃圾想找我麻煩，等我回去以後，就去會會他們。”

  妮可不說話，顯然是不太想讓我冒險……可是她不了解我，我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改變這個規則，那就絕對不會退縮。

  我稍稍沉默後，又轉移了話題對妮可說道：“跟陳進聯係的事兒你別忘了……其他的，你都放寬心，我會有辦法解決的。”

  “成吧……反正你自己小心一點，不要太逞強，我是真的擔心你！”

  “知道。”

  結束了和妮可的通話，我便立刻用手機訂了一張夜裏兩點從三亞飛昆明的機票；我倒是想在三亞多待幾天，但是沒辦法，因為在自己有了事業之後，必然會犧牲掉一些花在愛情上的時間。

  ……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時，窗外的天色已經昏昏沉沉，我站在窗戶邊，就能看見矗立在遠處海麵上的那個燈塔，正在向四麵發散出微弱的光線……空氣裏有點腥味，但是很醒神，隻是站了一會兒，我便完全清醒了。

  我將手機拿起來看了看，有一條葉芷在半個小時前發來的信息。

  “醒了嗎？”

  我回道：“剛醒……你是不是已經找好吃飯的地兒了？”

  “都安排好了……有個事情要告訴你，我爸明天中午到三亞，你想不想和他見一麵？”

  我征了好一會兒，才回道：“我已經訂了夜裏兩點飛昆明的機票……應該是見不上了吧。”

  “想見的話，可以把機票退掉。”

  我有些為難……我不是不想見，是不敢見！因為心裏沒底氣，而葉芷的父親對我來說，可以算是人生中最大的一個未知，我不了解他是什麽樣一個人，更不知道他對我和葉芷之間的關係會持什麽樣的態度。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葉芷又發來了一條微信：“你要是覺得為難的話，那就不見吧，我們也確實需要一些自己的空間。今天晚上想好好陪陪你，明天下午我也得回上海了，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好……反正我在大理等你，我們之前說好的，你得和我回小城……我爸媽都盼著呢。”

  “嗯，抽出時間，我就去大理。”

  我握緊了手機，又下意識透過窗戶向大海看去……夜色中，它依然波瀾壯闊，且源遠流長……我知道，在我和葉芷決定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們的未來就像眼前這大海一樣……不會一朝一夕，也不會輕易看到彼岸！

  忽然，我又看到了一葉在海麵上搖晃的扁舟，莫名就想到了楊思思……這種感覺很奇怪，也無從解釋，但就是這個瞬間，我覺得楊思思和這一葉扁舟很像，在異國他鄉也是這麽飄搖著……她未必會喜歡那裏吧，我記得她好像和我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