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門口傳來動靜。

  黎茉半躺在沙發上，舉著手機，探頭望了望。

  進門的男人一身黑色長款外套，氣質矜貴，五官卓絕。

  屋內開著暖氣，他摘下了圍巾，再將外套脫了下來。

  裏麵是簡單而休閑的毛衣和長褲，修飾得他臀翹腿長。

  鬆軟的毛衣，與這白雪飄飄的冬季十分契合，溫暖得讓人想抱上去。

  黎茉雙眸一眨不眨。

  似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有多麽灼熱，顧澤漆踩上客廳，雙臂張開。

  黎茉當即把手機一甩，撲了過去：“我還以為你到現在還要跟我分開住！”

  “房間是我五個月前預訂的，那個時候你剛醒，我們還沒……嗯，所以我訂了兩個豪華單間。”

  黎茉邊聽，邊把手伸進顧澤漆後背的毛衣裏，好暖。

  顧澤漆忍不住低笑，兩點眸子藏著寵溺的笑意：“急什麽？”

  黎茉的手指隔著單衣，數著他背脊上的骨節，仰起的小臉露出一絲狡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一個星期沒見，你算算隔了幾秋？”

  顧澤漆喉結滾動了幾下。

  俯下去，咬住她伶牙俐齒的嘴。

  半晌之後放開，嗓音也變得喑啞：“我還沒洗澡。”

  黎茉露出壞壞的笑：“巧了，我也沒有。”

  反應可愛又蔫壞的女孩站在他麵前，皮膚白的好似透明，淺色的瞳孔藏著微光，頑皮挑起的眉型也好看得緊，每一個細節都讓顧澤漆移不開視線。

  真是要命……

  顧澤漆輕輕握住她逐漸往上爬的手，強作鎮定：“你先去。”

  “為什麽？”

  顧澤漆雙眸裏的色澤沉得猶如墨點，黑漆漆的深不見底。

  “乖點。”他喉結微動，目光卻移開了些許，“很快就天亮了，早點睡。”

  黎茉失望地收手：“好吧。”

  她拿好衣服，進了浴室。

  顧澤漆放好行李箱，正要坐在沙發上，瞥見被隨意擱置在上麵的手機，伸手撿了起來。

  屏幕亮了一下，顯示著一條微信消息。

  宣傳部部長劉麟。

  顧澤漆眉宇微微蹙了起來。

  倒不是因為對方的身份，而是已經這個時間點，這人還在跟黎茉說宣傳工作的事。

  顧澤漆劃開手機，點開黎茉與這位宣傳部長的聊天記錄。

  往上一翻，便看見黎茉發給他的文檔已經修改了四遍。

  文檔命名上有標注。

  而劉麟的意思，是問黎茉明天晚上有沒有空，他帶著黎茉一起改。

  顧澤漆眸光頓時暗了下來。

  手指移動。

  【部長真是盡職盡責，放假了還想著工作上的事。】

  微信的另一邊，劉麟滑開手機看到這一條，愣了一下。

  須臾，他嚴肅地回複。

  【大家都等著你的文案要用，周一之前必須定下來。】

  【跨年是今晚，明天晚上你應該抽得出時間吧。】

  看似公事公辦的兩句話。

  顧澤漆嘴角勾著的弧度很冷。

  【法定節假日，你說加班就加班？好大的官威。】

  一頂官帽扣下來，劉麟半天沒緩過來。

  而且，這不像黎茉的口氣。

  果然，接著對方又回複了。

  【沒時間。】

  【這三天她都和我在一起。】

  【你要是還有自知之明，這幾天就老實點，別自找沒趣。】

  劉麟看著最後一段話，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男人的尊嚴，仿佛被按在地上反複地摩擦！

  顧澤漆發完三句話，便放下了黎茉的手機，沒再關注。

  但凡那個叫劉麟的要點臉麵，就不會再找過來。

  和他料想的一樣，之後，劉麟都沒再發一個字。

  黎茉出來後，顧澤漆把手機交給她。

  “和你的部長聊了聊。”

