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金波說完後，目光便一直在我身上停留著……此刻，我真的很難辦，如果我拒絕了他，怕他會趁機刁難我；如果答應了，自己也確實對他做的那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生意心存忌憚……所以，我不想和他成為一條船上的人。

  一番權衡之後，我終於回道：“曹總，你今天能專程過來邀請我，是給足了我麵子……但我這邊真不確定，還能在大理待多久，如果以後你把重要的事情給我做了，我這邊卻不得不走，那不是把您的好意給辜負了嘛！”

  曹金波一笑，說道：“我知道你小子心裏在想什麽……你沒那麽容易走，要走早走了，不會等到今天。”

  我尷尬的看著曹金波。

  曹金波又說道：“外麵人都說我做的不是幹淨生意……嗬嗬，但是他們不知道，我每年向國家納的稅，不管是個人還是公司，都是數得上號的，這是為什麽？……因為年輕的時候，我犯過錯誤，那次把我親哥都給搭進去了……人呐，得長記性，所以我現在做的都是合法買賣，違法亂紀的事情沾都不敢沾！”

  我否認：“曹總，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話隻說了一半，便被曹金波打斷：“你就不想聽聽，我讓你做的是什麽事情？”

  “呃……您說，我聽著。”

  曹金波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然後又說道：“我在古城裏有三個正在營業的客棧，雙廊有一個海景客棧，人民路上和紅龍井酒吧街各有兩家酒吧……我來找你，就是希望你能以職業經理人的身份幫我打理名下的客棧和酒吧產業……我這人沒什麽文化，也沒你們年輕人那麽有創新思維……說實話，衝你做的這些事情，我就覺得你是一個有勇有謀的年輕人，找你替我辦事兒，錯不了。”

  稍稍停了停，曹金波又說道：“曹學是我侄子，也是我大哥托給我的……我不可能讓他替我開一輩子的車；我想，是時候找個正經人帶帶他了，等他上了路子，我才能安心把這些酒吧和客棧交給他打理……可是，這正經人難找，能辦事兒、又聰明的正經人就更難找了！”

  我不語，但腦子裏的活動一直沒有停止過，因為我領教過曹金波這個人的虛虛實實，所以我不知道他這些話，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

  我終於說道：“曹學其實是個挺不錯的人，是您對他有偏見，我覺得他是可以獨當一麵的。”

  曹金波笑著問道：“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米高，你是個爽快的小夥兒，有什麽條件你就跟我提，這麽繞來繞去的沒意思。”

  “曹總，和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自從離開了上海，我就沒有了再替別人打工的想法……所以這事兒，您得給我時間好好想想。”

  曹金波很是爽快的說道：“成，我給你時間……我這邊也給你表個態，如果你願意過來替我辦事兒，我一個月開你2萬塊錢的基本工資；另外，我曹金波手上可沒有賠錢的生意，我願意把一部分盈利拿出來和你分成，具體比例，就看你能做出多大的銷售額，銷售額越高，比例就越高。”

  就事論事，對比我在上海的工資，曹金波開出的條件已經足夠有誘惑力，而且大理的生活成本是要遠遠低於上海的，所以僅僅是基本工資，就夠我在大理活得很輕鬆……但是，我和曹金波說的也是實話，除了那些顧慮，我是真的沒有了再給別人打工的想法；而且，這是不是曹金波做的另外一個局，也不太好說。

  他目前所涉及的產業，很多在環保上都被嚴格的限製，所以他有可能是想借我，去籠絡住孫繼偉……

  大概是因為之前吃過虧，也或者有了一定閱曆，這個時候的我反而出奇的冷靜，然後想了很多關於曹金波此舉的可能性，卻唯獨沒有把自己想象成一個人才，而深得曹金波賞識。

  或許，現在的我還不足夠自信。

  ……

  沒過一會兒，曹學便買好煙，回到了九隆居；曹金波終於轉移了話題對我說道：“你不是要跟我簽個合同嘛，我待會兒有個飯局，你趕緊拿出來，我給簽了。”

  我趕忙將早就準備好的合同從包裏拿了出來，然後遞給了曹金波。

  曹金波簡單掃了幾眼，便在上麵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臨走之前，曹金波又叮囑我好好考慮，而後便帶著曹學離開了，我心裏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了下來……至少，從目前來看，曹金波不是我的敵人，我可以安穩的在九隆居將過年的生意做完。

