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開學，小賣部人有點多。

  顧澤漆費了點時間，才買到兩瓶水，走回醫務室。

  剛到門口，便聽到裏麵的說話聲。

  “我妹妹真的沒什麽事嗎？”

  “目前是沒什麽問題，當然，如果不放心的話，你可以送她去醫院……”

  他頓住腳步。

  旋即折了個身，離去。

  黎湛最終還是決定送黎茉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他掀開被子，把外套蓋在黎茉身上。

  剛把她抱起來，懷裏的人便蘇醒了。

  “幹什麽？”

  一雙冷冰冰的淺眸瞪著他。

  聲線縱使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也是寒涼的。

  黎湛愣了愣，輕聲細語：“你總是這樣暈倒不行，我送你去醫院做檢查。”

  他那天回家後向黎宇打聽，原來之前黎茉在外麵也暈倒過一次。

  內心難免擔憂。

  “不需要。”黎茉依舊冷漠，“放我下來。”

  “不行，萬一你身體出什麽狀況怎麽辦？聽哥哥的話，跟哥哥去醫院。”

  “我不需要你操心！”

  “你是我親妹妹，怎麽不需要我操心！？”

  黎湛有些生氣地把音調提了提。

  門口光影晃過。

  接著，傳出一道柔弱而略帶苦澀的喊聲：“哥哥？”

  兩人皆是一頓，不約而同地望過去。

  黎杜若出現在門口，臉色煞白。

  不僅是看到黎湛抱著黎茉的姿勢，還有那一聲高調而堅定的“親妹妹”。

  黎茉和她年齡相差半年，長相又沒有任何共同點，如果對外說是親姐妹，肯定會讓人起疑。

  說不定，還會傳出“私生女”之類不好的傳聞。

  但黎家需要一個拿得出手的千金。

  所以黎奕宏和宋媛一致決定，維持黎杜若親生女的身份不變。

  黎茉成了養女。

  跟在黎杜若身邊的男生，是風靡高一的“籃球王子”劉景昀，帥氣迷人。

  他是黎杜若的前桌，陪她來醫務室換腳上的藥，也想看看被他用籃球砸暈的女生在不在。

  哪知，看到了這怪異的一幕。

  劉景昀看看黎杜若，又看看對麵的兄妹，疑惑：“你們……哥哥？”

  他知道黎杜若有個妹妹。

  黎杜若在學校很知名，升上高中便作為新生代表講話，從此穩坐校花榜榜首的寶座，追她的男生從教學樓排到食堂。

  而黎茉帶著她的標簽，討論度也不低。

  劉景昀偶然見過黎茉一次，記不住樣貌，隻留下一個“煤炭”的印象，她當時真的太黑了。

  可再看眼前黎湛抱著的女孩，口罩之外的皮膚白的發光！

  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黎茉淡道：“你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黎湛頓了頓，手一鬆，黎茉便滑了下去。

  “先別走，在這裏再休息一會兒。”黎湛抓著她的手腕，那裏空空的。

  不像黎杜若，戴著他送的幾萬塊的新表。

  黎茉反手想掙脫他：“我沒事了，我要回教室！”

  “聽話，再坐一會兒，等一下哥哥送你去教室。”

  “不要——”

  “茉茉姐，你就聽哥哥的話吧。”黎杜若忍不住開口打斷他們。

  因為、他們已經牽得夠久了！

  黎茉往門口看了一眼，順勢看到了黎杜若旁邊的男生。

  清秀的眉線之下，一雙明汪透亮的眼睛，蘊含著耀眼的笑意，宛若一輪皎潔的明月。

  然而，黎茉並不懂他衝自己笑的意思。

  她淡淡掃了一眼，對黎杜若道：“不關你的事。”

  “茉茉！”黎湛聲色無奈，“若若是你的妹妹，她也是關心你。”

  黎杜若咬著嘴唇，手指緊捏外套，一副受盡委屈、楚楚可憐的模樣，惹人憐愛。

  黎茉往病床上一坐：“好啊，那就讓我看看，她準備怎麽關心我。”

  這副架勢，明擺著是要黎杜若過去伺候她。

  女校醫來回看這兩個女生。

  她們真的是姐妹嗎？

  怎麽一個盛氣淩人、一個玉軟花柔，看起來，好像姐姐在欺負妹妹一樣。

  黎杜若一瘸一拐地走過去。

  劉景昀要扶她，她卻搖了搖頭。

  “我自己可以的。”

  好不容易，她才走到黎茉麵前，低聲又帶著一絲哽咽問：“茉茉姐，你哪裏不舒服？我什麽都可以為你做。”

  低聲下氣的語調，聞者心疼。

  黎茉抬手，往黎湛那兒一指：“我現在不想看見他，你把他帶走。”

  黎杜若似有些訝異，看向黎湛。

  黎湛太陽穴疼得亂跳：“你不想見我，那我走，別為難若若。”

  黎茉笑的有些諷刺：“不是她自己說什麽都可以為我做的嗎？”

  “我——”

  “哦，我知道，我隻不過是你十六年沒見、沒有一點感情的妹妹，當然比不上從小跟你一起長大的黎杜若。我說什麽，你都會覺得我在為難她，那這裏該走的人不是我麽？你為什麽要阻攔我？”

  話音落下，全場寂靜。

  連什麽都不知道的女校醫，都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了些許苦澀，更別說當事人黎湛。

  黎杜若抬起蓄著一圈霧氣的眼睛。

  她和哥哥感情那麽好，哥哥偏向她，難道不是應該的麽？

  可是，當她看向黎湛時，才發現對方並沒有注意自己。

  而是低頭，朝著黎茉，仿佛在無聲地訴說“對不起”。

  蓄在她眼眶的淚水在這一刻滯住。

  劉景昀察覺氣氛不對，忙道：“那個，杜若，你先把腳上的藥換了吧。老師，有棉簽、紗布什麽的嗎？”

  女校醫醒過神來，翻箱倒櫃找出東西。

  黎杜若被拉著坐下換藥。

  而病床那邊，黎湛和黎茉仍相對無言。

  劉景昀遲疑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同學，你身體好點了嗎？”

  黎茉瞥了他一眼：“又關你事？”

  劉景昀不好意思地撓頭：“實不相瞞，砸到你的那顆球，是我扔的……”

  話音剛落，黎湛便抬眸凜視著他。

  劉景昀俊氣的臉有點僵。

  這是他第二次，遭遇這種恐怖的眼神！

  他忙對黎茉說：“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從那裏經過，我不是故意的。”

  “嗬！”

  就這麽一聲，黎茉便沒了下文，畢竟是意外。

  劉景昀也知道，這麽嚴重的後果，一句道歉肯定解決不了問題。

  “你等我一下。”說完，他匆匆跑出了校醫室。

  沒幾分鍾又回來，手裏多了兩瓶牛奶。

  “這個給你。”

  黎茉看了看眼前的牛奶，冷漠：“不要。”

  劉景昀幹脆塞進她的手裏：“你喝吧，補充營養。”

  黎杜若側頭，望著病床的方向。

  一個是傳聞暗戀她的前桌，一個是把她裝在心裏的哥哥。

  現在，卻都靠在黎茉那邊。