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著到了人民路，然後找到了桃子工作的酒吧；此時，已經全麵進入到了過年期間的旅遊旺季，酒吧裏聚集著形形色色的人，更不乏一些來晚了在過道裏加凳子的遊客。

  擠出人群，我終於看到了在吧台的桃子，大概是因為點單的人太多，一直忙於調酒的她，甚至連抬起頭看一眼的時間都沒有，直到我敲了敲桌麵，她這才抬起頭看著我，然後笑問道：“你怎麽來了？”

  “有點事兒。”

  “急嗎？”

  “特別急，手頭上的事情先放一下吧。”

  桃子又四處看了看，然後搖頭回道：“老板在那邊盯著呢，你坐下麵等會兒，我請你喝啤酒，等我手上的事兒忙完，就過去找你。”

  “你能聯係上鐵男嗎？這事兒我跟鐵男說也行。”

  “他沒接你電話？”

  “沒接……”

  “他今天累了一天，可能正在睡覺……你再給他打打看，沒準兒就醒了呢。”

  “我直接去找他吧。”

  我說著便準備離開，桃子又喊住了我，問道：“是客棧的事情嗎？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我重重點了點頭，希望她能重視起來。

  桃子的麵色變得凝重，她稍稍沉默之後，才回道：“你先不要去找鐵男，這個事情他對你有敵意，待會兒你和我聊吧，我盡快忙完手上的事情。”

  ……

  酒吧裏人太多，我就坐在了外麵的台階上，一邊吸煙，一邊焦慮的等待著……我甚至已經忘記，自己也正身陷這次清查的漩渦中，如果孫繼偉那邊的消息可靠，那鐵男將要麵對的損失，絕對不是他和桃子所能承受的，何況他現在還欠著原客棧老板的轉讓費沒有還清。

  坐了片刻，我才想到了自己這邊，然後趁著等待的空隙，給曹學打了個電話；上次和他聊天的時候，我記得這麽一個細節，他說，是曹金波讓他去找的開鎖公司，而開鎖公司換鎖的前提，是一定要看到商鋪的產權原件，那就間接證明，這些產權原件，現在肯定在曹學手上。

  小等一會，曹學接通，我直接開口對他說道：“問你個事兒，九隆居這些商鋪的產權原件是不是在你那邊？”

  曹學很驚訝的回道：“真是神了！你怎麽知道在我這兒？”

  “沒時間解釋了，這次是真的有個忙要你幫……我想跟你叔叔簽一份正式的短租合同，白紙黑字的寫清楚雙方需要盡的義務和責任，還有收益分配，你那邊有產權原件，就麻煩你幫我複印幾份，我待會兒就去擬合同，然後你拿去給你叔叔簽個字。”

  “租賃合同我熟，我這邊有產權原件，我幫他代簽就行了。”

  我權衡了一下，回道：“還是慎重一點兒，最好是他本人能簽……兄弟，我和你說句實話，我需要拿著這份合同，到工商局做一個備案，用來應付有關部門在過年期間的突擊檢查。”

  曹學笑，然後挺無所謂的說道：“古城裏麵那麽多無證經營的客棧都沒吊事兒，你那個臨時的，怕什麽呢？……你聽我的，該怎麽開，就怎麽開，出了事情我給你兜著……這事兒不用這麽麻煩。”

  “要是上麵動了真格呢？……要是把我這邊定性成，變相經營旅館呢？”

  曹學有點不耐煩：“你這人做事也太謹慎了！整個古城好幾千家客棧呢，就算他們要檢查，有這麽多人手嘛，而且你開在九隆居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就更沒人管了……我告訴你，我叔叔做的都是這種打擦邊球的生意，你什麽時候見出過事兒？”

  “沒人盯都不會出事兒，就怕有人盯著……你叔叔的造紙廠不就被人給辦了嘛，慎重點兒不是壞事情。”

