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在身邊坐著的葉芷，很明確心裏對她是有好感的，而且她屬於那種男人虛榮心越強，越會喜歡的女人，因為她幾乎可以滿足一個男人對女人所存在的所有幻想。

  但是，要說愛，還不至於。我更明確，自己至今仍沒有從和陸佳的那段感情中走出來，雖然我清楚葉芷是一個更加優秀的女人，但這種情感和優秀的程度並無太大關係，這是在長期生活中所產生的依賴感。

  直到今天，我還是會將陸佳那個已經不用的號碼拿出來看看，恍惚的時候，就想打電話問問她，想吃什麽東西，或者要不要去看一場電影，然後又清醒過來，想起她已經走了，心中便會無比失落和孤獨。

  我終於向老米回道：“感情這東西，沒必要刨根問底的吧。我最早就是看上她的長相了，多好看一姑娘！“

  老米很直白的問道：“到底是看上人長相了，還是看上人家經濟條件不錯？”

  “我像是個吃軟飯的人？這不一直都靠自己奮鬥著的嘛！”

  老米沒有理會我，又轉而向葉芷問道：“你呢，又看上米高哪兒了？”

  葉芷看了看我，我倒不驚慌，因為這個問題我們已經事先溝通過，我認為簡單化處理最好，畢竟我們才剛剛開始相處，要說有感情基礎，那簡直是太扯。倒不如說看對眼了，大概就是我覺得她好看，她覺得我帥氣，兩人在一起，首先是從外表上互相開始欣賞的，這也符合大部分人在一起時的初衷。

  卻不想，葉芷慢條斯理的向老米回道：“叔叔，你的兒子其實很優秀，最起碼是個很有正義感的男人……你也許不知道，就在前幾天，這邊有人不小心開車掉進了洱海裏，當時圍觀的人那麽多，卻隻有他敢跳下去救人，他救上來的可是兩條鮮活的生命呐！……您說，這個世界上的男人那麽多，跟我門當戶對的也有很多，可是有他這種品質的卻沒有幾個。現在被我遇見了，我當然想抓住……他真的很優秀，隻是還沒有遇到對的環境，對的人……如果大家都願意給他一點時間和鼓勵，而不是壓迫，他會成長的！“

  我充滿驚訝的看著葉芷，因為她現在說的和我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可似乎這麽說，又好像更有誠意些。

  老米看了看我，也是驚訝……可是，我卻認為他是最不該驚訝的人，因為我受到的教育，有一半都是他給的。他現在之所以會為我的所作所為感到驚訝，隻能證明我們的父子關係疏遠了，他不夠了解我。

  或者說，他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我的人品上，他隻在意我什麽時候能找到一個各方麵都合適的女人，然後在上海那座城市，結婚生子。而在我不能滿足他這個最強烈的需求時，他就開始逼迫我，卻忘了互相理解，互相尊重，才是維持好父子關係的根本。

  老米又向葉芷問道：“你們在一起，你家人知道嗎？”

  “還不知道，但我的家庭是個很開放的家庭，愛情觀也比較偏西化，所以我的父母隻會給我意見，不會替我做決定。”

  我附和著說道：“對、對，她的外婆就是英國人。“

  老米不語，繼而端起杯子，將裏麵的水喝完。

  葉芷又說道：“如果米高是個不思進取的男人，你們督促他，教育他也是無可厚非的，可他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很努力的人，就算是來到大理，他也沒有放棄奮鬥，所以我覺得叔叔你和阿姨，也該適當的給他一些理解和時間。要不然，他真的會活得很壓抑……你們有沒有想過，有些發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實際上比你們還要痛苦，可為了顧及你們的心情，他都自己默默承受了。“

  葉芷的話，讓我鼻子一陣陣發酸，因為我太需要被別人理解和認可了。就好比來大理這件事情，我自己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我怕這是一次錯誤的選擇，我特別希望有人能告訴我：你的選擇是對的。可現實，卻有著無數的人在反對我，認為我留在這裏，是一種不務正業的表現。

  就在葉芷還想替我說些什麽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對老米表達了一下歉意，便拿著手機走出了包間……

  瞬間，包間裏隻剩下了我和老米兩個水火不相容的人。

  我們各自點上了一支煙，卻沒有人願意先開口說話。此刻，我們特別需要葉芷這個中間人來化解一些由來已久的矛盾。

  一支煙快要吸完的時候，我終於開口說道：“趕緊吃飯吧，待會兒早點休息，有什麽事情，明天養足了精神再說。”

  老米依舊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這次卻選擇了給我麵子，他沒有再因為情感上的事情批評我，可是他越是沉默，我心裏越沒底，因為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相信了我和葉芷演的這出戲。

  ……

  盡管飯菜的賣相很好，可是老米卻沒什麽胃口，他簡單吃了一點東西之後，便表示要回房間休息。他要我單獨把他送回房間，於是葉芷讓她的助理把房卡給了我，她自己則在車裏等著我，然後再把我送回到龍龕那邊。

  葉芷給老米開的是一間能看到海景的豪華套房，當我打開門的那一刹那，就已經開始肉痛了，因為我知道這邊的酒店行情，就這樣一間房，一晚上至少也得3000塊錢往上走，可是這樣的便宜我不能占，所以今天晚上的飯錢和房錢我還是得給她報銷了，我覺得這是關乎到人品的事情，而我肉痛，就是肉痛在這裏。

  我就這麽靠在門框上，老米則坐在離門口最近的沙發上抽著煙，半晌才對我說道：“你跟陸佳真的沒戲了嗎？”

  “真的沒戲了……我現在連她人都聯係不上。”

  “你聽我一句勸，回上海好好找人老黃聊一聊……我感覺這人挺不錯的，也有心提拔你，你跟著他混，我和你媽也放心。”

  我深深吸了一口煙，然後在彌散的煙霧中眯著眼睛，向老米回道：“幹嘛還提回上海的事情？你是對人葉芷不滿意？”

  “你跟陸佳都沒能好到最後，何況是這小葉？……米高，清醒點兒，咱家高攀不起這樣的姑娘，你回上海踏踏實實地把工作幹好，才是正事兒。”

  “要說高攀，以前跟陸佳就不是高攀了嗎，你們不一樣巴結著。怎麽換了葉芷就不行了？”

  我因為無法克製某些情緒，將話也說的有些難聽。可是，老米卻出人意料的沒有罵我，他隻是說道：“陸佳這姑娘，你稍微掙點兒氣，也就是個門當戶對，能把兩個人的小日子在上海支起來，我們對人家巴結點兒，就當是補償人家了。可你和這姑娘算怎麽回事兒，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你們就是會替我瞎操心！……先不說了，我外麵還有點事情，你也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接你去我們那邊的客棧住。”

  我說完便從酒店的房間退了出去，然後又聽見老米在裏麵一聲重歎，我心裏更加不是滋味了起來。

  老米終究是個平凡的老頭，當他用平凡的眼光去看待葉芷時，馬指導那套金戒指和鑽石戒指的理論，似乎也就不那麽奏效了。我知道他在想什麽，也更知道他在擔心什麽。

  這個時候，我倒真希望他就是個想巴結的老頭兒，可他偏偏不是……想來，我總是抱怨他不了解我，不理解我；可我作為兒子，又有多了解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