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章
作者:姀錫      更新:2022-05-09 15:33      字數:2023
  戚修待過了十五, 便也一並隨著入宮當差去了。

  相比之前準時準點的下值回府, 新的一年, 似乎繁忙了不少, 時常忙活到半夜方歸, 也是常有的事兒。

  據說是北邊出了些亂子, 北邊突厥被大俞壓製了近百年, 每年向大俞進貢拜會,俯首稱臣,是以, 兩邊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前兩年,統領突厥數十年的突厥首領去世,新的突厥首領野心勃勃, 幾年時間便將周邊所有的小部落收了回來, 這兩年,似隱隱有向大俞邊界進犯的意圖。

  大俞雖地域遼闊、富國強民, 但這數百年來安居樂業, 過慣了安穩日子, 且大俞曆來重文輕武, 雖兵力勝過突厥數倍, 但那突厥乃是馬背上的遊牧民族,且周邊時有宵小部落縷縷進犯, 雖並無大戰,可每年不大不小的戰爭卻也從未見消停過。

  關鍵是, 倘若真有一日鬧到兵刃相見的地步, 那突厥若是敗北,往那漫天黃沙的沙漠地裏一鑽,便是大俞兵力再如何強盛,也隱隱有些無可奈何,這也便是這數百年來,一直未曾將其收複的緣由。

  而駐守在邊疆的赫南家這些年儼然獨大,猶如北邊的土皇帝似的,自先帝仙逝後,雖名義上對新帝忠心耿耿,但在那北邊世人眼裏卻隻聞赫南家,不知皇家姓誰名誰。

  新帝心中定是頗有微詞,但終究對其有幾分忌憚。

  這麽些年來新帝一直韜光養晦,未曾不想尋著機會一展君威,卻不想,突厥陡然縱身一躍,意欲掙脫牢籠,如此,北邊的局勢便一時變得無比複雜了起來。

  時機趕得這般湊巧,未免有些耐人尋味。

  於是,便有了年前戚修一番私下暗訪。

  名為給北方派送軍資,實則暗中收集赫南家與突厥間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至於可否收集到了什麽,除了陛下,便唯有戚修一人知曉了。

  戚修在此番北方一行中,胳膊上還曾受了傷,中了一箭,秦玉樓還是過了大半個月才知曉的,是在夜裏沐浴時背著她偷偷換藥時被芳苓發現了。

  待秦玉樓瞧見時,便見傷口已經好了七八分了,可便是如此,仍能瞧見那傷口猙獰嚇人,許是他每每皆是匆匆料理,偶爾沾了水,隻見周遭的皮肉仍是潰爛、紅腫不堪,秦玉樓瞧了頓時紅了眼。

  想著她還曾用拳頭砸過他。

  他每日都用那受了傷的胳膊抱起了她,穩穩送到床榻上。

  從未見過他吭過一聲。

  難怪,每晚都要用她的幹花瓣泡澡,是怕被她聞到了麽。

  難怪,每日夜裏沐浴總是要消耗那麽長的時辰。

  她自有孕後,便不曾親手伺候過他一回了,以至於,丈夫受傷了,她竟然一直未曾發覺。

  為此,秦玉樓隻有些氣,有些惱,但更多的卻是心疼及自責。

  自發覺他受了傷後,便也忍著,未曾變過一下臉,隻一日兩回親手為他包紮換藥,許是,她久久不見惱怒,戚修反倒是不習慣了,待憋了好幾日,隻將她瞧了又瞧,終於,在某一日,忍不住主動開口認錯道:“若有下一回,為夫定不會再瞞著夫人了”

  秦玉樓聽了,頓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牙道:“還想再有下一回?還嫌傷的不夠多?傷得不夠重麽?”

  見她瞪他,見她“惡語相待”,不知為何,戚修反倒是鬆了一口氣兒。

  唔,他已經不自在好幾日了。

  也是奇怪,最開始的時候,明明是位溫柔賢惠的妻子,怎地,漸漸地卻成了個“凶神惡煞”?

  偏生,他還受虐似的,就好這一口?

  不過,每每見著妻子對著眾人大方得體微笑,懂事明理,可轉過身後,卻對著他又是噘嘴瞪眼,隻對著他如此,心裏便有種變態的滿足感,好似這樣的妻子,永遠隻有他知曉,永遠也隻屬於他一人。

  秦玉樓的產期估摸著就在這半月裏了,霽修堂後院的偏院中早早的便已安置了三位奶娘,老夫人還將跟前的方嬤嬤特意指派了來。

  方嬤嬤雖老得不成樣了,但當年幾位老爺、幾位少爺們出身時,都乃是由著她陪在產房裏頭,人雖老,但經驗足,且遇著什麽事兒,也終究不比旁人,處事兒周全許多。

  至於十日後的秦玉卿來京,秦玉樓便也已早早的打點妥當了,那幾日要麽便趕在生產前兩日,要麽便處在月裏,定也是抽不開身的,是以,這幾日已早早的將知湫指派了過去提前打理著。

  而戚修也總算是赦免了她,秦玉樓總算是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躺在床榻上,不用再被逼著四處折騰了。

  現如今,整個霽修堂是萬事俱備隻等著小家夥們一個個呱呱落地了。

  許是日子越近,兩個皆乃是頭一回為人父,為人母的,一日要比一日來的緊張,秦玉樓倒還好,身子重,每每一沾被子,困意襲來,立馬便熟睡了。

  倒是戚修,已好幾個夜裏未曾闔過眼了,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心思沉得緊。

  秦玉樓夜裏偶爾要起夜,但凡身子微動,他便彈的一下,睜開了眼,瞬間清醒了,忙支起了身子問著:“夫人可是要起呢?”

  然而秦玉樓卻隻不過是微微砸吧兩下,便又徹底沒了動靜。

  然後,大半夜裏,戚修睡意全無。

  隻微微側著身子,摟了過去,睜眼等著,直到不久後等到妻子迷迷糊糊的喚著“夫君”,戚修忙不迭應聲,掀開被子便立即扶著睡意朦朧的妻子起床起夜。

  有時,秦玉樓重新回到被窩裏時,還迷迷糊糊的,前腳方躺下,後腳便睡得極為香甜了。

  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戚修才能安心闔眼,可不多時,天又快要亮了。

  秦玉樓一直以為這一陣戚修心思沉重全是因著她即將要生產的緣故,直到第二日,楊家小王氏忽而急匆匆的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