  “聊什麽？”黎茉挺詫異的。

  顧澤漆笑：“你自己看。”

  說完他進了浴室。

  黎茉邊吹頭發邊看手機。

  顧澤漆發給劉麟的話，字句鋒芒畢露。

  不過，劉麟最近確實有點煩人。

  黎茉點開一個五百多人的大群，在裏麵招改文案的人。

  一次一百。

  不出兩分鍾，便有人搶著接活。

  黎茉把文檔傳給那人，並把劉麟說過的要求複製給她。

  那人看了會兒，不禁吐槽了一句：【你們部長真是個奇葩。】

  —

  —

  克羅地亞下午兩點。

  鬧鍾吵醒了床上休息的人。

  顧澤漆翻開被子，就見黎茉抱著他的腰，躺在他身上。

  美好得有些恍惚。

  他摸摸黎茉的腦袋：“起來了。”

  “好……”黎茉應著，卻不動。

  顧澤漆不由歎息，道：“我和洛小穎說好兩點半集合，你別讓她等太久了。”

  黎茉當即抬起腦袋，雙眸明亮：“小穎也來了？”

  “嗯。”

  “馬上！”

  黎茉跳下床，開始穿衣服。

  顧澤漆撫慰著受傷的心靈，又歎了口氣。

  見到洛小穎，黎茉才發現還有徐子魏。

  “聽說你們兩個最近關係變得很好。”她道。

  “還、還好，咳。”洛小穎結結巴巴，眼下微青，顯然和徐子魏同一個房間睡的不太安穩。

  雖然徐子魏睡在客廳沙發。

  黎茉還想詢問些細節，畢竟上次看見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洛小穎吐了徐子魏一身。

  她挺好奇怎麽發展到現在的。

  但還沒來得及問，她就被顧澤漆牽走了。

  幾人先到當地有名的餐廳吃了飯，這家店難等，平時也要提前一兩個月預定。

  但顧澤漆早就把一切都布置好了。

  洛小穎第一次發現，澤哥竟然還有這麽體貼的一麵。

  她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澤哥，你好溫柔好體貼，做你的女朋友真幸福。”

  “是嗎？”徐子魏眼角帶笑，“要是你吐了他一身，你看他會不會打死你。”

  洛小穎猛一激靈！

  吃完飯，天色已經黑了。

  幾人來到教堂。

  輕柔的小雪花一片片慢悠悠地飄了下來，被霓虹燈光照亮，如玉一樣的純潔，銀一樣的聖白。

  金碧輝煌的教堂裏遊客很多，放眼望去，全是成雙成對的情侶。

  從年輕到年老，如同看到了兩個相愛之人的一生。

  黎茉和顧澤漆找了個位置，坐在一角，聽著鍾聲和誦經聲。

  視線的不遠處，有兩位老人相互依偎著，耳鬢廝磨。

  顧澤漆忽然攥緊了黎茉的手，微微顫抖著。

  “怎麽了？”黎茉側眸。

  顧澤漆低下眼瞼，眼眸變得深邃漆黑，帶了些茫然的情緒。

  “茉茉，如果我老了怎麽辦？”

  “人本來就會變老啊。”

  “我是說，等到我老的那一天，而你還像現在這樣，我們……”

  顧澤漆心裏升起一股害怕。

  等到他老去，臉上皺紋層層疊疊，身體變得佝僂，而黎茉還是這麽年輕漂亮——

  他不敢站在黎茉身邊。

  黎茉恍然大悟。

  她回握住顧澤漆的手，聲音輕柔：“別怕，我也會變老，和正常人一樣生老病死，這是我回來的條件。所以，有一天你變成了老爺爺，我會陪著你變成老奶奶。”

  顧澤漆難以形容內心的澎湃。

  不由自主地，在黎茉額頭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茉茉，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