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鐵男借了摩托車，我在傍晚來臨前，向古城的洱海門駛去，我和楊思思約在了這裏見麵。她說，這裏有一個做煎餅特別好吃的小攤兒，她要先吃點東西填飽肚子，待會兒才有力氣和城管老爺們玩捉迷藏的遊戲。

  她為了賣衣服，可真是機關算盡，但這背後，卻是落魄小姐的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淚。反正我是不會同情她的，因為從來沒有人逼著她選擇現在的生活，是她自己帶著一腔熱血紮進來的。

  我找地方停好車後，恰巧她也從另一個路口走了過來。她這人似乎不記仇，老遠就衝我揮手，並喊著我的名字，生怕我看不見她似的。

  我停下了腳步，她拖著那隻編織袋氣喘籲籲的走到了我的麵前，然後向我伸出了手，說道：“借我點兒小錢，我去買個煎餅吃。”

  “昨天不是才給了你200嗎？”

  “遇到一個騎行的哥們兒，他說他回不了家了，我就把剩下的錢都給了他……我喜歡有夢想的人！”

  我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是腦子裏麵有坑嗎？……怪不得說連住青旅的錢都沒有了！……你竟然相信那些搞欺騙的傻逼，這都哪一年的套路了！”

  楊思思很不爽的回道：“他真是一個為了夢想從北京一路騎行過來的小哥。”

  “行……行，就算他是為了夢想才騎行的，那憑什麽他的夢想要你來買單啊？“

  “你看你這話說的，我可沒那本事為別人的夢想買單，這充其量就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我氣的無話可說，她竟然又開始教訓起我：”你看你這人，幹嘛老喜歡用惡意去揣摩這個世界呢？你應該學會享受那種幫助別人的樂趣，你都不知道那哥們兒有多感激我，他說，是我給了他堅強下去的勇氣，他不會放棄騎行，要一路騎到拉薩，去看布達拉宮呢！”

  “像你這麽蠢的人再多來幾個，別說拉薩，他騎到火星去的勇氣都有……”我氣極反笑：“成，也成……沒把你人給騙走，已經算是萬幸了。”

  “騙就騙唄，反正嫁給有夢想的人，也比嫁給小豹那個娘娘腔要好！”

  “我要是小豹，我就去你家門口喝農藥，沒你這麽埋汰人的！”

  楊思思沒心沒肺的笑著，我卻想哭……

  仔細想想，我才是那個最傻逼的人，因為她總是在被別人坑了後，又跑來坑我。

  這時，又有一個搞騎行的人停在了我和楊思思的身邊，他從包裏拿出一塊牌子給我們看，上麵赫然寫著，要錢買飯，買紅牛……

  我當時就火了，指著自己，對他怒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張臉，長得特別好欺騙？……你他媽好好一個四肢健全的人，幹點什麽不好，非得幹這種下三濫的勾當，真當全世界的人都是傻逼，腦子都被你們長了，是吧？“

  “你傻逼吧？不給就不給，衝我吼什麽吼！”

  “我他媽當你是啞巴呢……”

  我一邊說，一邊不動聲色的從腰間將皮帶抽了出來，我這人打架的本事，一直高於賺錢的能力，所以自我膨脹之下，我特別想把這個不勞而獲的孫子給揍一頓，他們真正騙到的不是楊思思，而是我的血汗錢。

  不想，正在創建文明城市的大理，到處都是巡邏的輔警，我這腰帶還沒舉起來，他們就開著巡邏車在我們身邊停了下來，問道：”你們都擠在這兒幹嘛呢？這路都被你們給占一半兒了！“

  我打人未遂，又改變戰略，開始告起了狀：“民警同誌，您給趕緊查查這孫子的身份證，他騙我們外地人的錢。”

  輔警裏麵似乎有人認識，說道：“查什麽查啊，隔壁鎮子上的，已經被我們逮進去教育過好幾次了，這兒還累教不改呢！”

  我一聲冷笑，然後對楊思思，說道：“嗬……隔壁鎮子上的……這一路騎的好遠啊！還他媽的好意思要紅牛，紅牛是給有夢想的人喝的，他算個屁幹子。”

  楊思思一臉懵逼。

  這時，從車上下來一個輔警，對那孫子說道：“走吧，跟我們去所裏再聊聊。”

