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作者:不經語      更新:2022-05-09 15:42      字數:3981
  蘇沫看向外麵這座仍然陌生的城市,窗外天色灰蒙,下起了雨。

  她掂量著手機,沒回短信,卻忍不住歎了口氣,心想:“誰沒有欲望?誰不想要激情?你認為滿足欲望是一種拚搏,我卻覺得,那是在向自己妥協。”

  這幾天她一直躊躇,敦促自己走前應該去瞧瞧王亞男,卻明日複明日,始終提不起勇氣。

  蘇沫又拖延了半日,想著要不下午再去,或者晚上?

  從蓉卻提早打來電話,約她中午在酒店見麵,從蓉很熱心:“這麽大的雨,你沒車不方便,我叫老趙來接你,他差不多也快到了。”

  隨後就聽樓下有人按喇叭。

  蘇沫往外一瞧,果然是老趙的車,更不好再推,直接拿了傘出去。

  兩人碰了麵,她心裏多少有些尷尬,老趙卻隻字不提,隻說那家酒店什麽什麽好吃,今天要去嚐嚐,又說從蓉的孩子怎麽調皮,再說從蓉應該點好菜了吧,早些過去路上不堵車……似乎沒幾句話的功夫就到了。

  又是包間。

  蘇沫跟著老趙進去,隻看到從蓉一個人在裏麵,服務員過來問人是否到齊要不要上菜之類。

  從蓉手一揮:“快些吧,餓了。”

  蘇沫放鬆下來,問了句:“其他人呢?”

  老趙看了從蓉一眼:“應該沒人了吧?就我們幾個,先吃吧。”

  從蓉沒作聲。

  老趙說了一會兒話,吃了一會兒菜,指著湯發牢騷:“我讓你點的不是這個啊?”

  從蓉說:“我在電話裏問你,你就是說的這個啊?”

  老趙嘟囔:“我說的是這個嗎,我怎麽記得不是啊?”

  蘇沫勸:“都一樣。”

  老趙說:“這湯偏油膩,我讓你點的那個有筍幹……。”他忽然打住,不說了。

  蘇沫低頭吃菜。

  從蓉有些兒煩:“你們這些男人真是的,要麽說完就忘了,要不來來去去不知道是真是假,那些場麵話都說給外人聽的,誰知道是不是公關危機在作秀呢?要不就幹脆點,讓人心裏有底……。”

  老趙“嘖”一聲:“你少說兩句。”

  蘇沫心裏七上八下,忽然門開,進來的果然是王居安。

  從蓉當即閉了嘴,老趙笑著打招呼。

  王居安衝他倆點一點頭,看了蘇沫一眼,似乎猶豫,最後仍去老趙近旁坐下,又隔了一個位子,正好在蘇沫對麵。

  除了趙祥慶,其餘三人話都不多,蘇沫低頭夾菜,從蓉顧著吃喝,忽被老趙一拉袖子:“你不是要早些接孩子嗎?”

  從蓉沒理,又吃了一會兒,趁著趙祥慶在人前插科打諢的功夫,湊去蘇沫耳邊道:“別怨我,我也沒辦法,我老公還要跟著他混,你也給你老公一點麵子,啊?這樣對大家都好。”她說完,也不打招呼,起身就走,老趙不防,一邊忙不迭地跟在後麵一邊又回頭賠笑。

  等人出去了,王居安一邊喝酒一邊瞧過來,見蘇沫隻淺淺喝了點湯,才道:“吃這麽少,你不餓?”

  “還好。”

  他停了一會兒,說:“過了這幾天,我想你現在應該冷靜了。”

  蘇沫沒搭話。

  他又問:“還想不想吃點什麽?”

  “不了,這麽多菜,吃不完。”

  “要不再來個蟲草燕窩……。”

  蘇沫忙道:“真的不用,我已經吃好了。”

  他這才打住。

  她不想再動筷子,更覺得無所事事,抬頭朝門那裏望了眼,王居安會意:“現在走?”

