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澤漆眸子裏掠過懊惱的情緒。

  昨晚的事他誰都沒說，怎麽黎茉好像什麽都知道？

  他歎了口氣，枕著後座的靠背，同時淺淺的笑意染進眼眸之中。

  “我昨晚隻是喝醉了，不小心摔掉了酒瓶，弄傷自己——”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

  顧澤漆頓時失聲。

  徐瑾堯身為男人更懂男人。

  當一個男人做錯事心虛時，要麽先揪住對方的小辮子，要麽各種撒謊轉移話題。

  他犀利發問：“老實交代，你昨晚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沉默持續了良久。

  顧澤漆終於還是開口：“老城區一家夜總會。”

  “什麽！？”

  要不是開著車，徐瑾堯一定會把顧澤漆揍一頓，即便他大概率打不過。

  “那地方是你能去的！？”

  那種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地方，顧澤漆一個高中生怎麽敢？

  “茉茉說的對，你高三了怎麽還不懂事？我都聽顧爺爺說了，你天天跟茉茉膩在一起，那你就不能向人家學習學習？你看茉茉，成績又好，又聽話懂事，還會寫軟件賺錢，你呢？……”

  徐瑾堯喋喋不休地訓斥。

  顧澤漆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偏過頭凝視著黎茉。

  黎茉邊聽邊點頭，表情認真，一派三好學生的作風。

  隻是這樣又乖又漂亮的好學生，最終還是要被他這個不良少年染指……

  他笑了下，兩點眸子像星河灣，星芒在眼底浮浮沉沉。

  “你還笑得出來？”徐瑾堯冷哼，很明顯，他剛才說了一堆，這個叛逆少年根本沒聽進去！

  徐瑾堯也很懂，直接對黎茉說：“茉茉，你說他兩句。”

  黎茉正要張嘴，肩膀忽然一沉。

  顧澤漆微斜著身子，將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刻意把聲線壓低：“……茉茉，好疼啊。”

  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女孩細膩的皮膚上，唇瓣近在咫尺的距離也十分危險，隻要她稍稍扭頭……

  但黎茉脖子很正直，一動不動。

  “我也沒辦法啊。”

  黎茉的語氣帶著一點不自覺的怨氣，都怪係統的破設定，害她無法幫顧澤漆減輕痛苦。

  顧澤漆將那情緒聽的分明，以為是衝他發的脾氣，嘴角不禁噙著薄笑：“你抱抱我就好了。”

  黎茉低眸，掃了他的腹部一眼：“你那裏都受傷了，我抱你會碰到的。”

  顧澤漆喉結上下滾動。

  再開口時，男生的聲音沙啞得不行，眸子漆黑得猶如深潭古井。

  “……那換我抱你。”

  說著，顧澤漆單手從背後環著黎茉的腰，細得讓人想掐緊。

  這麽想著，手掌忍不住發力。

  女孩因為他的力道滑出原本的座位，溜進了他的懷裏。

  徐瑾堯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麵無表情，心底更想胖揍顧澤漆一頓！

  夜總會的賬還沒算呢，他就這麽明目張膽地動手動腳！

  黎茉也不是吃素的，追問：“所以你去夜總會做什麽？”

  “沒——”

  “你還想騙我？”

  黎茉眼中露出一絲凶殘的光。

  顧澤漆喉嚨咽了咽，意識到這回怎麽也蒙混不了，放棄抵抗。

  “你還記得程如嗎？”

  “那個之前約你去格鬥場的人？”

  “嗯，他砸了我的房子。”

  黎茉擰起了眉。

  徐瑾堯繼續追問，顧澤漆一五一十地回答，隻是在徐瑾堯問到程如為什麽要這麽做時，他選擇了敷衍。

  “因為我從來不給他留麵子。”

  徐瑾堯明白，大概就是互看不順眼。

  “那現在呢，你住哪？”

  “酒店。”

  “也不能一直住酒店啊……要不，你回家吧？”

