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章
作者:姀錫      更新:2022-05-09 15:32      字數:2197
  且說戚修沐浴完走出來, 見妻子已經睡下了, 他立在床榻前看了一眼, 見秦玉樓規規矩矩的躺在被褥裏, 僅僅隻露出了個腦袋出來, 隻那麵上雙眼緊閉, 一副已然熟睡的模樣。

  戚修見狀微微抿了抿唇, 不多時,隻稍作一番收拾,這便滅燈掀開被子一角躺了進去。

  夜已深, 屋子裏很靜,靜得能夠聽到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屋子裏點了安眠檀香,清淡好聞, 不知是不是飲了酒的緣故, 戚修隻覺得胸口裏有些悶,有些口幹舌燥。

  戚修一躺下便閉上了眼, 隻他曆來目力過人, 視覺聽覺皆算靈敏, 許久, 直到聽到身側之人的呼吸由原先的略微淩亂轉為均勻綿長, 這才嗖地一下睜眼。

  隻將一隻手臂卷著枕在了頭下,這才重新閉上了眼, 輾轉睡去。

  卻不想到了半夜,竟被凍醒了。

  話說三月倒春寒, 三月初, 北方的冬天還有些陰冷,白日裏許是還好,到了晚上還需得穿上薄薄的襖或者厚厚的褙子,晚上須得蓋得嚴實方能保暖。

  戚修恍然睜眼,便瞧見自個大半個身子都露在了外麵,裸露在外麵的皮膚已經冰冷僵硬了,他隻下意識地去摸被子,然而摸到了手卻如何都扯不動。

  他不由轉過了視線,就著微弱的光線,隻瞧見被子已經被身側之人給一把悉數卷走了。

  像是隻蠶蛹似的,裹得緊緊地,連整個腦袋都埋了進去。

  戚修見狀,兩眉之間下意識的蹙起了。

  他從小皆是一個人就寢,且通常睡之前是什麽姿勢,睡醒後也依舊保持著一模一樣的姿勢。

  即便後來長大後在軍營中曾與多人擠過一張炕,但曆來皆是一人一被,還從未曾與人共蓋過一張被,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女人,且此刻竟還被人奪走了被。

  戚家乃是百年權爵之家,府中規矩森嚴,且戚修打小便被養在老侯爺院裏,老侯爺對他寄予厚望,親自管教,管教頗嚴,鎮日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須得依著章法、規矩行事。

  戚修於某些習性上自然養成了些墨守成規、循規蹈矩的習慣。

  戚修此刻隻皺眉瞧了片刻,隻覺得這般睡覺姿勢是養的什麽習慣?

  半晌,終究還是怕人給悶壞了,頓了片刻,不由支了身子去扯她的被子,似乎意圖將人給撈出來,至少,得將腦袋給露出來。

  戚修動作不由放輕了幾分,是怕將人弄醒了罷,隻她非但將被子摟緊了,雙腿竟然還將被子給夾住了。。

  又許是他的手臂長久裸露在外,有些冰冷刺骨,不多時,隻聽到一陣細微茲茲抽氣聲兒響起,戚修身子微頓,好在秦玉樓嘴裏砸吧砸吧了兩下,便又沒了動靜。

  戚修隻覺得竟緩緩呼出了一口兒,半晌,總算是將被子給奪了過來,又捋平了,替兩人蓋好後,竟覺得額頭上冒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許是秦玉樓睡覺習慣摟著東西入睡,睡意朦朧間隻下意識的伸手往被子裏探了探,半晌,摸到了一物,隻下意識的摟在了懷中,摟緊了。

  戚修身子不由僵直了,他隻僵硬著身子一動不敢動,隻覺得兩團豐盈軟綿緊貼著他的臂膀,不多時,連臉也貼了上來。

  戚修僵硬的抽手,卻聽到耳邊似不滿的哼哼了兩聲。

  秦玉樓將醒未醒,嘴裏嚶嚀兩聲,聲音酥軟懶散,直到他徹底未動了,這才心滿意足的摟著他的臂膀睡著了。

  鼻尖幽香縈繞,是女子身上特有的暖香,耳邊呼吸綿長,一下一下,溫熱的氣息流進他的脖頸間。

  她的肌膚柔嫩細膩,身子骨軟筋酥、如香軟溫玉。

  而他的身子則僵硬似鐵。

  翌日一早,秦玉樓醒來時,床榻上隻剩下了自個一人,有了若日的經驗,倒是並無覺意外。

  她昨日有些緊張,但見身側之人並不異動,許是身子過於疲憊,不多時,便立即熟睡了過去,昨夜睡得不錯,除了隱隱覺得有點兒冷之外,一夜到天明。

  夫君的性子雖有些冷清,但兩人相敬如賓,若往後的日子皆如此這般,秦玉樓覺得倒也不錯。

  吃得好睡的好,曆來是她最為驕傲的兩件事兒。

  這日戚家將要開祠堂,拜祖宗,過族譜,據說族裏的族親這日都將會過來,乃是要緊大事兒。

  曆來每逢祭祖或者逢年過節才會大開祠堂的,秦家除了每年過年祭祀,餘下的,在秦玉樓的印象中,便是祖父過世,及年前父親升遷拜過一次呢,想來若是明年母親生了弟弟,秦家定也會大開祠堂跪拜祖宗的。

  是以,這日秦玉樓須得打起精神來,絲毫不可鬆懈半步。

  話說這去祠堂之前,秦玉樓還得要去大房院子拜見二老,是以,這日亦是天還未亮便立即起了,洗漱收拾間,忽而聽到一旁的芳苓遲疑了一陣說起:“早起見世子氣色不大好,仿佛還咳了幾聲,不知是不是昨日飲了酒,鬧了頭痛的緣故?”

  秦玉樓聽了有些詫異,隻問著:“當真?”見芳苓點頭,秦玉樓想了一陣,忽而吩咐著:“待會兒咱們去後,吩咐菲兒去廚房給掌勺的塞幾兩銀子,煮碗冰糖雪梨,回頭待咱們回屋了給夫君飲下罷,這三月春寒,若是引發風寒便不好了,對了,裏頭加些蜂蜜、枸杞,功效會好些”

  芳苓聽了忙點頭,想了想,忽而打趣似的道了聲:“姑娘待世子可真好——”

  秦玉樓麵色一窘,那人往後可是她的天,可不得好生奉承、伺候著,這未來還能不能隨心所欲的躲懶、睡懶覺、能不能舒心的過好後半生,可全看他的臉色呢。

  戚修如昨日那個時辰回屋時,秦玉樓早已洗漱完畢,見他眼下泛著一片青色,氣色瞧著果然不是特別好,秦玉樓忙迎了上去,一臉關切的問著:“夫君昨夜飲了酒,睡得可好?我夜裏聽到夫君似咳了幾聲,可有大礙?”

  許是有了昨日的經驗,這日戚修倒是神色自若的張開了手臂,任由秦玉樓伺候更衣洗漱,隻那雙眼卻是一直直視著前方,未曾與她對視一眼。

  唯有聽到她那句“我夜裏聽到夫君似咳了幾聲”時,嘴角似僵了一陣,半晌,隻眯著眼,道了兩個字:“無礙——”

  秦玉樓隻覺得這日的夫君仿佛有些奇怪,可到底哪兒奇怪,又一時道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