  蘇沫隻好起身,兩人一起出門,風大雨大,她一時撐不開傘,王居安把傘拿過去,稍微使點力就撐開了,遮在她頭頂,蘇沫下意識去接,他卻不放手。

  蘇沫低頭往外走,伸手去捉亂飛的發絲,忽然觸及他的下巴,感覺到硬硬的胡茬。她回頭,才發現他離自己這樣近,嘴唇幾乎碰到她的額角,他看了她一眼,稍微離開了些,幫她撫開臉邊的發絲,隨即吻上來,不容推諉,十分固執。

  她心裏輕輕歎息。

  他動作狂熱,嘴唇也熱熱的帶著酒氣,換做其他男人,她應該會討厭,可是現在她就像戒酒遇到瓶頸期,用一隻手掌徒勞的隔著他,在推與不推之間糾結了一會兒,還沒怎麽想明白就放下了。

  身體裏的熱潮似乎最先瞞不住人,蘇沫有些記不起來上一次是多久之前,而這會子,他掐住她的腰使勁攬向自己時就像要把一塊濕噠噠的軟布擰幹。

  蘇沫再睜開眼時,雨水落進眼裏,傘被吹到路邊,兩人在酒店門口貼在一起,如同浸過熱水的衣服粘在身上一樣,不能擺脫。

  他喘著氣在耳邊問:“惡心?”

  “惡心。”

  他笑,瞧一眼她腦袋上的濕發,白潤潤的一張臉,直接握住她的胳膊:“進去,上樓。”

  蘇沫微愣,暗想他是不是連房間也早已預定好?

  王居安問:“又怎麽了?”

  “沒什麽……。”他這樣小心翼翼忽然讓她想起佟瑞安極力討求第一次時既裝模作樣又急吼吼的模樣,蘇沫想了想,“樓上沒衣服換……去我住的地方吧。”

  他拖她上車,路上時常把手擱在她腿上,偶爾側過臉來觀察她臉上的神情。

  蘇沫把玩他的手指,大手,斷掌,粗骨節,掌心有些粗礪,被它撫摸過的女人們一定和自己一樣,知道那種銷魂蝕骨的滋味。她輕輕說:“我喜歡你的手,不過,它打人一定很疼。”

  王居安笑笑:“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蘇沫心裏一晃,又怕勾起他對兒子的傷心,忙轉移話題:“一直往前開,前麵路口左轉進去就到了。”

  他答:“我知道。”

  蘇沫瞧著他。

  他說:“我想知道的事一定會知道。”

  她沒搭話。

  他又說:“我想辦的事一定能辦成;我要留住的人她也離不開我;我想追到手的女人,到最後,她一定對我死心塌地。”

  蘇沫看向窗外:“因為你對自己的技術很有信心嗎?”

  王居安一笑,伸手捏她的臉:“你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兩人都沉默,過了一會兒,他看過來,說:“又想吻你了怎麽辦?”

  蘇沫道:“可以靠邊停車的。”

  他沒作聲,果然照辦。車子停好,各自倒冷靜了,都有些尷尬似的,互相看著,又覺得好笑。

  蘇沫伸手摸他的臉,也沒說話,隻輕輕揪住他的襯衣領子,稍微扯向自己。他明白過來,竟有些意料之外的樣子,慢半拍地呆了呆,才閉眼含住她的嘴。

  兩人在車裏耳鬢廝磨了半天,都氣喘籲籲,他的手早已在她的領口裙底遊曆數遍,雨水衝刷在玻璃上像一道若有似無的屏障。

  王居安埋頭在她頸窩裏,悶聲道:“這裏地方窄了點。”沒等她搭話,他忽然放開她,坐直了身子,迅速發動車子,一個勁兒地往前衝。

  下了車,才進樓道卻又抱在一起親吻,似乎身體的糾纏更能輕易的表述,蘇沫騰出一隻手開了門,屋裏空得隻剩一張床,王居安低頭去親她的耳垂,笑道:“特地留著的?”

  她沒說話,又主動吻他。過了一會兒,他伸手揉她的臀,再過一會兒摸到裙底,見她媚眼如絲春情蕩漾,幹脆把人扔到床上……。

  兩人完事了一回,天色暗下來,蘇沫漸漸有些餓,又有些想睡覺,身上的人卻像不知疲乏,她故意推他:“你吃藥了吧?”

  王居安回:“過三十年再說這事。”

  她“嗤”地一笑,他竟有些著惱:“你笑我?”