  顧澤漆再度沉默。

  以前他不會回去，現在更不會。

  車內陷入安靜的僵局，隻能聽到徐瑾堯一聲沉重的歎息。

  抵達醫院。

  顧澤漆比黎茉後下車，手撐著車門，健碩的腰這會兒弓著，呼吸粗沉，似是有些站不穩。

  黎茉兩彎細眉就沒有鬆開過。

  她走過去，把顧澤漆的左臂搭在肩上，扶著他進去。

  徐瑾堯不禁納悶。

  來之前徐子魏就告訴過他，顧澤漆在校醫室吃了止痛藥，所以不想去醫院，怎麽現在這麽弱不禁風……

  掛號之後，三人來到急診室。

  徐瑾堯站在外麵等，任由黎茉攙著顧澤漆進去。

  診室裏的醫生一抬頭，就被病號和家屬的出場姿勢驚了一下。

  “哪裏受傷了？”

  黎茉：“腹部。”

  “哦，看你扶得這麽緊，我還以為他腿壞了。”醫生為減少病患的緊張感，習慣性地調侃。

  本以為女孩少說會臉紅嬌羞一下，但黎茉一點也不給他麵子，始終麵無表情。

  調侃變得有些尷尬。

  不過黎茉不太懂氛圍，沉默地將顧澤漆摁在病床上，然後撩開顧澤漆的衣服。

  同時為了把衣服掀高一點，她直接上手，撐著顧澤漆的腰。

  “抬一下。”

  顧澤漆聽話地動了動。

  黎茉一掀到底，令人垂涎欲滴的胸肌都露了出來。

  顧澤漆眼睛一眨不眨地噙著掀翻他衣服的女孩，清雋冷俊的臉上還帶著點似笑非笑。

  單看他這副疏懶散漫的模樣，恐怕誰也猜不到他這是挨了一捅還縫了十幾針的狀態。

  醫生眼中也流露出好笑，女生這一套動作堪稱大刀闊斧又行雲流水啊……

  直到他看見少年滿是血色的繃帶，一下子笑不出來。

  “這種情況你還做劇烈運動？”醫生看著顧澤漆身上的運動服，沉聲責問。

  顧澤漆抽離了凝聚在黎茉身上的目光，垂眸，輕描淡寫地說：“揮了一下手臂而已。”

  醫生怎麽也想不出他是怎麽揮舞，才會搞成這個樣子。

  黎茉解釋：“我們學校今天舉行運動會，他是為了班級榮譽，才堅持帶傷上場的。”

  聞言，醫生當即肅然起敬！

  語氣也緩和了一些：“應該是傷口崩開了，我給你重新縫針吧。”

  黎茉一怔。

  人類的身體可是很弱雞的！那針穿來穿去，不得疼死？

  “醫生，真的要重新縫嗎？”少女的尾音帶了點不自覺的恐懼之意。

  “怕什麽，有麻醉藥，你看他自己都不怕，你一個小姑娘要是不敢看，就出去等吧，還有，我打個單子，你拿去付錢，等一下把回執給我。”醫生邊打單子邊說。

  豈料，病床上一臉淡泊平靜的少年，忽然抓住女孩細細的手腕。

  “別走。”顧澤漆眉宇輕輕地蹙起，恬不知恥地開口，“……我怕。”

  醫生：“…………”

  之後，徐瑾堯被黎茉叫進來，幫顧澤漆跑腿付錢。

  黎茉站在床頭，雙手緊握著顧澤漆的大掌，顯得很小隻。

  醫生還是第一次見有成人、而且是男性縫針要作陪的，往常隻有熊孩子害怕得哭爹喊娘。

  唯一的區別是，這個大型的“熊孩子”並沒有哭鬧。

  醫生為了給顧澤漆保留幾分麵子，道：“麻藥對於不同的體質效果也不同，所以過程中可能還是會有些疼。”

  聞言，黎茉雙手攥得更緊。

  顧澤漆唇角微掀，眼睛裏風平浪靜：“麻煩醫生了。”

  藍色的手術罩鋪上，隻露出猙獰的傷口。

  醫生拿起了消毒過的器械，將原來的線慢慢拆開。

  黎茉下意識地往那邊看，被顧澤漆抬起手，扳回腦袋。

  “現在可不是看腹肌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