  看著他們走遠，楊思思終於開了口，感歎道：”這夢想一不留神就碎呐……呸，真是個孫子！“

  我本想狠狠教育她疏於防備的行為，可是她這麽一罵，我反而罵不出來了，隻是哭笑不得的看了她很久，直到她又開口跟我要錢買煎餅吃。

  我覺得誰的夢都沒有碎，真正碎掉的是我！

  ……

  接下來的時間，我又陪楊思思在古城裏偷偷摸摸的賣了半天衣服，但壓根就沒什麽收獲。楊思思自感前途無望，死氣沉沉的坐在了街邊的長椅上，然後發泄似的對著那隻編織袋狠踢了一腳。

  我懶得理她，隻是點上一支煙默默的吸著……

  她往我的腰間狠狠掐了一把，說道：“你是不是在心裏偷偷笑我？”

  “我幹嘛要笑你啊？“

  楊思思又狠狠掐了我一把，怒道：”還說你沒笑，嘴都快咧到耳朵上了！“

  “我喜歡咧著嘴吸煙。”

  “狗也喜歡咧著嘴，衝著人凶。“

  我轉頭看著她，然後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後背上，說道：“從剛剛到現在一直叨叨叨……能不能消停點？”

  “你個王八蛋，你又打女人！”

  “你以為我聽不出來，你諷刺我是狗？……你在我旁邊坐半天了，那咱這麽湊在一起，是不是狗男女？“

  楊思思一邊反手摸著被我拍了一巴掌的後背，一邊回道：”我隻想侮辱你，沒想侮辱我自己。“

  “那我他媽打死你，不是你活該？”

  楊思思吧唧嘴看著我，半晌說道：“好女不跟狗鬥。”

  我又是一巴掌拍在她後背上，然後又做出了一個要往她後腦勺上拍的動作，她嚇的一縮，連連說道：“我服了，我服了，不敢再胡說八道了！”

  ……

  楊思思總算是閑了一會兒，可沒過多久，她又拍了拍我的手臂，一臉痛苦的對我說道：“我好絕望啊，大理真的容不下我這麽一個有理想、有情懷的熱血女青年嗎？“

  “整個古城，酒吧和咖啡店那麽多，你就不能去找個服務員的活兒先幹起來嗎？”

  “那樣我就不自由了，等於在上班唉！”

  “你都一垂死掙紮的人了，還好意思要自由？”

  楊思思托著下巴，半晌回道：”也是……“片刻之後，她的表情忽然興奮了起來，然後拉住我說道：”你們不是合夥開客棧了嘛，聽說客棧裏麵還準備做一個小酒吧，總要服務員什麽的吧……我可以去耶！“

  “我們那兒不是難民收容所，你可千萬別打我們的主意。”

  “我會好好幹活兒的，保證不拖你們的後腿……你就給個機會嘛，大哥。”

  我怕她就這麽纏上我，便撒了個謊，說道：“我們客棧什麽時候能恢複營業還沒譜兒呢，我們這個時候要服務員幹嘛？”

  楊思思歎氣，然後想了想回道：“把希望寄托在你們這幫烏合之眾身上，也挺沒勁兒的……哼哼，我這麽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還怕在大理找不到一個服務員的活兒嘛……你信不信，隻要我往那兒一站，不打算招服務員的酒吧，都會為了我破例弄一個名額出來的，畢竟漂亮成我這樣的，已經是一塊活招牌了。”

  “人葉芷沒你漂亮嗎？你啥時候見人把漂亮倆字掛嘴上說了？”

  “她那麽讓你入眼，你跟她好去唄……切，就怕她看不上你吧，你那麽窮！”

  我看著楊思思，又是一陣無語，她卻兩手一甩，將那個裝衣服的編織袋扔在了我的麵前，說道：“這活兒我不幹了。”

  “那你要幹嘛？”

  “去買個自行車，再弄個牌子，我也去路上要路費，要紅牛。”

  “你得了吧，派出所的飯可不好吃。”

  “要你管，你就讓我自生自滅吧，反正你的良心也不會過意不去！”

  楊思思說著，還真就義無反顧的走了，可我卻還想提醒她一下：買個自行車也是要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