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葉芷發來的這條信息，我的精神陷入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迷離狀態中，我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卻愈加的躁動……這種躁動的成分很複雜，摻雜著一種奇異的喜悅，又因為陸佳的離去而覺得傷感。

  晚風沿著熱鬧的街，吹進了徘徊在古城邊緣的九隆居，也吹開了我的頭發，我沒有因此冷靜，卻因為一個姿勢站了太久而有了一絲麻木的感覺。

  漸漸，時間幫我解開了糾纏在大腦裏的千頭萬緒，最後隻剩下兩個念頭，兩個選擇。

  要麽，不顧一切的去追上陸佳；要麽，趕緊回複葉芷的信息，不要讓她誤以為我是在遲疑。

  我終於低頭，看向了已經暗下去很久的手機屏幕……我想告訴葉芷，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可是當我有所動作時，我的大腦裏又出現了陸佳拉著行李箱，一路落寞的背影。

  我放下手機，點上了一支煙，然後在路燈下，看見了一個沉重又苦悶的影子。我特別想將自己的肉體和靈魂剝離開來，然後以旁觀者的身份讓靈魂給肉體出個主意。

  ……

  一陣漫長的沉寂之後，我又抬手看了看唯一能將我與這個世界串聯起來的手機，手機一片空白，沒有人再和我聯係過，我卻越握越緊，然後打開了葉芷的朋友圈。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看她的朋友圈動態，我隻是想起，她為數不多的動態，都是與我有關，或者是和我在一起時發布的。

  也許，她真的對我動了感情。

  我渴望這份感情，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這份感情……我深知：對於葉芷這樣的女人，一絲一毫的辜負，都是不可饒恕的，所以，我已然是一個混蛋。

  ……

  過程中，我驚訝的發現，就在五分鍾前，葉芷又罕見的發布了一條朋友圈動態。

  她似乎在洱海邊，雖然她發的圖片裏看不清海水，但是卻能看到從海東映射過來的燈光，還有一隻棲息在樹枝上的紅嘴鷗。

  “遠方除了遙遠一無所有，更遠的地方，更加孤獨；遠方的幸福，是多少痛苦？”

  這段落在圖片下麵的文字讓我看到了她的心境，雖然她是一個成熟睿智的女人，但是在麵對感情時，一樣很敏感，很脆弱；所以，在我沒有第一時間回複之後，她開始變得悲觀，變得懷疑……

  此刻，她一定是孤獨的，因為她將自己的未來交給了我，我卻沒有及時的去伸出手，而陪伴她的，隻有冰冷的海水，瀟瀟的風，還有藏在清冷燈光下，一顆得不到慰藉的心。

  我不想再遲疑了，立刻給她發了信息：“你在哪裏，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葉芷似乎一直在等我，很快她便回複了：“馬久邑。”

  “等著我……很快就到，我保證。”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一句完整的話後麵，加上“我保證”這三個字，我隻看見了自己迫切的心情，而被這種心情支配之後，我便忽略了一切……

  從屋裏取出了摩托車鑰匙，我就騎著那輛動力很好的小忍者由九隆居向馬久邑駛去。

  我選了不好走，但卻要近一截的路……然後便付出了代價，我在過坑的時候，沒有扶穩把手，所以在和電線杆蹭了一下之後，我連人帶車摔在了凹凸不平的砂石路上，我的手蹭破了，腿上也被蹭掉了一塊皮，可疼痛卻並不能讓我冷靜……

  此刻，我也很悲觀，我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那種純粹，所有的行為，都是基於在葉芷身上幻想出的美好。

  我忍著疼痛將摔倒的摩托車從地上扶了起來，隨即又傳來一陣掉落聲，是車身上一塊護板碎了……

  我一陣心悸，我似乎又辜負了楊思思對自己的托付。

  ……

  二十分鍾後，我終於來到了葉芷所在的馬久邑，我沿著環海路尋找著，然後在離“海途客棧”不遠的地方，發現停著一輛大理牌照的奧迪Q7，起初我不確定，直到我在離車不遠的海岸邊發現了葉芷。