  蘇沫笑著沒搭理,過一會兒才問:“你餓不餓,剛才好像也沒吃什麽?”

  他說:“我剛才喝了湯。”

  她又笑。

  他接著道:“我和老趙、從蓉三個人加起來一百多歲,還要陪你這個小姑娘做遊戲,你叫我把麵子往哪裏擱?”

  蘇沫說:“我三十了。”

  “不管幾歲都比我小。”

  她伸手摟住他脖子,又去摸他鬢角上的白發,想起他受的那些苦,心裏越發軟得一塌糊塗,不禁把人抱緊了些,抬臉輕吻他的額心。

  天已黑,蘇沫累極,腰間仍被人摟住,一時就想要是躺在床上就能過日子該有多好,她披上睡衣勉強起身,又被人拽回去,問:“你怎麽想?”

  她說:“很舒服,很不錯。”

  他失笑:“誰問你這個。”

  她果真想了想,老實答:“我也不知道,說不準。”

  “說不準什麽?”

  她答不出來。

  王居安道:“別想太多,想太多就沒快感了。”

  蘇沫覺得這話耳熟,又聽他問:“記者一直為那事找你麻煩,怎麽不跟我說?”

  她身上有些冷,本不願多想,誰知又被人提起,心裏道,幾年前的事都能被挖出來,明擺著有人想落井下石,就算跟你說了,也未必能起作用。顧及他的大男人自尊,她隻道:“說了不是又讓你多一件煩心事麽?”

  這話才出口,她便覺得自己輕賤,誰想他卻使勁摟住自己,隻用胡茬輕輕摩擦她的臉。

  蘇沫見他有難得的溫情,猶豫了半天,終於忍不住道:“有些事,總歸是生活裏的汙點,一時半會兒我也不知道……。”

  他動作一頓:“汙點,我是你的汙點?”

  蘇沫忙說:“要不你再給我點時間,我是想,如果以前的事傳出去,我也有孩子,還是個女孩,等她長大了懂事了,萬一問起來,我怎麽跟她解釋,要是以後聽說了什麽,我真不知道該怎麽麵對。”

  王居安忽然道:“結婚,一了百了。”

  蘇沫眼見他不耐煩,心裏有些慌,忙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翻身坐起:“你是什麽意思?”

  蘇沫沒作聲,過一會兒道:“我又沒逼著你……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就想冷靜幾天。”

  “不是已經冷靜過了麽?”

  她沒說話。

  他看著她:“當著那麽多人把話都說了,不結婚還能怎麽辦?”

  蘇沫像是被人兜頭一盆冷水,心跳極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問:“你覺得這是我想攀上你的手段?”

  “不是,”他很煩躁,卻笑,“我也有這一天,讓一個女人罩著才能狼狽不堪地逃過一劫。”

  蘇沫無所適從,顫聲問:“你的意思是,我反倒讓你在人前沒麵子?”

  他很久不說話,忽然低聲道:“我寧願讓人指著鼻子罵強奸犯!”

  兩人背對背,蘇沫沒再搭話,過了一會兒道:“你走吧,我累了。”

  王居安說:“趕我走,你就能抹去汙點了?”

  “你走,”她終是哭起來,“你就是看我好欺負,你就是看我一次次容忍你……。”

  他看了她好一會兒,起身穿好衣服,一邊扣袖扣一邊說:“是你太完美,所以早不該容忍我,跟著宋天保多好?一個純潔無私一個完美無暇,很配。”

  “你,”她氣得不行,“你王居安不是人,你是神,你永遠不會犯錯,不能軟弱,有事必須硬扛著,你回頭想一想,這事你敢說自己一點錯沒有?所有的虧都是別人吃的,所有的錯都是別人犯的,”她原本還想說他兒子以及安盛的事,心卻不夠狠,隻放低聲音道,“其實你心裏明白,就是不敢承認,孬種。”

  他料到她的想法,一時怒極,用手指著她:“我警告你,別再提那些破事。”

  蘇沫也覺的自己這話說得重了,當即不敢作聲,停了片刻才緩和道:“有件事……鍾聲把東西拷貝了,給了尚淳。”

  他回頭瞧她一眼:“已經不重要了。”說完仍是摔門出去。

  蘇沫擁被低泣,心想: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她又蠢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