  曹學啞口無言……

  我又說道：“簽合同這個事情，對你叔叔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現在局麵已經反轉，如果不簽合同，等這一個月的生意做完了，我要是反悔掉，之前口頭承諾給他的一半分成呢？”

  曹學冷聲回道：“你敢！在大理，還沒人敢在這個事情上坑他的錢，除非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笑了笑：“那我要是做完這單生意，就不在大理了呢？……我不信，你叔叔有這個精力和人力，全國各地的去找我；走正規渠道更沒用，因為沒簽合同，也就形不成法律上的義務和責任。”

  稍稍停了停，我接著說道：“兄弟，咱們這邊也就事論事，要是我應付不了檢查出了事兒，之前承諾給你的錢，肯定也沒法給了……因為這是不可抗力的事情……所以這事兒你想想，該怎麽辦。”

  曹學先是一陣沉吟，然後回道：“成吧，我現在在外地，你明天上午把合同送給我，我去找他辦。”

  ……

  結束了和曹學的對話，我並沒有輕鬆下來，之後又等了大概十分鍾，桃子才從酒吧裏走了出來，她與我麵對麵的站著，表情凝重。

  我摸出一支煙點上，說道：“我剛剛跟孫繼偉通了電話，他說：過年期間，上麵要求相關部門聯合執法，突擊清查古城周邊無證經營的客棧，還有海景客棧，其中海景客棧是打擊的重中之重……為了不被卷進去，我勸你們在過年期間還是不要冒險營業了。”

  “有那麽嚴重嗎？！”

  “不是開玩笑的，真的有……自從保護洱海的政策實施下來，也快一年的時間了，你什麽時候見上麵放鬆過？”

  桃子終於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她對我說道：“你等等，我這就去和老板請個假，咱們一起回客棧。”

  “嗯，你快點。”

  ……

  深沉的夜色中，我騎著摩托車，將桃子帶回了他們的海景客棧，不出桃子所料，鐵男是在睡覺；在叫醒鐵男之前，桃子很是心疼的對我說道：“從昨天夜裏兩點多鍾開始，他就不停的去機場接客人送客人，一直忙到我去酒吧上班的時候才閑了下來……這次，為了能把之前的轉讓費還掉，他真的是拚盡全力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和他開口！”

  “開不了口，也得說，這不是鬧著玩的事情。”

  桃子點了點頭，然後推了推鐵男，鐵男睜開了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著我和桃子，緩了一小會兒才向桃子問道：“你怎麽把他給帶來了？”

  桃子一副於心不忍的樣子。

  我接替桃子回道：“和你說點兒事情……”

  此時，我已經在腦子裏權衡著，要怎樣說出來，才能讓鐵男去理智的接受……其實，不管我怎麽說，他都不會理性的去接受，索性很直白的說道：“孫繼偉這邊給了我消息，說是過年期間，上麵會組織有關部門進行一次聯合執法，目的就是清查古城內長期無證經營的客棧，還有海景客棧……其中，重點打擊海景客棧……消息應該挺可靠的，所以我建議你們還是放棄過年這段時間，冒險賺錢的想法。”

  鐵男一下子就坐直了，他沉著臉向我問道：“你跑來跟我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你是因為自己那邊的麻煩解決不掉，就見不得我賺錢嗎？”

  我克製著自己回道：“我們之間能不能別有這樣的誤會，真的挺傷感情的！……而且，我那邊的麻煩已經基本解決了。”

  鐵男冷笑：“那你就是來看我笑話的？……我告訴你，你還真看不著，因為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真不是和你開玩笑，信任我一次有那麽難嗎？”

  “我讓你一起來這邊開海景客棧的時候，你信任過我嗎？……米高，你給我聽好了，別總以為自己認識了一個孫繼偉，就覺得整個大理你最牛逼！……海景客棧正在偷著營業的多了去了……這些客棧老板在大理混了這麽多年，誰還沒有一點關係！為什麽他們都沒聽說，難不成就你消息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