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光朦朧。

  黎茉躺在柔軟的床上，翻了個身，窗戶隻開了一道透氣的小縫，卻還能聞到外麵那個人的氣息。

  好似薄霧般溢開，在夜色中盡情地流淌，讓滿間屋子都占據著他的味道。

  黎茉翻開被子，無視床邊的輪椅，穿上拖鞋下樓。

  管家的房間被她施了法術，不必擔心管家中途醒來。

  走到前院。

  狗屋裏的貝貝醒來看了她一眼，也被她用手一指、立即昏睡過去。

  接著，黎茉按下內門開關。

  “嘎吱嘎吱”。

  遮擋視線的內門開啟，露出台階之上的視野。

  男人坐在第二層台階，雙腿長長地伸出。

  聽到聲響，他翻著手機的指尖微滯，遲疑著扭頭。

  旋即猛地頓住。

  風吹散了雲層。

  月光翩躚著、低吟著，從黑色雲層後露出來。

  淡淡柔柔的光芒像流水一樣，從夜空中傾瀉下來。

  四目相對。

  月光與眸光交映著，將那張他日思夜夢的臉涵在其中，明晰而又好似夢幻。

  顧澤漆站了起來，身形不自覺地趔趄了一下。

  在他身後，月光均勻地灑在湖麵上，水氣之上飄浮著朦朧的月色。

  這一切就像夢。

  美好的那麽不真實。

  他走近柵欄門，伸出的指尖微顫。

  麵前的女孩卻又冷又嘲地一笑：“顧澤漆，你不是訂婚了嗎？大半夜的蹲在我家門口，不太好吧？”

  顧澤漆指尖停住。

  心髒好似被黎茉捏在手裏，呼吸凝滯，身體動彈不得。

  “我沒有——”

  “沒有什麽？訂婚？那就是缺女人咯！你公寓裏不是有送上門的女人嗎？何必大老遠跑一趟？”

  顧澤漆腦袋“嗡”了一下！

  黎茉嘴角勾著漂亮的弧度，繼續冷冷地說：“再說了，我睡了五年，心智還是個高中生，滿足不了你對女人的那種癖好！”

  她轉身準備離去。

  身後的鐵門突然發出“哐當”的響聲！緊接著，一隻手伸了進來。

  不是想攔住她，而是遞出了手機。

  “密碼是你的生日，你可以檢查我所有的聊天記錄、郵件、購買記錄、行程、備份等等，你懂技術，我什麽都瞞不了你。”顧澤漆急促地說完一長串話，害怕女孩就這麽消失。

  黎茉偏眸看了一眼。

  不動聲色。

  顧澤漆又用低沉而甕聲甕氣的音色道：“你可以查最近的新聞，我根本沒有和丁妤聯姻，我也沒有女人，大學四年我一個人過的，畢業之後工作也是一個人，不對，也不是一個人。”

  他抬眸，霧蒙蒙的眼中蓄著黎茉的側影：“我們還沒有分手。”

  黎茉瞳孔裏的光微閃。

  過了許久，她才收下顧澤漆的手機：“你的話有待驗證。”

  手上一空的瞬間，顧澤漆的心也跟著飄了起來。

  “茉茉，我本來想看你一眼就走…………但是，這裏蚊子好多，我被咬了好多個包，我…我能不能進去借用一下花露水之類的？”

  他攥著鐵欄，目光虔誠。

  仿佛，他真的隻是要借用花露水。

  黎茉滑開顧澤漆的手機。

  調查資料，對於她來說隻是一瞬的事。

  片刻後，她把柵欄門打開。

  “進來吧。”

  兩人之間最後的阻礙被拆除。

  顧澤漆卻不敢像夢裏所做的那樣，衝上去，抱住她，用力地把她揉進身體裏。

  他隻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踩著月光下的影子，沒有一點實感。

  觸手可及的距離，也讓他害怕一碰就灰飛煙滅。

  進了屋，黎茉把手機丟回給他，然後去找藥箱。

  顧澤漆不願徒勞地等待。

  黎茉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

  不舍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半分半秒。

  黎茉提起白色藥箱，看了他一眼：“幹嘛一直跟著我？”

  顧澤漆緊緊地握著手機，低吟：“……我怕這是夢。”

  “如果我出現在你夢裏，你就這麽幹站著？”黎茉帶著一絲惱怒。

  顧澤漆猶如被點破了什麽，瞬間變得手足無措。

  站在原地，更凝滯了。

  黎茉小小地“嘁”了一聲，提著藥箱丟在客廳的茶幾上：“自己找！”

  顧澤漆低頭走過去，黑發遮擋他的眉宇，神色莫辨。

  接著他半跪在地上，手指打開藥箱，骨節分明，勻稱修長。

  藥箱有治療肌肉的營養藥物，他拿起來，細細地看。

  黎茉拍掉他手裏的東西，犀利地眯眼：“你不是很癢嗎？”

  顧澤漆脖頸微紅，淺淺地“嗯”了一聲，然後精確地拿出一瓶白花油。

  擰開，空氣也變得清涼許多。

  可黎茉又說：“昨晚你和那個女人是有多激烈，嚇得顧陵遊立馬退掉了遊戲，嗯？”

  一句話，讓剛剛清涼的氣氛陡然擦出危險的火苗！

  那一聲尾音，更是提得顧澤漆心髒顫了顫。

  倒白花油的手一抖，透明而又清涼的水滑進指縫，在中央空調的煽動下，涼意刺骨。

  他急忙放下白花油，半跪的腿挪向黎茉，低矮的身形仰視著她。

  “明天我們一起去見那個女人，以你特殊的能力，肯定能讓她說出真話。如果你還不相信，你可以調查我身邊所有的異性，我絕對不躲。”

  黎茉一頓：“你知道了？”

  “瑾堯哥和聶醫生都告訴我了，一個人說我還覺得是開玩笑，但兩個人都這麽說，我沒辦法不信。”顧澤漆聲音很輕。

  也理解為什麽以前的黎茉，總是對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那麽在意。

  而現在，他已經完全接受女友非人類的事實。

  甚至很慶幸。

  因為隻有這樣，茉茉才能夠回來。

  “還有誰知道？”黎茉問。

  顧澤漆搖頭：“我們沒有告訴別人。”

  黎茉鬆了口氣。

  顧澤漆垂眸看著黎茉的手。

  白皙嬌小，根根纖細。

  那麽近，讓他潛藏在心底的念頭不免膨脹了一些。

  “茉茉。”他用沙啞的聲音低低地吟著，“我可以……碰一下你的手嗎？”

  黎茉頓住了，手捏在一起。

  久久沒有回應。

  顧澤漆下一慌，害怕她不高興，一句“對不起”正要脫口而出。

  猝然間，黎茉抓住了他的手腕。

  顧澤漆愣住。

  接著手腕被黎茉扯了起來，他愣愣地順著那股力道，摔進背後的沙發上。

  柔軟的沙發減緩了衝擊，不疼，隻是蕩得他腦袋有些暈沉。

  他下意識地用手掌撐著沙發，想要撐起身體。

  黎茉卻按著他的肩膀，往後壓。

  上半身全在她的睥睨之下。

  脖頸也往後仰。

  意識是懵的，眼底也染上了片刻的迷離疑惑，看向黎茉的臉。

  黎茉居高臨下：“所以，你生活上需要什麽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