  這輛車似乎是她借來的，之所以是Q7，為的是應付回小城那段必經的坑窪山路，我心中是說不出的愧疚，在我感到迷失的時候，葉芷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而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女人，一定知道選擇和我回家意味著什麽，否則也不會給我發那條信息。

  我在她的身後站了片刻，然後才走到她的身邊坐了下來，我不敢去看她此時此刻的樣子，隻是抬頭望著從海東映射過來的那片迷離燈光，低聲向她問道：“怎麽一個人來洱海邊了？”

  葉芷看著我：“你不覺得這裏很能給人安全感嗎？”

  我下意識看了看，夜幕已經籠罩了一切，而那些從蒼山背麵吹來的風，好似可以收割一切情緒，然後扔進洱海裏，無聲無息……葉芷說的沒有錯，也許肉體會因為寒冷受些罪，可是靈魂卻被很好的保護了起來……

  我懂，卻不知道怎麽開口回答她……片刻的沉默之後，她的長發被風吹起，又落在了我的臉上，是一陣清香，也是一種毫無距離的親密……我忽然很想親近她，就在這個地方。

  “米高，能說說你對我的感覺嗎？”稍稍停了停，她又說道：“你是一個很矛盾的人，所以我很害怕誤解了你傳遞過來的信號。”

  “我喜歡你。”

  ……

  風吹起了海浪，海浪帶來了潮水聲，潮水打濕了礁石，礁石支撐著葉芷，葉芷身邊是心跳加快的我……

  許久之後，她才回道：“我該相信你的……從你為了我去上海，我就感覺到了，我知道上海這座城市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麽，可正因為明白，我才更矛盾……因為你同樣也是為了一個女人，不願意去正視這座城市……”葉芷低落的笑了笑：“就像是四季輪回，潮起潮落，我這朵在你心裏重新盛開的花，真的能讓你忘了黎明來臨之前的痛苦嗎？……還有那個叫陸佳的女人！”

  我看著她，她卻轉移了目光看向了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遠方……我不知道她的心是隨風飛走了，還是依然為我停留著，也或者，她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走，她在意的僅僅是我會給她一個什麽樣的答案。

  我終於對她說道：“女人真的很敏感，你也不例外。”

  “這樣會很累，對嗎？”

  “我沒有辦法去體會你現在的感受，如果我可以，也許一切就沒有那麽難選擇了……可是，我真的很喜歡你！”

  葉芷沉默，許久之後，她輕聲對我說道：“米高，我冷……”

  我輕輕將她擁入懷裏，她的身子在輕顫，下一刻，我卻比她顫的還要厲害……我多希望，時間能夠停在這裏，我不需要和她做（）愛，不需要和她要一個孩子，隻想像洱海的水，蒼山的石頭，堅守在這裏，永垂不朽！

  風中，葉芷又往我的身上靠了靠，她輕聲對我說道：“在沒有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這麽惦念一座城市，大理在我眼中，與其他城市並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後來，我懂了，喜歡上一座城市，是因為戀上了這座城市裏的人……愛情真的很奇妙，它會給你動力，讓你去做很多曾經不喜歡的事情，也會潛移默化的改變著你……你知道的，出生在我這樣的家庭，其實有關命運的很多選擇，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被注定了……關於結婚，無非就是從一群跟自己家族有利益往來，或者說，門當戶對的男人中選一個相對不反感的；以前，我不排斥這麽做，因為這就是設定好的程序，是命運……直到遇見了你……雖然以後一定會有各種各樣的麻煩，可是你在我心中……一點也不平凡！”

  葉芷說完後，便看著我被摔傷的手，她沒有嫌棄，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感受著她的溫度，我眼角濕了。

  沒讓她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