  灼灼的陽光下，我的心情不錯……可是，想起鐵男和他的海景客棧，便又低沉了下去，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如果他一定要這麽固執下去，出事的可能性會非常之大……就目前來說，我還是願意相信孫繼偉那邊的消息。

  ……

  下午，我和孫繼偉碰了麵，我將與客人簽的短租合同，還有和曹金波簽的合同一並交給了他；他一如既往的熱心，親自將我帶到了工商局，然後進行了備案；而後我們又去了稅務局，象征性的交了一些行為稅和所得稅。

  至此，我在九隆居的臨時客棧也變成了一個沒有漏洞的生意，這是我努力的結果；當然，也少不了別人的幫忙，比如曹小北和孫繼偉。

  晚上，我帶著孫繼偉去了妮可經常唱歌的那個酒吧……妮可還在，證明她確實是因為之前的叛逆而回不去家了，也是一個孤獨的人，因為沒了愛人，也丟掉了親人。

  閃轉的燈光中，妮可彈著吉他，安靜的唱著《愛的代價》，她看上去沒什麽情緒上的波動，可是唱著唱著，就濕了雙眼……大概又想起了那個將她辜負的很徹底的男人。

  這不是一個能摻和進她情緒的好時機，所以我轉移了看向她的目光，給孫繼偉倒上了一杯啤酒，然後對他說道：“老哥，跟你說個事兒……今天跟曹金波簽合同的時候，他提出來，要我去他那邊幫忙……你看，這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貓膩？”

  孫繼偉意外了一下，然後問道：“他給你開出什麽條件了？”

  “他讓我幫他打理古城裏麵的客棧和酒吧，還有雙廊那邊的海景客棧……給出了兩萬塊錢的月薪，後麵應該還有盈利分成。”

  孫繼偉感歎道：“喲，除了雙廊那個被封掉的海景客棧，曹金波手上可沒有賠本的生意……如果給你百分之一的盈利分成，你能拿到手的，一年也是好幾十萬……這個條件給的是相當不錯了！”

  “所以啊，我覺得這個事情沒有表麵上那麽簡單……我覺得，他可能是在利用我和你的關係，畢竟他手上有那麽多的汙染產業是你們環保局重點打擊的對象，羅竹明鐵了心的要辦他，他肯定要另外找一個人幫他自保！”

  孫繼偉大笑：“哈哈……我就一小科長，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就算他要找靠山，那也得是一個能和羅竹明旗鼓相當的人……靠上我沒用！說難聽點兒，我現在都是自身難保！”

  說完，孫繼偉端起酒杯，一口氣喝掉了裏麵的啤酒，他看上去有點鬱悶。

  稍稍停了停，他又對我說道：“你要想聽我的意見，那我告訴你：這不是什麽壞事情……你可以試試看，這應該是你在大理積累人脈的最好時機，也是最好的一次機會。”

  我沒言語，內心卻有很自我的考量。

  孫繼偉拍了拍我的肩，笑道：“兄弟，做人沒有必要太妄自菲薄……你是個人才，現在人才多難求啊！我倒是覺得，曹金波能在這個時候跟你提出這個要求，說明他是真的有眼光和氣量……並不是外界盛傳的睚眥必報……嗬嗬，一個人能成功肯定是有原因的，他曹金波能把產業規模做這麽大，肯定有他過人的地方……你呢，也自信點兒，為什麽之前那麽多人在九隆居投資做生意，虧的虧，走的走，你卻能做的這麽成功呢？……膽大心細有韌性，這就是你過人的地方！”

  我笑了笑，未必全部認可孫繼偉的話，但被他這麽一誇，心裏也挺受用的。

  ……

  趁著沉默的間隙，我拿起手機打開微信看了看，裏麵有一個好友添加請求，我以為是客人谘詢，便順手添加了……習慣性看了看此人的朋友圈動態，卻發現是曹小北，因為裏麵有一條加了楊思思照片的動態：“你走後，我在古城裏開了一個咖吧，每天晚上十點的時候，都會免費送給客人一杯布丁奶茶，別人問我為什麽要免費……我笑笑，因為這個時候的我最開心……我們就是在53天前的晚上十點認識的……我想你，很想！”

  我五味雜陳，在我因為葉芷而感到溫暖的時候；同一座城市，也有另一個男人，為了另一個女人撕心裂肺……想來，這還真不是一個完美的世界！

  有多少人幸福著，就有多少人正在悲傷……而時間，大多數時候，是給不了安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